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好人。”
“谢谢,但似乎不是夸我的话。”
两人不冷不热地聊着,气氛有些尴尬,但谁也没有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或许这个状态,对两个怀着秘密的人来说,刚刚好。
直到诸伏景光询问起清源清见的住址。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询问,却跨过了那条清源清见的安全线。
他刚到东京,没找到房子,却在刚才警察的问话中扯了慌。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京人,他说来旅游显得不现实;而回来定居,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不会不做任何准备就行动。
诸伏景光恰好属于“熟悉他的人”之一。
但熟悉,是用来被打破的。
清源清见倏然笑起来道:“如果我无家可归,你还要帮我吗?”
他看到诸伏景光礼貌的笑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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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人帮到底,要付出代价。
两人最后去的,是诸伏景光目前暂居的公寓。
公寓在组织那挂过名,却不是组织名下的安全屋。
刚才在警局门口,诸伏景光先是给公安下属发了信息,让那边调查清源清见的经历。
在快速浏览、发现没有任何不妥后,他又故技重施,让组织那边也调查一遍,相当于给清源清见过个明面。
每个组织成员都有表面身份,接触普通人不可避免,偶尔找人解决生理需求很正常。
为了帮清源清见除掉后患,诸伏景光跟他到了警局的事情没办法隐瞒,便只能启用对基安蒂的那套说辞。
他在组织中磨砺了几年,地位获得了很大提升,只要不表现出过分在乎,养个身份清白的情人完全没问题。
“你可以暂时住在这。”诸伏景光没跟清源清见说具体的弯弯绕绕,只是道,“等找到新的工作再搬出去。”
青年听着他的安排,安安静静地道了声谢。
“给你添麻烦了。”
“不算麻烦。”诸伏景光轻描淡写地道,“这个地方放着也没什么人住。”
“你在的那个组织,很忙?”
诸伏景光想说很忙,但话说出口变成:“偶尔还是有闲暇时刻的。”
公寓不大,卧室连着小客厅,外加一个顶多站两个人的厨房。
诸伏景光系上围裙,把清源清见引到沙发旁,从抽屉中翻出两根棒棒糖递给他。
“你在这坐一会,我去煮点面条。”
他的声线声线稳在一个温柔低沉的阶段,与刚才对组织成员所表现的天差地别。
“好。”清源清见转着手中草莓味的棒棒糖, “怎么会有这个?”
诸伏景光打开冰箱,说着:“偶尔来不及吃饭,就补充点糖分。”
“哦。”
路上没淋雨,清源清见舒服了许多,脚上的抽筋也舒缓了下来。
他含着糖,腮帮子鼓着,偏偏表情严肃,活像个思考囤多少粮才够冬眠的松鼠。
诸伏景光拿起鸡蛋,迈进厨房前突兀回头。
他问:“你为什么突然辞职来东京。”
清源清见目不转睛盯着茶几:“绿川君,我不想告诉你。”
“……好。”
见他拒绝得那么直白,诸伏景光竟然还有点松口气,他拉上玻璃门,把自己关在厨房里。
清源清见是个脾气很差的人,甚至说,如果不是诸伏景光,别说当医生,蹲大牢的可能性更大。
诸伏景光很不适应他那么有礼貌的样子,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改变了很多。
清源清见瞥了一眼厨房,靠着沙发阴影的位置把行李箱打开。
他这次出门没带多少东西,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之外,就只有一些想着万一真的碰到人——可能用上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些绝对不可能过安检的东西,他拆分后寄到了快递处,过几天得去领。
清源清见翻出一个隐蔽的夹层,从里面摸了一小包药片。药片呈白色,学名利鲁唑片。
再次往后瞥了一眼,清源清见手疾眼快掏了一颗,连水都没和,直接丢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瞬间从舌根弥漫至整个口腔,清源清见干呕一声,把棒棒糖咔嚓咔嚓嚼碎,强行用草莓糖精的味道压下去。
将药片点好数量塞回去,清源清见蹲在地上,有些晕晕地放空。
这个药应该饭后服用,但清源清见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生病了。
十分钟不到,饭桌上便多了两碗拉面,一碗只放了蛋,一碗有着火腿肠和小青菜——看着已经掏空整个冰箱了。
诸伏景光轻咳一声:“家里没多少菜,今晚凑合一下。”
清源清见坐在唯一的凳子上,仰头,无语地看着身形修长的青年端着碗站着吃。
“你这就一个凳子?”
“嗯。”诸伏景光应了声,“你快点吃吧。”
清源清见:“我相信你不常来了。”
诸伏景光笑了笑。
他跟降谷零大部分时间在外面跑任务,交流都在保密性更高的安全屋,公寓就是个偶然住所,自然不需要多费心。
一个大高个杵在旁边,哪怕知道只是吃饭,也很有压迫感,清源清见没什么食欲,放下筷子道:“我们坐沙发上吃。”
诸伏景光:“沙发不够大。”
清源清见没说话,只是定定望着他。
诸伏景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随便两口就已经下去了大半碗的面。
“随你。”
两人把面放到矮茶几,坐在沙发上。
小沙发挤了两个成年人,瞬间满满当当。
诸伏景光努力把自己的屁股往外挪,避免肢体接触。
但他依旧能感受到,清源清见手臂上透过来的热度。
“我很吓人吗?”白发青年歪歪头,“再挪就掉下去了。”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清源,我有些不自在。”
“我也有。”
更别说面前的茶几不高,想吃还得俯身下去。
话是如此,但诸伏景光没有继续往旁边挪,他默默端起面,吃得慢了很多。
清源清见不喜欢端着,他俯下身,两腿往两侧伸直,从诸伏景光的腿弯下窜过去。
诸伏景光就只能看着清源清见把自己扭成半截麻花,以此坚持他自己没什么必要的提议。
就像是一只矜持高傲的猫,哪怕自己伸懒腰从桌子上掉下来,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两圈。
白皙的腰露在外面半截,诸伏景光看了两眼,默默帮他拉了一下衣服。
沉默有些久,清源清见叼着面,含糊道:“但我住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诸伏景光道:“你现在做的都很有分寸。”
清源清见嗤笑一声:“看样子,我们过去的资料确实被消除得差不多了。”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抱歉。”
清源清见一根一根地挑着面,慢条斯理吃着。他确实一天没吃饭,但在药物作用下,压根没多少食欲。
其实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明说,既然诸伏景光敢带他回来,就说明他可以处理好清源清见出现的后果。
不过只是重新开始。
但是——
清源清见冷不丁地问:“你那些警校朋友知道你的情况吗?还有高明哥。”
诸伏景光平静地道:“我就任的时候情况紧急,没有通知他们。”
他顿了顿,想起一个特例。
“打住。”清源清见伸手比了个暂停,笑道,“我明白了。”
他看起来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如果问过去什么让诸伏景光最头疼,那么便是清源清见,与他的幼驯染——降谷零之间的针锋相对。
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天才,一个看不惯降谷零的正义凛然,一个看不惯清源清见的冷漠孤僻,见面必怼,炸得鸡飞狗跳。
偏偏清源清见身体不好,打不过降谷零,后来去报班练格斗,还是打不过。
好在降谷零与诸伏景光一起读大学上警校,而清源清见选了医科,十天半个月碰不到一次。
如果让清源清见知道,降谷零也很凑巧在这个组织卧底,他们还很凑巧组队当了搭档……
诸伏景光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清源清见磨磨蹭蹭吃了半天,也就吃了半碗。他拍了拍手,在诸伏景光皱起眉前果断道:“浴室在哪?我去洗个澡。”
诸伏景光被打断施法,一等,就等了近半个小时。
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诸伏景光忍不住皱起眉:“清源,你还没有洗好吗?”
“没有。”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便响了——是基安蒂。
浴室中,清源清见盯着自己苍白的脸,用力地搓了搓脸颊,直到脸上被搓出红晕为止。
很糟糕,药物的副作用对他的反应有些大,刚刚明明没吃多少东西,胃里却还是翻江倒海。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花费在寻找诸伏景光上的时间很少,也就代表,他们相处的时间很长。
他报复组织的时间……也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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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在客厅与基安蒂通话,他收敛了在清源清见面前的温和,表现得冷漠无情,阴晴不定。
两人在对应下午做的任务细节,届时需要写报告提交。
平日里基安蒂是卡着死线才会打电话过来,但因为今天下午的插曲,让她忍不住八卦。
“哎,苏格兰,下午那个小帅哥你到底搞了没搞?长那么好看死了有点可惜哎!”
诸伏景光皱着眉,声音很冷:“基安蒂,管好你——”
就这时,清源清见裹着浴巾出来,带着一身水汽。
“绿川君……”他嗓子还有些哑,“我洗好了。”
诸伏景光条件反射挂掉电话。
基安蒂:“……哦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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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