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渭在宫里躲了两天。
这两天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做,首先他确认了南宋这个摸鱼宇宙含有的陨石数量:以他吸收陨石的速度而言,差不多得在这边呆一个月,才能全部吸收干净。
除了这些犹如PM2.5的粉状陨石,还有两块陨石状态非常特别。
它们都在更北的地方,以及,它们都在快速移动。
不是好事情,他想,那些化为看不见的微小颗粒的陨石,已经均匀散布在这块大陆的各个方向——这样一来也方便他吸收。但这两块明显是在活物的身体里,一个速度快一些,一个速度较为均匀。
这就麻烦了,要拿到它们,就得像对付吴三桂的马一样下杀手了。
万一这活物,是个人呢?
陈渭越想越头大,难怪这个摸鱼宇宙会疯长成这样,这儿居然有如此多的女娲陨石:成形的,不成形的,活动的,固定的……简直是找到陨石的老窝来了。
他隐隐感觉这趟南宋的任务,远比事先想的困难得多。
除此之外,因为魏正那个“有没有人欺负官家”的提示,陈渭重点关注了一下君臣关系,关注的结果“可喜可贺”:不仅没人敢欺负赵构,莫如说,群臣怕赵构怕得瑟瑟发抖!
这个意想不到的局面让陈渭放松下来,等再见到秦桧,陈渭就更加胸有成竹了。
秦桧是在第二日进宫觐见的,当时他还带来了举荐的医生,据说是杏林世家出身。
陈渭一边让那个老医生给自己诊脉,一边斜眼打量着垂手站在一旁的秦桧。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瘦高男人,气质文雅,奇怪的是,如此的瘦且高,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一根坚硬的线条,从眉眼到下颌再到肩膀,每一处都圆滑得能滴出油来,而且眼角嘴角永远微微含笑,但不是魏正那种礼貌而大度的笑,却是一种腻腻的,甜兮兮的讨好的笑。
秦桧,是一个用甜甜圈做出来的人:甜蜜,油腻,碳水成吨,最终可能让你死于极为痛苦的心血管病。
陈渭一直相信一个说法:人到中年,就要为自己的相貌负责。这倒不是“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那种无聊理论,而是说,中年人的相貌昭示了他与外界互动的真实状况。
从秦桧的脸,也能看出他与赵构互动的状况。
医生诊脉完毕,说了些官家受惊需要休养之类的废话,秦桧就打发他退下去了。
然后他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来,里面是黑色的药丸。
陈渭瞥了一眼:“这是什么药?”
秦桧低声笑道:“好叫官家知道,这便是臣说的那种滋补药。”
陈渭怔了怔,恍然大悟,这是壮阳药。
想来因为赵构阳痿,秦桧这种心腹一定满世界给他搜罗名医珍药。
陈渭微微一笑,目光深深盯着秦桧:“秦卿为了我,可真是劳苦了。”
不知为何,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竟让秦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把头压得更低了。
秦桧怕他!
这个发现让陈渭有点吃惊。
一直以来史书的记载,总给普通读者一种错误的印象:最恶毒的是秦桧,坏事都是他干的,岳飞是他杀的,抗金大业是他毁的,宋高宗只是“被奸臣蒙蔽”。当然,现代的读者已经非常清楚,最坏的就是宋高宗,如果不是他有苟合的意愿,岳飞不会触雷,如果不是宋高宗首肯,秦桧根本不敢和金使谈一个字。即便如此,普通读者还是只看到了秦桧的黑点,赵构的阴险下作并没有直接展现在大众面前。
但是,陈渭比谁都看得明白,赵构比秦桧阴险一万倍,秦桧充其量只是赵构手里牵着的一头凶狠的大丹犬,一把磨亮了的西瓜刀。
然而不管狗多凶,刀多快,主人永远都有杀狗断刀的权力,秦桧对此心知肚明。
兴致索然地打发了秦桧,陈渭暗想,看来赵构这十年,心思都花在玩弄权术上了。狗是他找的也是他训的,他唆使文臣欺压武将,再挑拨文臣之间互斗,最后自己雷霆震怒“主持公道”,坐收一波人心和权力……十年下来,此人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一步步爬到了权力的顶峰,成为了真正说一不二的天子。
难怪屡遭刺杀,陈渭暗想,摸鱼宇宙的这个赵构,似乎比原历史的更加狠戾,更讨人嫌。
到了第三天,陈渭终于决定出宫走走。
至少得先找到小杜吧!他想,不能把他这可怜的下属扔在外头不管。
陈渭和胖大海商量了一下,俩人决定谁也不带,就这么悄悄出宫,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小杜就在周围不远的地方。临安城还能有多大?总不会比现代的杭州市更大吧?骑着马溜达一天,肯定能找到他。
于是两个人换上常服,找了两匹马,那些御前班直眼见俩人换衣服牵马,一个个担心得脸发白,却谁都不敢吭一声。他们深知这位官家性子乖戾,说一不二,就连东西二府的相公们都不敢劝,更何况他们这些年轻武将?
俩人从宫里出来,陈渭看了看胖大海:“屁股好了?”
胖大海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再提这茬试试!”
陈渭叹了口气:“连自己的屁股都保不住,真不敢指望你来保护我这个官家。”
胖大海大怒:“我的屁股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信你来摸!”
陈渭笑得前仰后合:“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也不要摸你的屁股。”
早春二月,临安城花开似锦,人稠如织,陈渭和胖大海骑着马,徜徉在灿烂春光中。
胖大海惬意地叹了口气:“难怪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老子从南到北满世界跑货,去了那么多次杭州,从来就没觉得那个大湖有啥可看的。今天我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陈渭笑道:“好在哪儿?”
胖大海想了想:“大家的脸,看起来都像活人。”
陈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以前接触的都是死人——改行去殡仪馆工作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胖大海瞪他,又泄气道,“唉算了算了,你这粗人,根本就不懂我这种纤细的心灵!”
陈渭笑喷,胖大海从上到下,大概只剩下心灵是纤细的了。
时间很快过了正午,俩人走了小半个城,也确实感觉到小杜的存在,但是也许因为周围人太多,很难捕捉到具体的地点。
胖大海勒住马,看看陈渭:“这都到城郊了,也没多少人了。咱们回去吧,第一天出来太久了不好。”
陈渭嗯了一声,他正想让马匹打转,突然听见平底一声雷响!
陈渭心下一慌,这声音太像爆炸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先受惊了,一声长嘶,迈开四蹄狂奔起来!
陈渭死死拽着缰绳,试图控制受惊的坐骑但是根本没有用,胖大海的惊呼很快被甩到身后,也不知跑出去多远,那匹马似乎被什么给绊住,恢恢叫着扬起前蹄,陈渭被生生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他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陈渭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一张椅子上,他的手和脚上,都绑了粗粗的麻绳。
糟糕,被绑架了……
陈渭懊悔,他不该私自出宫,藏在深宫大内都有人闯进去杀他,这会儿自己跑出来,送到人家的地盘上,人家还不赶紧下手?
现在他像拔光了毛的鸡一样,被人绑在椅子上,宝贵的油漆桶也没带在身边,这可麻烦了!
当然也不是没办法逃生,陈渭是可以从这里直接回天机所的。
就算来不及逃,一刀被人杀了,在这个摸鱼宇宙里陈渭也不会死,只会换个身份“重生”。
只是整个过程的痛苦和惊恐一分也不会少,都得他来承受,陈渭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然而此刻,陈渭又不想逃了,他想看看,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
首先露面的,是个虬髯大汉,他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陈渭,就像要把他的每一寸皮肉都看到心里去。
“官家,多有得罪了。”那黑大汉一面笑,一面给他松开绑绳,“官家莫怕,今日不会伤害官家丝毫,只想求官家下一道旨意。”
陈渭哼了一声:“你们把朕绑了来,捆在这见不得光的地方,还好意思说什么‘求’?你们是在‘逼’朕下旨意吧?”
黑大汉呵呵笑起来:“前次,我们几个过于鲁莽,惊吓了官家,已经被我们的大哥狠狠训斥过了,官家不用怕。”
陈渭冷笑:“你们的大哥?”
“是。大哥训斥我等,说,伤了官家性命,天下只会陷入大乱,最后让女真鞑子坐收渔利。”黑大汉停了停,仿佛在思考那位大哥说的原话,“大哥说,总得有一面旗,把抗金力量集合起来。而且女真人后面还有别的鞑子。”
陈渭一个激灵!
成吉思汗还得几十年才能出生,北方草原各个部落眼下还是非常虚弱的散乱状态,根本不能称之为威胁。
这“带头大哥”是个现代人!他知道金人后面还有蒙古人!
陈渭想了想,点点头:“你们有什么要求?”
“第一件事,我们想请官家下旨,杀一个人。”
“你们要杀谁?”
黑大汉也不说话,只冲着身后拍了一下手,很快几个小厮打扮的,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房间。
陈渭一见那人,顿时呆住!
竟是秦桧!
“你们想让我下旨杀他?”他的声音十分异样,“秦相公的性命就在尔等手上,不过是举刀的功夫,还让我费事下什么旨!”
秦桧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青,无奈嘴里堵着麻球,只能呜呜直叫。
黑大汉笑眯眯地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杀他,那是下九流的暗杀,官家下旨,那就不同了。”
“可是秦相公清清白白,朕得用什么罪名下旨杀他呢?”陈渭故意问。
黑大汉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浮上一层怒意:“清清白白?难道不是他在极力促成与金人的和谈吗?而且他这些年打压忠良,玩弄权术,都是有目共睹的,此等小人留在朝中,必定祸害极深!”
秦桧一听这话叫得更惨了,十只公鸡一块儿打鸣都没他叫得响亮。
想来,他太清楚了,赵构是绝对不会为了保他而放弃自己的。
陈渭故作姿态叹了口气:“想和金人谈和的又何止秦相公一人?今天你们杀了秦桧,明天再来个张桧李桧,你们杀得完吗?”
黑大汉笑容更冷:“所以就得官家您下第二道旨意了。”
“什么旨意?”
“抗金!”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陈渭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看来这伙人和他并非是私人恩怨。这应该是一个民间抗金组织。
这就好办了。
陈渭想了想,却道:“在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之前,我也想问你们几件事。”
“官家请讲。”
“你们那个大哥,现在什么地方?”
黑大汉傲然道:“他在北方!正带着兄弟们抗金!”
陈渭眉头一皱,麻烦了,这个神秘的现代人离着他十万八千里,他得从南到北、翻山越岭地去找他!
“第二个问题,你们这位大哥,贵姓?”
陈渭已经断定,这人很可能就是谢枕山的那几个战友之一!
黑大汉盯着他,良久,才道:“我们大哥姓岳。”
陈渭一怔,岳?可是谢枕山那九个战友里,没有姓岳的呀!
难道这个带头大哥和谢枕山没关系,单纯就是个误入其中,没有被警方登记在册的现代失踪人口?
“第三个问题……”
黑大汉不耐烦起来:“官家,您还有多少问题!”
“就这一个了!”陈渭固执地说,“你们这个,呃,带头大哥,他是不是身上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或者说,能耐?神通?”
黑大汉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睁大了,他死死盯着陈渭,忽然笑起来。
“没想到,教主扭转乾坤、跳出阴阳的能耐也落在了官家的耳朵里!”
陈渭更错愕:“教主?不是大哥吗?”
“大哥就是我们的教主。”黑大汉淡淡地说,“在外称教主,在内,我们几个一直就叫大哥。”
“你们是什么教啊?”陈渭问到这里,忽然心下一沉。
万一和那什么钟相杨幺一样,外面打着封建迷信的旗帜,内里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起义军,那可就麻烦了!
那位自称大圣爷爷,据说也有通天地邀鬼神之能耐的钟相,最后不是让岳飞给带兵剿灭了吗?
身为大宋官家,自然觉得平叛是天经地义,可陈渭是个受过无产阶级革命教育的现代中国人,农民起义在他这里就是天生的正义啊!
想到这儿陈渭急了:“你们和洞庭湖的钟相杨幺没关系吧?”
黑大汉一听,顿时一脸不屑:“官家您想什么呢!那种缺乏思想指导的封建落后农民起义,怎会和我等有关系?”
陈渭快晕过去了,你们都在南宋搞出宗教来了,还好意思说人家钟相封建落后?
黑大汉继续道:“教主给我们定的教名,为‘复兴’二字!”
“……”
既然有“复兴教”那一定就有“和谐教”吧!
你们那个教主一定在高铁站工作!
陈渭有气无力地问:“这复兴二字作何解释啊?”
“教主说,我们要光复河山,驱除鞑虏,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挺好的,就差二十四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官家还有什么问题?”黑大汉又问,“可曾都问清楚了?”
陈渭叹了口气:“想问的就这些。”
黑大汉立即找来纸笔,又找来红色的油墨。
“那就请官家下旨,诛杀奸臣秦桧!”
秦桧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渭想了想:“让我下旨没问题,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事后,陈渭被人套了黑色的头套,又用绳子牵着走了许久,终于对方松开绳子,又将一个布袋塞到他手中。
“这是官家要的东西。”那人发出一声轻笑,“这儿是临安城最繁华的地方,天也还没黑呢。官家走到前头巷口,大声呼救即可。”
等那人离去,陈渭又用了半天的功夫,才把手上松松缠着的绳子给弄开。
他一把拽下头套,原来这是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但是从长长的巷子口望出去,外面人声沸腾,确实在闹市中。
夕阳要落未落,人间的光线还是橙红色的,给来来往往的行人镶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少数铺子已经点上了灯,远远望去就像金带上镶了几颗明亮的钻石。春日晚空却是灰蓝的颜色,像鸽子羽翼上最柔软的那片绒毛。
江南,南宋的江南,美不胜收。
陈渭拎了拎手里那个不算重的布袋,他顺着巷子走到巷口,望着人来人往的熙攘街道,没有高声呼救,只是叹了口气,却在旁边一家打烊了的铺子跟前坐下来。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个带着一群民间义士,正在北方抗金的现代人,而且还是“复兴教”的教主!
怎么听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别说胖大海小杜,就算陈渭自己,就算有陨石加持,在这南宋地界也不过是苟活,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根本做不到拉拢抗金队伍,更想不到搞个神神叨叨的教,自封教主。
这位,是个人物!
如此英雄,他要怎么和对方谈,才能让对方乖乖跟着他回现代社会,交出那块陨石呢?他肯放弃经营了多年的抗金大业,重回现代社会,再次做回没有特异功能的普通人吗?
陈渭对此抱有严重的怀疑:人对于权力,对于超能力,都容易上瘾。
可是如果不和对方谈,直接暴力夺取,那……就只能把这位高铁站教主杀掉了。
这可真是个难题!
唉算了,这些慢慢再思考吧,眼下自己这副破衣烂衫的样子,就算求助也不好开口,再说马匹也丢了,只能靠两只脚走回去了。
正琢磨该怎么开口问路(是的这位官家竟然不知道皇宫大内在哪个方向),陈渭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两位里面请!这儿有靠窗的地方……要茶喝?好嘞!我这就给您沏一壶酽酽的茶来!”
陈渭愕然抬头,顺着声音望过去,那像穿花蝶一样忙碌不堪的小跑堂,不是别人,正是他找了一天的下属!
“小杜!”
小杜愣了一下,抬头四望没看见陈渭,于是转头又要往店里走。
陈渭一时火大,怒吼道:“小杜!杜建国!你他妈往哪儿看啊!”
这一嗓子终于叫醒了小杜,他一眼看见坐在街对面的陈渭,浑身一个哆嗦,顿时就像大梦初醒一般,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队长!队长!”他也顾不上围观的南宋路人,一下扑到陈渭身上,抱着他放声大哭,“你可算来了!我到处找你!我都急死了!”
陈渭被他哭得心也软了,他伸手摸了摸小杜的脑袋瓜,叹了口气:“这不怪你,我呆的那地方你进不来。”
小杜这么不顾形象,疯了一样又哭又喊从饭庄里跑出来,把老掌柜给惊动了,老头也赶忙追了出来:“小乙!你怎么了!”
陈渭一愣,笑道:“你叫小乙?”
“宋小乙。”小杜抹了把脸,又嘻嘻笑道,“临安城松鹤楼的小跑堂。”
老掌柜追到跟前,不由困惑地望着陈渭,他有点胆怯,陈渭穿绸挂缎看上去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是脸上手上都是擦伤的血迹,衣服上也是尘土和破洞,看起来又十分凄惨。
“小乙,他是谁呀?”老掌柜问。
小杜赶紧站起身:“掌柜的,他是我……对了!是我失散已久,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陈渭险些没踹他一脚。
“队长,那你到底是谁啊?”小杜抹着鼻涕眼泪,哭兮兮地问,“看你这样子,好像是个当官儿的……天哪你该不会真的成了秦桧吧!”
陈渭冷笑:“我比秦桧大!再猜!”
小杜一头雾水:“队长的官儿比秦桧还要大?可昨儿个我听客人说,秦桧如今做了右相,这么说,队长你是左相赵鼎?不错不错!当了相爷,难怪这一身穿戴不同一般!”
陈渭哼了一声:“先不要急着拍马屁——我比赵鼎大,继续猜!”
小杜傻了:“比左相还大?队长,我念书少,我真猜不着了。”
陈渭阴着脸,不情不愿道:“小杜,临安的皇宫在哪儿?”
小杜不明就里,他伸手指了指:“喏,就在那边。”
“我就住那里面。”
小杜的表情堪比毕加索的抽象画,五官犹如控制不住的脱肛野马,要从脸上飞出去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许笑!想笑也给我憋着!”陈渭狠狠瞪他,“我已经被所有人嘲笑过了,不缺你这一份!”
小杜努力把错位的五官一一拉回原处,他十分艰难地说:“队长你太可怜了!难怪我满世界都找不到你!你是为了找我才出宫的吗?我太感动了。呜呜呜我决不嘲笑队长!我要永远追随队长!”
陈渭心中这才舒坦了一点,他哼哼道:“算你小子知道好歹。走吧,别做跑堂了,官家带你入宫去过好日子。”
小杜笑起来,旁边的老掌柜早就看傻眼了!
正这时街上突然传来一片喧哗,还有马蹄杂乱的声音,有人高声嚷嚷着:“就是前面那块地方!赶紧派人去找!”
陈渭和小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叫起来:“胖大海!”
胖大海因为弄丢了陈渭,心下又害怕又恼火,只得骑着马跑回宫里,将官家被人掳走的事说了。
一听天子被人带走,东西二府的相公们全都慌了,大家赶紧派人出城去找,胖大海则亲自带着一群御前班直,在这临安城里寻找蛛丝马迹。
还好,刚刚走到城南这一片,就撞见了陈渭和小杜。
小杜高兴极了,他赶紧跳起来:“大海哥!这边这边!”
陈渭也松了口气:“大海,我没事。你怎么了?干嘛拉着个烧饼脸?”
然而胖大海却没有笑,他一脸严肃地对陈渭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官家想听哪一个?”
陈渭想了想:“先听好的吧。”
“官家一直盼望的那两个人,下午来了一个。”
陈渭高兴起来:“是谁呀?”
“韩世忠。”
陈渭更加高兴:“哦哦太好了,中兴四将的韩良臣到了!那坏消息呢?”
“韩少保听说你私自出宫被奸人掳了去,勃然大怒,差点砍了我的脑袋。”胖大海低头盯着脚尖,郁郁地说,“官家你自求多福吧,我看这韩少保对你的印象,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