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器结束和沈识洲的通讯，立刻联络莱昂。β152毕竟是他带来的人，跟这场婚礼没多大的关系，他想尽力保证莱昂的安全。
“我是β176。”沈成器试图利用物联网内部的信号系统联系上莱昂，“你现在在哪里？”
等了足足有五分钟，沈成器才等到莱昂的回复。
“躲在厨房里。”莱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脏话，“你现在怎么样？”
沈成器大致把他这里的情况交待了一些，只是没有说关河也在：“沈上校一个小时以后会带突击队进来，你再坚持一下。”
莱昂似乎高兴了些：“对了，你肯定想不到，我和新郎在一起呢！”
“姜斐？”沈成器点了点头，“那太好了，你们注意安全，除了注意那些绿猴，也要小心身边受伤了的人，他们也会攻击人。”
莱昂义愤填膺地说道：“没有错，我已经遇到过了！你等一等，我有话给你讲。”
沈成器听见通讯有一段时间的空白，莱昂似乎换了个地方说话。
“我们躲在厨房里的一共有七个人，包括那位新郎在内。不过刚刚新郎说，这座城堡里其实还有其他能出去的通道，他们正在想办法从城堡密道里出去。”
“不行，也许这里面有病毒携带者，不能让他们这样偷跑出去。”沈成器眉头一拧，“你知道密道在哪里吗，我告诉沈上校。”
莱昂不满地啧了一声：“那位新郎心思深，怕我们知道密道在哪儿了，丢下他独自逃命，只说可以带我们去，但不会告诉我们在哪里。我寻思着，他说出这件事，就是想用我们探路呢。”
城堡里会有密道这件事，沈成器应该早点想到。他甚至怀疑这个隐藏的出口就是季知秋他们故意留下来的，好让城堡里的人有机会逃出去，悄无声息的把病毒扩散到贝尔格莱。
“把通讯器给姜斐，我想和他谈谈。”沈成器很了解姜斐，他是个聪明人，肯定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军队马上就要进城堡救援，这时候独自逃脱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进入密道前不会受伤。
“阿沈。”通讯器另一端，姜斐的声音低哑。
沈成器觉得有些不安：“姜斐，你不要冒险，等我哥他们进来了，再从长计议，好吗？”
“嗯。”姜斐似乎答应了，“沈上校很快就会来了吧，我心里有数。”
也许是季知秋的事情给他打击很大，姜斐的精神很不好，沈成器又安慰了他两句，然后让姜斐把通讯器还给莱昂：“你注意一下姜斐。”
莱昂很干脆地答应了，沈成器看了一眼时间，希望军队的人能够快点过来。
只是还没等到沈识洲的消息，佣人房的门先被拍响了：“开、开门！救救我，我知道里面有人，我从窗外看到你们了——快开门！”
激烈的拍门声吓了沈成器一跳，沈成器刚想应声，就被关河迅速地捂住嘴。
“拍门的人可能是潜伏期的病毒携带者。”为了防止他们的交谈声被外面的人听到，关河用的是气声在沈成器耳边说话。
热气扑簌着拂过耳廓，沈成器有些不自在，他朝关河比了个OK的手势，让关河松开手。
“快开门！救命——他们要追上来了，救救我！”
沈成器走到门边：“你……受伤了吗？”
关河摇头，轻叹了一声。
就算外面的人受伤了，也只会隐瞒。小沈实在太天真了，不知道人类这个物种，不到死亡前的那一刻，都不相信厄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没有！我没有！你再不开门，就是谋杀——”门外的人声音凄厉，“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凶手。”
沈成器吓了一跳，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关河，说：“我要开门了。”
“站远点。”关河上前，把沈成器拉到身后，打开了佣人房的门。
外面的人没想到门会忽然打开，他用力过猛，一时失了倚仗，险些摔倒在地上。
关河动作利落地侧身闪开，并一脚把人踹进门内，然后反手立刻把门关上。
那人似乎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进门了，他摔在地上，一时都没有爬起来，还有点懵。
沈成器想要上前扶起他，却被关河拦住了，他只好收回手，问：“你没事吧？”
“你……给我开门了？”男人不敢置信地抹了一把脸，发出一阵像笑又像哭的声音，“我从一楼敲上来的，我没有被咬，但那些躲在房里的人都不相信，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开门。”
沈成器理解这种心理，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关头，每个人都没有义务对他人的生命负责，如果在他人和自己之间做一个选择，沈成器也会选择让自己活下去。
刚听到拍门声的时候，他其实也不敢开门——如果关河不在的话。
幸好关河在这里，沈成器又有一点不忍心，他相信以关河的本事，能够对付外面的情况，所以他想做一点好事情。
“城堡里的房间足够让所有人都进来避难，但先关上门的人没有几个会愿意给后来者开门。”那人恶毒地说，“这就是人性。”
沈成器温言安慰他：“你不用那么恐慌，病毒主要是通过液体传播，普通的接触不会有事。而且我已经联系上军队了，很快军队的人就会进来控场了。”
那人神经质地笑了：“你怎么知道，军队的人不是进来杀我们的呢？”
沈成器感到心惊：“慢性出血热虽然致死率很高，但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这个病毒是有抗体存在的。联邦不会随意剥夺公民的生命，你不要因为一件事就对联邦心灰意冷……”
“行了，小沈。”关河打断了沈成器的话，“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想，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开了一次门，就会有更多的人涌过来——”
关河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又响起了拍门声。
“救救我——里面的人快开门啊！”
关河勾了一下嘴角：“可你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运气，救进来的都不是病毒携带者。”
沈成器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后面。
“你给刚刚那个人开门了，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受伤——”
越来越多的人往城堡里面跑，沈成器知道关河是对的，他不可能救所有人。还是那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有时候人性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光明磊落。
“走吧。”关河抓住沈成器的手腕，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男人，“你已经救了一个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这位先生吧。看看他易地而处，会不会也像他要求的那么善良。”
关河捡起沈成器放在地上的坦尼克玫瑰，放到沈成器怀里。他打开了窗户，准备带沈成器换一个地方待着。
离开之前，关河对房间里的男人说：“外面的人都说自己没有受伤，如果你不开门的话，就是谋杀，他们死了，你就是凶手。”
这是在门外时，那个男人对沈成器说过的话，现在关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男人抬起头，怨愤地瞪着关河。
关河毫不在乎地笑了，他拿出那把系绳枪，一枪直接勾住了城堡的顶端。
“抓紧我。”关河回头对沈成器扬唇一笑，同时搂住沈成器的腰，带着他爬上了霍华德城堡的最高处。
那里有一个大天使的白色雕像，后面有一块能容两个人站立的地方。
从佣人房的窗户里翻出来，再攀爬到城堡的顶端，整个过程危险极了，关河只靠着一根绳子，还能带一个沈成器。沈成器全程都不敢抬头，他搂住关河的脖子，生怕有一点意外，他们就要摔下去。
“行了，没事了。”关河微笑着替沈成器理了理头发，“到这里就不会有人让你开门了。”
沈成器心情有些复杂，他问关河：“你说他会给外面的人开门吗？”
“我觉得不会哦。”关河靠在大天使雕像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底下的景象。
沈成器抿着唇，又看了一眼时间。
关河不动声色地把沈成器的动作尽收眼底：“不想这些了好不好，小沈，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沈成器没有说话。
“那个人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你最好不要对军队的人抱有太大的希望，霍华德城堡里每个人身上都可能携带了病毒，他们来未必能救你们。”关河隔着天使的雕像，温柔地看着沈成器，“跟我走吧，你看这个城堡里的人，其实也不值得你为他们付出，对不对？”
关河的声音动听，天生擅长说蛊惑人心的话。
沈成器根本不能抵抗他的诱惑。
更何况，向恶堕落可比坚持向善要容易太多。
“沈成器。”就在这时候，沈识洲的通讯来了，“报你的位置，我们要准备进入了。”
沈成器一愣，他看了一眼关河，嘴角不可抑止地上扬，回答沈上校：“我在城堡顶端的大天使像后面。”
“你怎么躲在那里？”沈识洲对沈成器在这样一个地方感到很不可思议，但他没有时间说废话，“我们会从东南方向的外墙翻进来，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好的，你们也要小心。”沈成器结束了和沈识洲的通讯，他看向关河，“我刚刚差点就要答应你了。”
关河无奈地笑了。
“但现在我觉得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沈成器站在城堡的最高处，找到了沈识洲描述的方位。
穿着防护服的联邦军人们在一分钟内就翻过了城堡高耸的外墙，并端着枪立刻开始瞄准视野范围内的绿猴。他们分别从四个方位，逐步向城堡内推进。
沈识洲带领的军队精英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控制住了城堡外的情形。他们用麻醉枪抓捕绿猴和有攻击性的人类，再三确定外面无遗漏后，他们开始向城堡内推进。
沈成器坚定地对关河说：“我想问题一定能够被解决的。”
“也许吧。”关河的目光落在那些绿猴的身上。
解决城堡内的宾客花的时间要长很多，人永远比动物难以对抗，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沈识洲才从城堡里出来，找到他的弟弟：“沈成器，下来！”
沈上校一如既往的凶巴巴，这让沈成器有点不太想下来，他问沈识洲：“你见到姜斐了吗？”
“姜斐吗？”沈上校想了想，“我这个方向没有见到他，我去问问其他人。”
沈成器支走了沈上校，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他的智脑闪烁着蓝光，β152发来消息：新郎姜斐已经趁机带人准备从密道里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