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婆婆人淡如菊

晨光熹微,柳如烟已在书房中忙碌许久,案几上堆满了账本与信函,她眉头紧锁,纤细的手指迅速翻阅着纸张,不时提笔批注。

这些时日,白依依在老太君跟前形影不离,一副纯孝模样,将府中的诸事一股脑儿全抛给了柳如烟。

虽说辛苦,可柳如烟却未曾有半分怨言,她深知这侯府如今风雨飘摇,需得有人稳住大局。

正专注间,贴身丫鬟绿枝匆匆入内,脚步急促,神色慌张,凑到柳如烟耳边低语几句。

柳如烟脸色微变,搁下手中笔,深吸一口气,起身随着绿枝往后院走去。

行至一处幽静小院,绿枝示意噤声,主仆二人悄悄靠近窗边。

屋内,传来女子娇俏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快点,把这些首饰包好,别弄出声响。”

另一人唯唯诺诺应着:“姑娘,咱们这般行事,万一被夫人知晓……”

“怕什么!嫂嫂如今忙着府里的事,哪有闲工夫管我,再说了,她那些嫁妆放着也是放着,我不过拿几件应应急。”

柳如烟心中怒火中烧,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小姑子何月白。

平日里瞧着乖巧伶俐,没成想竟背着她干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她抬手,正欲推门而入,却又生生止住。

如今丈夫何顾澈仕途正值关键,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若此刻贸然发作,闹得府中沸沸扬扬,难免落人口舌,影响何顾澈声誉。想到此处,柳如烟强压下心头怒火,悄然转身,带着绿枝返回书房。

回房后,柳如烟坐在榻上,闭目沉思良久。绿枝在旁斟茶,轻声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姑子。”

柳如烟睁眼,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自然不能便宜了她,只是需得从长计议。”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思绪飞转。

片刻后,她吩咐绿枝:“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暗中留意小姑子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她拿这些嫁妆去做什么。”绿枝领命而去。

几日后,眼线来报,何月白将偷拿的首饰变卖,所得银钱都送进了京城一家赌坊。

柳如烟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有了计较。她先是差人请来一位在京城颇有名望的老嬷嬷,这嬷嬷为人刚正不阿,最是看不惯年轻姑娘家行为不端。

待嬷嬷入府,柳如烟亲自相迎,言辞恳切地将何月白之事道出,恳请嬷嬷帮忙教导。嬷嬷听后,脸色一沉,当即应下。

紧接着,柳如烟又命人放出风声,言说侯府小姑子何月白痴迷赌博,将自家嫂嫂嫁妆偷去变卖偿债,如今已被嫂嫂请嬷嬷管教。

这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不过几日,便传遍京城权贵圈。

何月白起初尚不知情,依旧每日盘算着如何再捞些钱财,直至一日出门,旁人指指点点,她才如梦初醒。

慌乱间,她跑回府中,直奔柳如烟院子,进门便哭闹起来:“嫂嫂,你为何要害我!”

柳如烟端坐主位,神色冷峻,看着眼前狼狈的何月白,缓缓开口:

“妹妹,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敬你是小姑子,从未苛待于你,你却觊觎我的嫁妆,还涉足赌坊,若不是我念在一家人情分,及时止损,你今日可还有颜面站在此处?”

何月白闻言,脸色惨白,想要辩驳,却又无从开口。柳如烟起身,走近她,轻声却又不容置疑地说:

“如今这局面,是你自作自受。我已请嬷嬷来帮你改过自新,往后你便好生在府中闭门思过,若再敢犯,休怪我不讲情面。”

侯府内院,气氛剑拔弩张。柳如烟端坐在正厅的主位之上,面容冷峻,眼神仿若寒星,直直地盯着下方哭闹不休的何月白。

她脊背挺直,双手交叠优雅地置于膝上,那姿态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内心早已波澜起伏。

她精心谋划多日,本欲不动声色地将这侯府的诸多乱象一一厘清,没承想,小姑子何月白竟如此不识好歹,妄图负隅顽抗。

何月白此刻披头散发,钗环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里娇俏千金的模样。她双眼通红,泪水肆意横流,嘴角还挂着未干的唾沫星子,指着柳如烟的鼻子,跳脚大骂:

“柳如烟,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平日里装得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背地里竟这般算计我。我不过是拿了你几件破首饰,你就如此赶尽杀绝,还四处散播谣言,让我在京城如何做人?”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冲到一旁的桌案边,伸手将桌上的茶盏、摆件一股脑儿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瓷器破碎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柳如烟眉梢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她并未立刻开口制止何月白的撒野,只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等着接下来的大戏。

何沈星一踏入正厅,脸色便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长袍,腰间束着同色的玉带,虽年过半百,却依旧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乱象,最后定格在何月白身上,厉声呵斥:“胡闹!成何体统,这是在自己家里,怎能如此撒泼!”

何月白见父亲来了,哭声愈发响亮,她一个箭步冲到何沈星跟前,双手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爹啊,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儿媳她欺负我,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何顾澈紧跟在父亲身后,一袭青衫衬得他身姿修长,面容英俊却满是焦急之色。

他先看向柳如烟,目光交汇间,满是关切与询问,似在探寻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后又望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微微皱眉,轻声安抚:“月白,莫要哭闹,有何事慢慢说,这般哭闹解决不了问题。”

何月白听闻兄长此言,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抽噎着诉说:“哥,你可不知道,嫂嫂她……她太狠心了。

我不过是手头紧,拿了她几件首饰应急,她就请了个老嬷嬷来,把我关在屋子里,还让人在外面说我赌博、偷东西,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何月白的丑事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说着,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何顾澈。

何顾澈闻言,眉头紧锁,看向柳如烟,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与不解:“如烟,此事当真?”

柳如烟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应:“夫君,此事确有其事。但妹妹只说了其一,未说其二。”

说罢,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呈上来。丫鬟会意,快步上前,将一个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赫然是何月白变卖首饰的票据以及出入赌坊的记录。

柳如烟起身,莲步轻移走到桌前,拿起票据,一一展示给众人看:“公爹、夫君,我本无意将此事闹大,可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我若再坐视不管,日后如何管家?这侯府的规矩又何在?”

“况且,夫君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若是此事被人抓住把柄……”

柳如烟接着说道:“公爹近期在朝中也是被多方注意,若是此时有人拿些事做文章……”

何沈星本来想帮自己的女儿,但是听柳如烟一说,便转了心思。

毕竟——何家父子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听到柳如烟的话,何沈星脸色愈发难看,他接过票据,仔细端详,眼中怒火燃烧:“月白,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堂堂侯府千金,竟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你还有何颜面在此哭诉?”

何月白见证据确凿,脸色惨白,嗫嚅着试图辩解:“我……我只是一时糊涂,爹,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何沈星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糊涂?你这是糊涂吗?你这是把咱们何家的脸都丢尽了!”

何顾澈看着妹妹,眼中满是失望:“月白,你可知你兄长如今仕途正值关键,你这般行径,若是传出去,让我如何在朝堂立足?嫂嫂为这个家操持,你不感恩,反倒恩将仇报,你于心何忍?”

何月白听闻此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柳如烟脚边,双手抱住她的腿,哭着哀求:

“嫂嫂,是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敢了。”

柳如烟垂眸看着脚下的何月白,想着最重要的演员还没入场,于是先开口道:“妹妹,你若真心改过,便好生在府中闭门思过,听嬷嬷的教导。待你真有了悔悟之心,我自会与公爹、夫君商议,给你一条出路。”

说罢,她看向何沈星和何顾澈,微微行礼:“公爹、夫君,如烟这般处置,也是为了侯府着想,还望你们理解。”

何沈星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些许:“如烟,你做得对,这侯府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月白,你就照你嫂嫂说的做,若再敢胡作非为,休怪我家法伺候!”

何顾澈也走上前,握住柳如烟的手,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如烟,辛苦你了,往后有何事,尽管与我商量。”柳如烟心中一暖,微微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依依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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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淡如菊终结者
连载中半寸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