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流云染赤。
临钰与鹤阑驾云而至,远远望见锦雁城如一枚嵌在晚霞中的赤玉,璀璨生辉。只是城中黑甲如蚁,森然列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逼得二人不得不敛息远观。
鹤阑广袖一拂,脚下草浪翻涌,顷刻间清出方圆三丈的空地。
鹤阑指尖凝霜,雪色流光自袍袖间倾泻而出,在地面勾勒出繁复星轨。阵成之时,漫天银辉流转,竟比西沉落日更夺目三分。
"万事当心。"鹤阑执剑而立,眉间霜色愈重。
临钰颔首踏入阵中,衣袂掠过处带起细碎灵光,忽见鹤阑神色凝重,不由莞尔:"'晴翠'二字,取'春山如笑,秋水明眸'之意,必是兰家别苑,你且宽心。"
话音未落,万千银芒骤起,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鹤阑被流光割裂的担忧面容。
罡风贯耳,似有万千鸾铃在颅中震响,待得天旋地止,已置身幽巷——两侧高墙蔽月,唯有几扇雕窗漏出昏黄烛泪。
巷口处却煌煌如昼,恍若两个世界在此交割。
临钰循着光走出窄巷,眼前骤然豁亮——
九重飞檐挑着琉璃灯,千盏明辉将玉楼映得通体透亮,金丝楠木雕作比目鸳鸯,汉白玉阶刻尽海棠缠枝。
这哪里是仙家别苑,分明是跌落尘世的广寒宫。
丝竹声混着脂粉香扑面而来。
"爷~您可算想起奴家了~"
"公子尝尝这葡萄酿~甜不甜呀~"
朱栏边倚满绫罗佳人,云纱水袖在灯影里翻飞,恰似满园春色关不住。
临钰耳尖倏地烧了起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令牌——莫不是鹤阑听岔了咒诀?
待抬眼望见门楣上金漆匾额,他呼吸都滞了滞,"晴翠阁"三个烫金大字明晃晃悬着,笔锋凌厉得几乎要劈面而来。
三座拱桥跨水而立,桥头桥尾尽是锦衣郎君,珠钗与酒盏相碰的脆响里,临钰忽然懂了兰茶青的深意——
七曜狱的黑甲武士怎会想到,他们要缉拿的兰家家主,此刻正隐在这满城最旖旎的灯火处?
临钰正踌躇间,忽觉一道锐利目光刺来,桥头那位满头珠翠的鸨母眼中精光一闪,转眼已堆出满面春风,扭着水蛇腰快步上前。
"哎哟这位公子~"她不由分说挽住临钰手臂,"是头回来咱们晴翠阁,还是专程来会哪位姑娘呀?"
临钰被她身上浓郁的脂粉香熏得后退半步,慌忙去摸袖中令牌:"在下是来寻..."
"知道知道~"鸨母眼疾手快地按住他手腕,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定是来寻咱们晴娘子的!"她朝门内使了个眼色,几个穿烟罗纱的姑娘立刻会意,笑吟吟地围了上来。
临钰被香风扑得头晕,待要解释,却被众人裹挟着往楼里走,他忽然瞥见廊柱暗处一道兰草暗纹,心头微动,索性不再挣扎,任由这群莺莺燕燕将他拥入那灯火辉煌处。
临钰被引入楼阁深处,眼前豁然开朗——中庭竟是一座悬空的水晶舞台,十二名舞姬踏着流云般的步伐,在琉璃地面上旋出粼粼波光。
"晴姑娘就在楼上雅间~"鸨母嘴上说得热络,却带着临钰绕过繁华正堂。
行至雕花楼梯转角,她突然按住临钰手,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仙君见谅,请验令。"
临钰从袖中取出白蛇给的令牌,令牌刚现,便泛起幽蓝波纹。
鸨母指尖掠过"兰"字篆文,那暗纹竟化作游蛇没入她掌心,正要交还时,楼梯突然震动——个锦衣郎君踉跄扑来,满身酒气混着胭脂香:"心肝...再饮一杯..."
"哎哟刘公子!"鸨母旋身挡在临钰前,绛紫裙摆绽开曼陀罗般的弧度,"春桃!夏荷!快扶贵客去醒酒汤!"转身时手指略微扫过临钰的视线,正指向三楼东侧厢房。
临钰会意,低头疾行,来到妇人指示的房门前,轻轻叩门后才推门进去。
临钰环顾这间密室般的厢房——四壁无窗,唯有案头一盏鲛灯吐着幽蓝火苗。
他坐下指节轻叩檀木桌案,在空荡的室内荡起细微回音,原想着送完簪子过月夕,岂料凡间已换了天地。
临钰揉着酸痛的腰背起身踱步,忽然耳尖微动,门缝外传来铠甲碰撞的铿锵声,混着楼下此起彼伏的惊叫,他屏息推开通一线——
数十名玄甲武士破门而入,盔甲上暗红纹路如凝固的血痕。老鸨捧着的茶盏被当空击碎,瓷片溅落水晶舞台,惊得舞姬们如受惊的雀鸟四散。
老鸨的声音已带着颤音:"各位军爷行行好,咱们晴翠阁做的都是清白生意......"
"清白?"为首的玄甲武士冷笑一声,覆面盔下传出沉闷回音,"天界仙气都飘到街口了!"
"搜!每个房间都要查!"
楼上厢房内,临钰后背紧贴门扉,楼下纷乱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漫延上来,间或夹杂着姑娘们的惊呼和客人的怒骂。
临钰咬牙掐诀,试图敛去这要命的仙气,可完全没有办法啊!
临钰只能急掐法诀欲隐身形,却见掌心灵力竟化作缕缕金丝飘向门缝——这分明是给那些玄甲武士引路的明灯!
门外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骤雨般由远及近,临钰瞳孔骤缩,猛地转身面向房门,指尖已凝聚起幽蓝的灵力。
"燃!"
木门在咒语出口的瞬间被暴力撞开,一道黑影挟着冷风扑来,清冽的酒香混着花香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冰凉的手掌精准捂住临钰的口鼻,另一只手如铁钳般扣住他蓄势待发的手腕。
临钰瞪大的眼睛里,映出洛怀瑾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几缕碎发垂落在他的额前,眼底却噙着熟悉的笑意。
"嘘~"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临钰喉结滚动,被松开时声音已染上轻颤:"洛怀瑾..."
"真是个傻子。"洛怀瑾转身踹上门闩的动作带起衣袂翻飞,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将他紧绷的下颌线镀上一层银边。
"你说什么?"
"快来!"冰凉的手指突然攥住他的手腕,临钰只觉天旋地转,后背已陷入柔软的被褥。丝绸外衣簌簌滑落的声音里,洛怀瑾扯开自己的衣襟。
锦被掀起的风裹着体温扑面而来时,临钰才惊觉对方竟连靴袜都褪尽了。
"这样...真能躲过搜查?"临钰盯着在咫尺的喉结轻声问道。
洛怀瑾忽然低头,带着薄茧的拇指按上他的唇瓣,笑意还未到达眼底,指尖已如蝶栖般点过他胸前要穴,临钰只觉经脉一麻。
房门在此时被人强行踹开,飞溅的木屑中,洛怀瑾散落的黑发垂落在他颈侧,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帷幕。
“起来!”
黑甲士兵的吼声炸裂在寂静的房间里,刀刃在鞘中铮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出鞘饮血。
临钰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攥紧了被褥,却被洛怀瑾不动声色地按住手腕。
洛怀瑾仍旧懒散地支着胳膊,指尖缠绕着临钰的一缕发丝,慢条斯理地绕着圈,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里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冰。
“起来再说!”士兵厉声重复,刀尖已指向床榻。
洛怀瑾终于抬眸,目光如寒刃般扫过去,唇角却噙着笑。
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临钰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他想推开洛怀瑾,可手掌抵上对方胸膛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臂沉得厉害,竟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是刚才的禁制?他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洛怀瑾,却只见到对方微微勾起的唇角。
黑甲士兵竟没敢上前,握刀的手隐隐发颤,仿佛床榻上蛰伏着什么可怖之物。
僵持间,门外又走进一名士兵,目光刚触及床榻便猛地低头,一把拽住同伴的臂甲,声音压得极低:
“这里没有天界之人的气息,快退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脚步声渐远。
临钰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可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对上了洛怀瑾近在咫尺的笑眼——那人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还漫不经心地卷着他的发尾,眸底漾着促狭的光,像是早料到他这副模样。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临钰终于找回声音,却莫名有些发干。
“暂时封了你的灵核。”洛怀瑾翻身坐起,衣襟松散地滑开一线,露出锁骨,他歪头瞧着临钰,“谁借你的胆子,就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城?”
“你不也是一个人?”临钰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却因灵力滞涩而动作一滞,指尖在锦褥上抓出几道褶皱,这副身体此刻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最简单的起身都变得笨拙。
洛怀瑾嗤笑一声,伸手拽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他拉了起来,“你是天界之人,他们只抓你。”
“你不是天界之人?!”临钰瞳孔微缩,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洛怀瑾确实从未说过自己的来历。
临钰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对方半敞的衣襟,那里交错着几道淡色的旧伤,最深的一道斜贯心口,像是曾被利刃穿胸而过……
眼前忽然一暗。
一件外袍兜头罩下,带着清冽的酒香,洛怀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笑意里混着几分恶劣:“快穿上,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临钰这才发觉自己的里衣早已滑落肩头,露出大片肌肤。他耳根一热,慌忙拢紧衣襟,指尖却不小心蹭到洛怀瑾还未收回的手背,两人俱是一顿。
“……失礼了。”他低声道,却没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
待临钰整理好衣衫,洛怀瑾早已倚在窗边案前,执一壶酒独酌。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指间流转的瓷壶上投下细碎银斑,这一幕太过熟悉,恍如昨日,仿佛他们之间从未隔着杳无音信的岁月。
临钰下意识抚上心口,灵核虽被封禁,却有一股陌生的温热在胸腔蔓延,像是有团火苗在无声燃烧。
“坐。”洛怀瑾依旧望着窗外,却仿佛早已洞悉他的一举一动。
临钰在他对面落座,千言万语在喉间滚了又滚,最终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对方被月光勾勒的侧脸,那些辗转反侧时攒下的质问,此刻竟显得如此无关紧要。
“怎么来了锦雁城?”洛怀瑾先开了口,指尖轻叩壶身,发出清脆的声响。
临钰垂眸,“这话该我先问。”
“‘月夕’嘛,”洛怀瑾晃了晃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起涟漪,“来喝酒赏月——你呢?”
“帮兰茶青。”临钰抬眼,“七曜狱肆虐,锦雁城哪还有‘月夕’可过?”
洛怀瑾忽然低笑一声,放下酒壶时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这是实话,但不是全部的实话。”
“怎么不是全部?”临钰皱眉。
“因为这个。”洛怀瑾忽然从坐垫下抽出一物,一支木簪在他指间晃荡,簪头的兰花纹路在月光下莹莹生辉。
临钰瞳孔微缩,伸手就要去夺,却被对方轻巧避开,洛怀瑾笑得肩膀直颤,“临钰仙君,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给小姑娘送赔礼?”
“还我!”临钰一把抢回簪子,耳根发烫,“顺路而已……兰家镇守锦雁城多年,如今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洛怀瑾忽然敛了笑意,指尖摩挲着酒盏边缘,“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声音难得沉了下来,“为何不让天界派人?”
“外面有人接应。”临钰别过脸。
“哦?”洛怀瑾微微后仰,月光在他唇畔勾出一抹玩味的弧度,“那方才被追得狼狈逃窜的,是谁?”
月光如水,无声漫过窗棂,将门扉的影子拉得细长。
临钰指尖轻抵门缝,向外望去——长廊空荡,看来黑甲兵真的撤了。
他合上门,转身时衣摆扫过烛台,火光微微一晃,洛怀瑾不知何时已靠了过来,额头抵在他肩头,呼吸匀长,酒香混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临钰下意识屏住呼吸,抬手将烛芯往下压了压。
光影骤暗。
昏黄的光晕里,洛怀瑾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含笑的唇角此刻放松地垂着,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稚气,临钰盯着看了片刻,忽然轻声道:
"洛怀瑾。"
"你有欺瞒过我吗?"
烛火"噼啪"爆开一朵灯花。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就在临钰以为等不到回答时,肩头忽然传来一声含糊的咕哝:
"我......"
"对你从未有欺。"
洛怀瑾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像是梦呓,又像是醉话,他无意识地往临钰颈窝蹭了蹭,才继续道:"但......有瞒。"
临钰怔了怔,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你我之交,无欺已很好。"他低喃道。
夜风吹得烛火摇曳,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洛怀瑾极轻地叹了一声:
"傻子。"
墙板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收进暗格,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临钰肩头一轻,洛怀瑾已经直起身子,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后腰——像是一个无声的警示。
"兰茶青?"
少女从暗影中迈出一步,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临钰,杏眼睁得圆圆的,连手上调整画框的动作都顿了一瞬。机关转动,床榻重新归位,扬起细微的尘埃。
"你怎么——"她的目光扫过临钰手中的令牌和簪子,突然咬牙切齿,"那条长舌蛇!"
临钰正要解释,兰茶青突然伸手戳向他胸口,这一下带着灵力,疼得他踉跄后退,正好撞进洛怀瑾怀里。
"就你现在这样,"兰茶青指尖还悬在半空,眼圈却红了,"连只蚂蚁都捏不死,来送人头吗?"
"灵核是我封的。"洛怀瑾搭着临钰的肩膀站直,月光将他半边脸镀成冷银色。
兰茶青警惕地后退半步,剑穗无风自动:"你是谁?"
没等临钰开口,她突然倒吸一口气:"等等!外面在抓的天界细作该不会——"
"是我。"临钰苦笑,"多亏怀瑾相救。"
洛怀瑾突然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两人交握的手:"女娲坐视七曜狱作乱,反而是后人在维护凡间,稀奇。"
"你!"兰茶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剑鞘"咔"地弹开三寸,"九重天外的事轮不到你评判!"
"怀瑾!"
临钰按住剑鞘,却听见身后传来酒液晃荡的声响,洛怀瑾倚回桌边,壶口斜斜指向夜空:"创世神眼里,天界与七曜狱不过都是蜉蝣。"他忽然转头,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但你们可知,为何七曜狱能蚕食三十二重天?"
兰茶青一时语塞,最后不甘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洛怀瑾把玩着酒壶,漫不经心道:"开天辟地者创万物,天界乃至六界皆属其中。不论七曜狱取代天界,还是天界诛灭七曜狱,天地依旧。于他们而言,不过沧海一粟。"
"九重天外太远,但我们不会坐视不理。"兰茶青冷声反驳。
"那你们可曾想过,七曜狱势力为何扩张如此迅猛?又为何执意取代天界?"洛怀瑾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兰茶青冷哼一声:"权势、名誉、野心,还需要什么理由?"
洛怀瑾摇头,指尖轻叩酒壶:"是立场。"
"立场?"临钰更加困惑。
"立场不同方有纷争,其余不过是维护立场的手段罢了。如今的天界早已不复当年,七曜狱的出现,倒也在情理之中。"洛怀瑾重新落座,单手撑头侧倚着。
兰茶青指尖已抵上腰间剑鞘:"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是就事论事。"洛怀瑾唇角微扬,浑不在意。
临钰连忙挡在二人之间:"七曜狱只能作为天界的警示,绝不可真正取而代之。"
"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洛怀瑾淡然道。
兰茶青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将临钰拉到一旁低语:"你从哪儿结识的朋友?一看就不是善类。"
"他性子虽直,但心地不坏。当初还是他在梵音宗救了你我。"临钰温言解释。
兰茶青虽显惊讶,仍坚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临钰见气氛凝重,便适时岔开话题:"眼下锦雁城内情势如何?可有部署?"
兰茶青指尖轻敲桌面,墙上烛影随之晃动:"晴翠阁是兰家在城中最后的据点,所有密报都经此传递。"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叔父一家都被囚在地牢,救人刻不容缓。可至今连城中主事者是谁都未查明,不敢贸然行动。"
"拖延越久,变数越大。"临钰眉头紧锁,七曜狱素来仇视天界之人,恐怕不会只是关押这么简单,他忽然想起:"我有一位天界友人正在城外探查,或许很快会有消息。"
"就一个人?"兰茶青苦笑摇头,袖中手指不自觉地绞紧,"兰家派出的探子,至今没有一人回来。"
临钰轻拍她肩膀安慰:"我如今灵力被封,反倒方便在城中走动。"
一直静默的洛怀瑾忽然碰了碰临钰手肘,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不如一起过个'月夕'?"
"什么?"临钰一时怔住。
倒是兰茶青会意,眼中精光一闪:"三日后'月夕节',我会带人再探地牢。"她转向临钰,指尖在桌面划出一道痕迹,"你在城中制造些混乱,越大越好。"
"好..."临钰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忽然想起独自在外的鹤阑。
暮色渐浓的城外,不知那位天界挚友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