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走水了!走水了!”
一声巨响,浓烟滚滚冲天而起。尚书府内登时炸开了锅,众人提着水桶,慌忙奔向偏院。
抵达偏院,皆怔在原地。满目断壁残垣,浓烟弥漫,直迷得人睁不开眼。刺鼻的火药味,更是直呛咽喉。
沈念从烟雾缭绕中走出来,发髻凌乱,满面烟灰如花猫一般,唯余一双空洞的眼眸盯着某处。
“我堂堂化学女博士,竟连炸药都制不成,简直愧对导师……”
这已是她穿入这本古穿小说的第三日,为走剧情造出惊世骇俗的炸药,可谓绞尽脑汁,却始终未能如愿。
此时,继母沈林氏不知何时已至,由丫鬟搀扶着假作慌张赶来,对着沈念阴阳怪气道:“沈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尚书府私制火药?若教旁人知晓告到府尹大人那儿,纵是尚书府也保不住你!”
“那你去告吧,正好遂了你的愿。”沈念毫不客气地回敬。
她心知自己是女主,炸药都炸不死,官府又能奈她何?原著里,这沈林氏处处与女主作对,恶毒继母的嘴脸十足,沈念自不会给她好脸色。
沈林氏被戳中心事,登时指着她鼻子厉声斥骂:“放肆!你还有没有点教养?竟敢这般同我说话!”
恰在此时,素硝的声音老远便嚷了过来:“小姐!找到破砖窑了!!”
沈念精神一振,一把推开挡路的继母,疾步上前拉住素硝:“当真找到了?”
原著中,女主正是靠那破砖窑才得以提取制炸药的关键材料之一——硝土,奈何小说语焉不详,方位难寻。
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寻着了。
“快走!”沈念早已迫不及待。
“小姐,您就这般去?”素硝迟疑道。
“车上再换!”话音未落,沈念已冲出院子,恨不能一步踏到砖窑去。
只余沈林氏在原地骂骂咧咧...
沈念一靠近砖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以及一种……熟悉的、带着碱性的特殊气息。
硝土!
作为化学专业的学生,沈念对这种天然硝石矿的伴生物太熟悉了——这正是制造□□的关键材料之一硝酸钾的来源!此处废弃已久,人迹罕至,墙角、旧砖缝里,果然凝结着不少灰白色的硝土结晶。
旁边的素硝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带着哭腔劝道:“小姐!命要紧啊,就给睿王殿下吧!”
沈念内心天人交战,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极其不情愿地将布袋递出去,咬牙道:“给!”
看着宝贝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只能把一肚子气憋回去:“现在可以走了吧?!”
“把你手上抓的那把,也留下。”谢景珩的声音毫无波澜。
沈念本想偷偷留一点,没想到这点小动作也没逃过他的眼睛。“这点儿您也要?!”她简直要气结。
看着谢景珩那不容置喙的坚决表情,沈念明白毫无转圜余地。她只能再次忍痛割爱,摊开手,将最后一点硝土也抖落进士兵捧着的布袋里。
“都给你们了!!”沈念气得声音发颤,“现在总能走了吧?!”
谢景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再次逡巡一遍,确认再无私藏,才微微抬了抬下巴。士兵立刻让开一条通道。
沈念气冲冲地回到马车上,越想越窝火,忍不住捶着坐垫发泄:“他有病吧!我挖点硝石碍着他什么了?招谁惹谁了!”
“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素硝怯生生地问。
“不回!”沈念斩钉截铁。一无所获地回去,她绝不甘心。
既然硝土暂时没戏,那就去找硫磺!
“素硝,去京城里最大的药铺!”
在古代,硫磺常作为药材,治疗疥癣等皮肤病,按理说应该不难找。
“我就不信了,偌大个京城,连点硫磺都找不到!”
.........
“什么?!硫磺卖光了?!”沈念站在药铺柜台前,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堂的老大夫捋着胡须解释道:“姑娘您来得不巧。前不久有位客人出高价包圆了所有的硫磺。若是早些时候来,倒还有些存货。”
沈念扯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愤怒的苦笑:“就可着我一个人整是吧?”
原著里女主轻而易举就集齐了三种材料,想到此处,沈念气得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
然而,挫折并未将她打倒,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我就不信这个邪!京城这么多药铺,还能连点硫磺渣都找不到?”
“走!下一家!”沈念瞬间找回了在实验室里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
“不是吧……还真就一家都没有啊!”奔波了大半天,沈念早已身心俱疲,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直接一屁股瘫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满脸挫败。
素硝也累得气喘吁吁,苦着脸劝道:“小姐,别找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再说了,您找这些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沈念喘着气,大脑飞速运转。硝土被抢,硫磺断货,只剩下最后的木炭了。寻常的柳木、丝木杂质太多绝对不行。必须找到杂质极少的木材才行!
广仁寺的雷击木!
深夜,广仁寺外墙的阴影里,沈念和素硝屏息凝神,观察着寺内僧人的巡逻路线。
“素硝,等一会儿他们交班的时候,我潜进去。你在外面点燃烟花。”沈念压低声音嘱咐道。
毕竟沈念一个弱女子,肯定抬不起来那么大的木头,只能以外面烟花的声音盖住她锯木的声音。
“小姐怎知他们何时交班?”素硝有点意外。
沈念讪讪一笑,掩饰道:“我……我提前来踩过点嘛。”
实则是一比一复刻原著女主的计划。那段描写得极细,包括僧人巡逻时间、换班间隙以及雷击木的藏匿位置。原先看小说时沈念还觉得作者在水字数,现在只觉得那作者简直是在救她的命!
时机很快到来。沈念抓住空档,拉着林筱一路闪避,有惊无险地躲过几拨巡逻僧人,成功潜入了存放雷击木的地方——法器库。
库房内打扫得一尘不染,浓重的檀香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一块白布遮盖着的物体静静放在正中央,瞬间吸引了沈念的目光。
沈念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掀开白布——果然,正是那块雷击木!
雷击木,顾名思义就是被雷劈过的木头。沈念的手指抚过那些被闪电撕裂的焦痕,心里乐开了花。
小说设定里,这玩意儿可太有用了!雷击木的碳化层是绝佳的助燃剂,那些闪电状的裂隙更能加速燃烧。简单说,就是能让炸药威力倍增的法宝!
沈念掏出随身携带的自制小沙漏,估算着时间——一切尽在掌握。
沈念掏出斧头,就等着素硝在外面把烟花点着,却迟迟不见动静。
然而,预定的时辰已过,夜空依旧沉寂,半点烟花的影子都没有。
“素硝这是要整死我啊!”沈念心里暗骂,“她不是府里最机灵的丫头吗?这点事都办砸了?”
话音未落,远处果然传来铁甲铿锵碰撞的金属摩擦声,以及密集沉重的马蹄踏地之声,听动静来的人绝对不少!
“玄甲军听令!包围广仁寺!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一声冷硬的命令划破夜空。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迅速散开,整个寺庙瞬间被团团围住。寺内的僧人也惊惶地聚集到大殿前。
玄甲军,睿王殿下的亲卫。
“谢景珩?!”沈念简直要气笑了,忍不住脱口吐槽,“他到底是什么牌子的狗皮膏药?怎么这么难甩掉?!”
沈念看着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粽子,索性自暴自弃:“算了!我是女主,我就不信我能死得那么早!”
还没等沈念推门,就听见屋外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火光骤然亮起,瞬间将整个破屋映得如同白昼。跟提前锁定目标一般。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外密密麻麻站满了玄甲卫兵,冰冷的甲胄在火光下泛着寒芒,却不见半个僧人的影子。
沈念丝毫不畏惧,吐槽道:“还真是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了是吧!”
谢景珩冷眼看着这一幕,只淡淡下令:“陆清,把人带下去。”
沈念眼前一黑,被套上粗糙的头套,推搡着带到另一间屋子。头套被粗暴扯下时,她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只能跪坐在地。而谢景珩正高踞上座,好整以暇地啜着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沈念的双手被牢牢绑住,任凭怎样都挣脱不开,看着谢景珩那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谢景珩,你要看我不爽你就杀了我!!”
“放肆!你什么身份,竟敢对殿下不敬!”侍立一旁的陆清手按刀柄,厉声呵斥,作势就要拔刀。
“退下。”谢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清只得愤愤收刀,躬身退出门外。
屋内只剩下两人。谢景珩放下茶盏,冰冷的视线落在沈念身上,唇角勾起一丝讥诮:“自身都难保了,还惦记着你的好表哥?”
“少废话!有种你现在就一刀砍了我!”沈念梗着脖子,只觉得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比死还难受。
话音未落,谢景珩身影倏地逼近,大手狠狠钳住沈念的下颌。剧痛传来,沈念白皙的脸颊瞬间被捏得通红,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他声音低沉,带着刺骨的寒意。
“哼!”沈念忍痛,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阴鸷的目光,“杀了我,你还怎么借我尚书府的势往上爬?做梦去吧!”她眼中满是嘲讽。
谢景珩眼神一厉,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往地上一掼!沈念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蜷缩在地的人,语气冰冷:“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沈念强忍疼痛,用手肘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挑衅:“被揭穿了就恼羞成怒是吧?”
谢景珩看着她倔强又狼狈的模样,心头终究软了一瞬,语气稍缓:“沈念,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谁在护你?若非本王的人抢先一步,你被那群和尚抓住偷盗圣物,此刻连跪在这里跟本王嘴硬的命都没了!”
“呸!假惺惺!”沈念啐了一口,满腔怨愤倾泻而出,“要不是你堵我,我能被发现?再说了,我是小说的女主,我有主角光环,根本死不了!”
“呵,主角光环?”谢景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步步逼近,幽深的眼眸紧锁着她,“那本王问你,若本王此刻便砍了你的手脚,剜去你的眼,割掉你的耳,将你做成人彘,丢进茅厕粪坑……你愿意顶着这‘主角光环’,如此‘活着’么?”
他每说一字,便逼近一步。沈念被他话语中描绘的恐怖景象惊得汗毛倒竖,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谢景珩看着她惊惧失语的模样,终是不忍再逼。他手腕一翻,寒光闪过,利落地割断了她手脚上的绳索。
“今日便放你回去。”他收起匕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往后行事,动动脑子。”那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被深深压在冷漠之下。
沈念揉着被勒出红痕的手腕,依旧嘴硬:“我做事自有分寸,不劳你操心!”说完,她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的陆清,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一路走出寺庙,果然不见半个僧人,只有沉默如铁的玄甲军森然列队。寺门外,素硝正焦急等着。
回到府中,沈念早已筋疲力竭。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她昏昏欲睡。
素硝轻手轻脚地进来,拿起澡豆替她擦洗,心疼地絮叨:“小姐今日可累坏了,得赶紧洗洗歇下才好”
沈念眼皮沉重,正迷糊间,忽然感觉一块滑腻腻的东西擦过皮肤,还带着股陌生的清香。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看清素硝手里的东西,沈念瞬间瞪圆了眼睛,失声惊呼:“香皂?!”
“这...你们古代怎么会有香皂?!”她震惊得语无伦次。
“小姐,您.....不知道吗?”素硝被她吓了一跳,忙解释道,“这是前两年天机阁研制出的稀罕物,叫什么香皂’,擦在身上又滑又香,卖得可好了,京里贵人们都爱用呢。”
“天机阁?”沈念心头一跳。原著里,天机阁是谢景珩深藏不露的私人产业,富可敌国。作者确实给这位男主叠了无数层马甲。
她死死盯着那块黄色的皂体,陷入沉思:“香皂是现代才有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猛地击中了她!“对了!我之前跟他说什么女主’、主角光环'的时候,他一点疑惑的表情都没有...他该不会...
谢景珩,难道也是穿越者?!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无数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他洞悉她的动向,提前布局,知晓未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沈念越想越心惊,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如果他的任务就是阻止她制造炸药...那她的处境岂不是比原著还要艰难百倍?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沈念眉头紧锁,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在浴桶里喃喃自语。
“小姐,您....您没事吧?”素硝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样子,越发担忧,疑心是不是冲撞了什么邪祟。
沈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着剧情关键点。下一步--强娶!!
“不行了,得赶紧走了。”沈念慌慌张张就要穿衣。
“走去哪啊?!”素硝一头雾水。
“走不赶趟了,得跑了!”沈念吩咐素硝“你赶紧把行李收拾好,明天一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