第13章 第 13 章

顾展穿着兔子战袍回到酒吧,但他晚上没心思卖酒,一心只想搞清楚到底是谁祭拜了父母的牌位。

他在震耳欲聋的电音中,往吧台挤。

周末酒吧比平日热闹,吧台角落暗处照旧坐着船长,还有他的高管姐姐客人们,几位没位置坐的女客,衣着鲜亮地倚靠着吧台,正笑得花枝乱颤。

客人多,王胖子的摇杯也晃得比平日频繁,他远远就看到顾展,一个高甩手,当时招呼,银色的摇杯在空中飞转,又落回他胖得不见指缝手中。

顾展和王胖子算是忘年交,父母去世后,是王胖子照顾着两兄妹慢慢适应独立生活的节奏。

莫非祭拜的人是王胖子?

能准确找到父母牌位的人不多,王胖子是一个,

当年,因为乐园事故,家族不愿让顾展父母牌位放入顾氏祠堂,而山里地藏王庙可以入主的空位所剩无几,是王胖子找了人,帮忙把顾展父母的牌位供入殿内。

“你去山上庙里?”顾展挤进吧台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王胖子祭扫的事。

“去。”

“去做什么啊?”

“顾家都要被你那吸血姑姑卖光了,我同你一起去拜拜。你不是每个月都要去乱许愿?”

“连去三天?”

“可以的。”

王胖子四十多,体力有限,摇了一夜鸡尾酒,累得头昏眼花,顾展问什他答什么。

顾展看着摇酒摇得脸颊肉乱颤的王胖子,心里的疑虑烟消云散,看样子胖子连拜三天效果不错,事情还没起头,负责收购阙嘉航就被车撞了。

下个月他也要连拜三天。

顾展心情舒坦起来,点了杯轰炸机,吹灭酒面蓝火的瞬间,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直接盖住轰炸机杯口。

“晚饭没吃,别喝酒。”是船长的男低音。

顾展一乐,摸摸饿瘪的小腹:“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王胖子说你去吃龙虾大餐,但你离开的时间,不够煮一碗龙虾粥。”船长回答。

“嘿,怪我姑姑太功利,一小杯没关系的。”顾展冲船长弯眼。

“不行。”船长把酒杯按在吧台上。

“就抿一小口。”顾展试着要掰开船长的手,却纹丝不动。

船长手上发着力,还在坚持。

“就甜一下嘛,船长,不要这么小气。”顾展低头,冲着船长眨眨眼。

“你先吃……”

不等船长把话说完,顾展猛地俯身,就着船长的手,呲溜一声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全吸光。

“哈哈,好喝。”顾展大声笑开,直起身挑衅地看向船长。

“你是小狗啊,有没有点样子。”船长盯着顾展训斥,眼角却止不住弯起。

“WER——汪”

顾展仰头嗷了声,又溺在船长纵容的眼波里。

船长今天灰蓝航海夹克很帅很帅。

可惜好看不中用,半个月只赚四百块。

顾展心里感叹着,扫了眼吧台坐一排的姐姐们,硬挤到船长身边,占了个位置,把姐姐们隔开。

他用肩拱拱船长上臂。

“船长,你这个月赚了多少酒水钱,知道吗?”

阙东朝垂眼看着手中的空酒杯,低沉地笑了声,他踩着时间点,拦住顾展与阙嘉航的晚饭,心情正舒坦。

他的小狗,几分钟前进场还耷拉着脸,现在又在开心地摇尾巴。

“还好意思笑,就四百,四舍五入约等于零。”顾展哑着嗓子消遣。

“按你的逻辑,我赚四万,四舍五入也是零。”阙东朝振振有词地配合。

“笑死,你有本事赚四万吗?”

顾展已经对船长的吹牛完全免疫,还赚四万,能有四千就要烧香拜佛的。

“顾董事长亲自教过,现在应该可以的。”

“什么?”

“就你喝了十个SHOT那晚。”

顾展完全不记得自己那晚干了什么,只记得喝嗨,一觉睡到下午,错过上班时间,被老林喊醒,裹着毯子冲到小区门口,又被保安喊回换制服。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教了船长什么,难道是卖甜,撒娇,装可怜?

顾展与船长肩贴肩坐着,想象着他掐着嗓子撒娇的样子,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恶寒,

但既然船长说学会了,那就让他试试,大不了就是把姐姐们吓跑,本来也没赚几分钱,吓跑后,换一批能喝会花钱的,也是可以。

顾展清了清自己的公鸭嗓子,煞有介事地问:

“我教你的,都学会了吗?”

船长没有回答,只是放下酒杯,侧过脸,缓缓凑到顾展耳边。

分毫间,船长薄唇的炙热掠过顾展的耳廓。

顾展人微微一颤。

“顾展——”

熟悉的男声低沉厚重,在震耳的电音里,竟清晰得直入顾展耳膜,温热的气流扫过耳垂,带着威士忌的香气晕绕在顾展鼻尖。

船长的舌尖,顶过上颚,绕出展字的卷舌音,顾展恍惚觉得那舌尖卷过的是自己的上颚,像是一场道不明的旖旎轮回。

顾展垂下眼,任由耳后的灼热,血液里的酒精,越过后颈,往下涌去。

再等回过神,他的手已经被放在船长小腹。

两人的手交叠在吧台桌的阴影下,掌心是平稳的呼吸,手背是粗粝的灼热。

船长指尖的薄茧按在顾展跳动的脉搏上,带着他描摹过腹肌结实的起伏。

顾展整个人滴滴答答地开始融化。

“顾展啊——”

船长又在轻唤。

“别喝了,跟我走。”

“嗯?”

顾展软软地应答着,抬起头,迎向船长的眸。

暗黑的眸中,一抹浪白,顾展看得清楚,那是自己的影子映在船长的眸中。

是阴天无风温柔的海浪,浪尖月色般莹白。

顾展脑子嗡的一声,眼前船长一张一合薄唇说了什么,他听不见。

待到回过神,顾展已经坐在沙滩边的烧烤摊旁。

烧烤师傅正声嘶力竭地在一片嘈杂的卖唱声里,确认顾展点的鸡翅要不要撒辣椒粉。

要命,看来船长说得对,不能空腹喝酒,脑子会不清醒。

那天自己醉了以后,到底教了船长什么卖酒招数?自己明明是男生却被船长迷得晕头转向。

看样子,船长确实是擅长以色事人,之前不过是不懂得展露罢了。

顾展瞥了眼坐自己对面的人,路边烧烤摊环境简陋,船长的伸着长腿,坐得松弛,白色海员西裤坐在烧烤摊油腻的小板凳上,违和得格格不入。

顾展用力晃晃脑袋,把擅长以色事人的祸害船长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挂起严肃面孔。

“晚上一分钱没赚,怎么敢就出来吃宵夜?”

“垫好肚子,再去呗。”船长不以为然。

顾展看了下表,已经快到午夜,再进去客人都被其他少爷抢光喝麻,哪还能轮到自己?

他狠狠地咬了口鸡翅,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幕。

“加个好友。”船长亮出二维码。

“要干嘛?”

“讨薪,把我赚的四百块钱给我。”船长声音颤抖着,明显是在憋笑。

“好意思吗?”

“再少都是劳动所得,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顾展被船长怼得哑口无言,板着脸把四百块钱转了过去。

他观察了船长大半个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窝在杂物间里,但很明显船长不缺钱,明明马上回货轮,还要找王胖子租房子,说是以后不走船时,就回家住。

这里又不是菲律宾,也不知道这个阙船长回的什么家。

“你确定要租胖子的房子?”顾展是个问题不过夜的人,想到什么问什么。

“嗯,都谈好了。”

“可你平时也不在彰城,不是都在货轮上吗?”

“想有个家吧。”阙东朝回答。

阙东朝说的是实话。

他自小随着母亲在俄罗斯旅居,回国以后彰城有祖宅,有阙妤为自己置办的大平层和别墅。

但阙东朝总觉得那些地方比西伯利亚的雪原还空旷,甚至不如货轮上的大副套房来得安稳。

前世,顾展跟着自己后,阙东朝为了哄他开心,两人也是在阙氏的各个港口驻点满世界溜达,居无定所,酒店为家。

顾展的粉红小杂物间是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住处,处处带着顾展的烙印,让自己悬浮的心从此有了落地的实感。

“可这里是中国,你国籍也不在这。”

“你在就行。”

船长低沉的嗓音融在海风的咸腥里。

你在就行。

船长的话有其他意思?

顾展心尖一紧,细微电流触心房过似的酥麻,拿鸡翅的手跟着打滑,满是辣椒粉的鸡翅直飞船长的白裤子,顿时一片狼藉。

“哎,不好意思。”顾展赶紧抓起纸巾,用力擦起来。

他娇生惯养长大,就算这两年过得拮据,家里的衣服也是妹妹一人带着洗衣机包办。

显而易见,白裤子只能是越擦越花,但顾展不懂。

油污从一个鸡翅的面积泛滥成一百个。

最终,脏得无可救药。

而低头憋得双肩颤抖的船长,终于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笑,笑,笑个屁。

顾展在心里咒骂着。

“顾警官,你得把我四六分后,那六百也给我,白裤子肯定洗不干净了,得赔钱啊。”阙东朝难得说出一个长句,带着调侃,要钱。

不缺钱的船长,冲着穷光蛋的自己讨薪要钱,这都什么事?

还你在就行,就是要逮着忠厚老实人薅。

“谁让你穿白裤子的。”

“这是套装。”

“那你别穿来酒吧啊,酒吧不是你的大货轮。”

“卖酒不用好好打扮?”

顾展发现了,船长话虽不多,但两个人若有吵嘴,自己从来就不是阙船长的对手。

卖酒不行,顶嘴倒是第一名。

顾展忿忿不平地站身,对船长说:“走,去拿我要送你的衣服,当是补偿,现金赔偿你就别妄想。”

“去哪拿?我打车。”船长问。

顾展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赚钱不行,花钱到时挺会,踩共享单车,坐什么的士。”

阙东朝没想到,自己还有乘坐低于五十万块钱交通工具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只要五块钱。

他在彰城的平时的常用座驾是台黑色宾利,车库里落灰的车,随便一台就是八位数;就算在冰天雪地的俄罗斯混日子,冬天玩的雪橇,都是精选一串脑子好用的哈士奇拉着。

冬日午夜的山路空无一人,连路灯下都不见一只虫影。

阙东朝随着顾展卖力地踩着共享单车,往海边的山上爬,不知疲倦。

上坡路是平的,人是颠簸的,所以共享单车的轮子肯定是方的。

他看向身边同样抖得的哐当响的顾展,面色煞白,只有吃过辣鸡翅的唇樱桃般殷红。

“你还好吧?”阙东朝问。

“啊……”

顾展一声暴躁的呐喊,跳下车,直接把车往路中间一倒。

“破车踩不动,屁股疼。”他甚至踢了车轮一脚,手扶着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很明显,顾展的骄纵少爷脾气又上头了,他就这么把单车丢在马路正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阙东朝将顾展丢路中间的单车,挪到路旁,推着自己的单车,几步追上顾展。

他知道这条路,通往山顶顾氏梦幻乐园。

顾展正带着自己往乐园去,去往自己前世从未触及的那个失乐园。

路很长,看似平坦,却也耗尽体力。

“上来吧,我推你。”阙东朝拉住顾展,拍了拍车椅垫。

顾展看了阙东朝一眼,没有拒绝,坦荡荡地坐了上去。

他实在是累,也许是晚上吃少,也许是酒喝多,但更多的是莫名的心累,仿佛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不知何时能到达。

顾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着要带船长来乐园,衣服哪里都能买到,而自己却执着于给他一件有小兔子的。

也许是船长的那句,你在就行。

也可能是他居无定所,与自己一样。

坡挺长,车推着走很慢,两人继续走下去,到达乐园大门时,刚好可以看个日出。

“船长。”

“嗯。”

“有点慢,我叫个车吧。”顾展掏出手机。

“我载你,你往后点,扶好。”

船长说完,长腿一跨,竟离着坐凳,蹬起车来。

“抓紧。”船长又交代。

船长人高马大,挡在面前一上一下踩着单车。

夜风带来他身上凛冽的气味,酒香混着金属的冰凉,似海面下坚不可摧的锚。

顾展抬手抓紧船长的衣摆,两人一晃晃地在爬坡路上加速起来。

“船长,单车不能载人,抓到要被罚款的。”

“顾警官,你要给自己开罚单?”

顾展扶着船长的背大笑起来,一顿驾驾驾的鼓劲催促后,带着船长,爬进乐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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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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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充分利用捞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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