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进入第三天,审判席的气氛比前两天更加凝重。
全息屏幕上开始播放华夏提交的“证据”——一段被修复的、十年前的校园监控录像。画面不算清晰,却足以看清暴雨倾盆的夜晚,少年华夏跪在校长室门口,浑身湿透,瘦小的肩膀抖得像风中残烛。
“校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交齐学费的……”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不肯低头的韧劲,白栀子的信息素在雨中微弱地散发着,像濒死的花苞。
弹幕瞬间刷屏:
“天呐这是华夏老师?那时候好小……”
“穷到要辍学吗?太让人心疼了……”
“路星辰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吧?我记得报道说他是一时兴起‘资助’了华夏……”
镜头一转,画面里突然闯进一个身影。十七八岁的路星辰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咚”地一声砸在校长室门口的台阶上。麻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还滚出几枚沾着泥水的硬币。
“钱。”少年路星辰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够他读到毕业吗?”
校长打开麻袋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里面全是零钱,纸币皱巴巴的,硬币沾着泥和……暗红色的痕迹。
“你这钱……”校长犹豫着没敢接。
“嫌脏?”路星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痞气的笑,“要么收着,要么他现在滚蛋。”
少年华夏愣住了,看着那个浑身是雨的Alpha,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可画面的下一秒,却让所有观众倒吸一口凉气。
镜头切换到校园外的记者采访,路星辰靠在墙上,指间夹着根烟,语气轻佻又伤人:“华夏?哦,那个穷酸样的Omega啊。看着新鲜,玩几天罢了,哪能真帮他到底?”
记者追问:“那您今天给他的钱……”
“打拳赢的,闲得慌。”路星辰吐了个烟圈,眼神里的漫不经心像针一样扎人,“不然你以为?我还能真养个拖油瓶?”
那段采访当年被各大媒体转载,“路星辰玩弄贫困Omega”“华夏攀附权贵反被弃”的新闻铺天盖地。少年华夏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被踩进泥里。他拿着那些沾着血的钱,第一次觉得尊严比饥饿更让人难以忍受。
全息屏幕前,如今的华夏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抠着掌心。他一直以为,那段话是路星辰的真心话,是对他所有努力的践踏。
“看到了吗?”华夏的声音发颤,白栀子的信息素带着浓烈的委屈,“这就是你所谓的‘帮我’?用最侮辱人的方式,把我捧上去再摔下来!”
路星辰站在原地,没反驳,也没解释。廉价香水的味道在他周身萦绕,像一道无形的墙,隔绝了所有情绪。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突然被切入一段新的影像——不是华夏提交的,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资料。
那是一段地下拳场的监控录像,时间恰好是华夏被劝退的前一天。
昏暗的灯光下,十七岁的路星辰穿着破旧的格斗服,浑身是伤,却死死盯着对面比他高大许多的对手。他没什么章法,全靠一股狠劲,被打倒了就爬起来,嘴角淌着血,眼神却亮得惊人。
“路少,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场边有人喊。
路星辰没理,只是擦掉嘴角的血,低声笑了笑:“赌注翻倍,我赢了,钱今晚必须到账。”
对手被他的狠劲吓住了,露出个破绽。路星辰抓住机会,一记重击将对方打倒在地。
他赢了。
拿到奖金时,天已经开始下雨。少年路星辰揣着那袋沉甸甸的零钱,没去医院,而是直接跑向了学校。路上不小心摔进泥坑,他第一时间护住的,是怀里的麻袋。
监控的最后,是他站在校长室门口,悄悄将麻袋上的血迹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直播画面静止在这一幕。
全球观众瞬间沉默了。
刚刚还在刷“路星辰渣得无可救药”的弹幕,此刻被“……”和“卧槽”取代。
华夏僵在原地,手里那张泛黄的资助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终于明白,那些沾着的暗红色不是泥,是血。是路星辰为了他能继续上学,在拳场里拿命换来的血。
而那句“玩几天罢了”,更像是一把双刃剑——既断了他的念想,逼他不得不靠自己站起来,又用最恶劣的名声,挡住了所有“他被Alpha包养”的污名。
白栀子的信息素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悔恨和心疼,几乎要冲破理智。华夏看着路星辰,嘴唇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路星辰似乎没看到他的反应,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像是在估算时间。过了几秒,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还有别的吗?一起放出来。”
他的语气太随意,随意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那段拳场的录像被放出来时,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有多紧。
有些伤口,哪怕过了十年,再被揭开,还是会疼的。
全息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没人知道,这个被全世界唾骂的Alpha,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只有风里,那被廉价香水掩盖的黑雪松味,似乎淡了几分,透出一丝极淡极涩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