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进入第七天，和平广场的空气仿佛都被薄荷味的信息素浸透，带着清苦的凉意。
杨光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枚生锈的U盘。他将U盘插入全息投影设备，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路星辰，你说你从不屑于做偷偷摸摸的事，那这个，你认得吗？”
屏幕亮起，出现的是杨光当年所在的私人实验室。画面里，年轻的杨光正对着一堆数据发愁，眉宇间满是焦虑。他研究的新型基因疗法遇到了瓶颈，而最大的阻碍，来自于他那个视Omega为废物的医学世家——他们不仅冻结了他的研究资金，还销毁了关键的实验样本。
“卡住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路星辰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杯，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把其中一个保温杯放在杨光手边：“你家那群老东西又使绊子了？”
杨光没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实验报告。薄荷味的信息素带着压抑的愤怒，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路星辰啧了一声，走过去翻看他的实验记录：“缺什么？说。”
“你帮不了的。”杨光低声道，“他们把唯一的原始数据锁在家族 vault 里了，那地方比军事基地还难进。”
路星辰没接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那时的杨光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放在心上。
直到三天后，他在实验室门口发现了这个U盘。里面是完整的原始数据，还有几张路星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照片，背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别管我，专心搞你的研究。”
当时的杨光只觉得荒谬又愤怒——他不需要这种偷偷摸摸的帮助，更不需要路星辰用这种方式来“可怜”他。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在拿到U盘的第二天，看到的新闻。
全息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出现了一家高级酒吧的监控。路星辰搂着一个陌生的Omega，笑得张扬又刺眼。那个Omega依偎在他怀里，手指还暧昧地划过他的胸口。新闻标题格外醒目：“路星辰新欢曝光，医学天才杨光惨遭抛弃”。
“这就是你说的‘帮忙’？”杨光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镜片后的眼睛红了一圈，“我在实验室为你挡硫酸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一次实验事故，硫酸容器突然爆裂，是他下意识挡在了路星辰身前，才保住了那份即将完成的研究报告。
“我以为我们是知己。”杨光的声音带着哽咽，清苦的薄荷味几乎要凝成实质，“原来在你眼里，我和那些随便玩玩的Omega，没什么两样。”
弹幕里又开始刷起“心疼杨光”“路星辰真不是人”，连之前因为华夏事件对路星辰稍有改观的观众，也开始动摇——就算帮了忙，也不能在对方为他受伤后，立刻找新欢吧？
路星辰依旧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廉价香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像是在极力掩盖什么。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再次被切入一段陌生的影像。那是医学世家 vault 的内部监控，画面模糊，却能看清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星辰穿着夜行衣，动作笨拙却迅速地避开安保系统。他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好几次差点触发警报。在拿到数据的那一刻，警报突然响了。
一群保镖冲了进来，对着他拳打脚踢。路星辰死死把U盘揣在怀里，蜷缩着身体，硬生生挨了不知道多少下。监控里能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他压抑的闷哼。
“把他扔出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告诉路星辰，别以为我们不敢动他！”
路星辰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嘴角淌着血，却还在笑。
画面切换，是他从酒吧后门出来的场景。那个被拍到和他亲密的Omega，正站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药箱。
“路哥，你这伤……”Omega看着他断了的肋骨，脸色发白。
“演得不错。”路星辰咳出一口血，声音嘶哑，“钱会打到你卡上。记住，对任何人都别说漏嘴。”
Omega叹了口气：“至于吗？为了一个Omega做到这份上……”
“他不是‘一个Omega’。”路星辰打断他，眼神亮得惊人，“他是杨光。是能拿诺奖的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让那些狗屁家族毁了他。”
原来，那个“新欢”是路星辰雇来的演员。他知道杨光性格骄傲，绝不会接受这种“被施舍”的帮助，更怕他因为分心查自己受伤的原因，而耽误研究进度。所以他故意演了这场戏，用最伤人的方式，逼杨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研究上。
而他手臂上的伤，路星辰其实当天就知道了。他不敢去医院，怕被杨光发现，只能找私人医生处理。监控画面的最后，是他忍着断骨的剧痛，在医院走廊里给杨光的研究项目匿名捐赠了一大笔资金，备注里写着：“给那个倔强的Omega，让他别省钱。”
全息屏幕前，杨光手里的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画面里那个被打得站都站不稳，却还在惦记着他研究经费的路星辰，突然捂住了脸。
清苦的薄荷味信息素瞬间紊乱，带着强烈的悔恨和心疼，在空气中疯狂扩散。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总有人匿名给他提供最先进的实验设备，为什么家族那些针对他的暗害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败，为什么他能那么顺利地拿到诺奖……
原来，他每一步的成功背后，都藏着路星辰满身的伤痕。
“你这个……傻子……”杨光的声音被闷在手掌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路星辰抬眼看了他一下，又迅速移开视线。他扯了扯领口，似乎想把那股廉价的香水味再弄浓一点。
“还有吗？”他低声问，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些，“一起放。”
好像多说一个字，都会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聚光灯下，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Alpha，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单薄了些。被廉价香水掩盖的黑雪松味里，第一次透出了清晰的疲惫。
有些付出，藏得太久，连自己都快忘了，原来也是会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