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漠想到这里,随即收回视线,强迫自己的思绪从萧云翎转移到眼前的破庙上来。
萧云翎绝不会有事的,他相信萧云翎。
且不想他了,还是想想自己今晚该如何安歇才是。
这可真是麻烦事一桩…
破庙就是名副其实的破,他眉头紧锁地环视一圈,最终看中了一处没有蛛网盘结的地方,就是唯一有一点不好,地面上都是土。
但破庙就这么屁大点地方,再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供他选择,其他地方不是蛛网遍布,就是木头杂陈,完全没有一个能让人下脚的地方。
他强忍着心底的不适,走过去盘腿坐下,后背倚着柱子,打算就这样凑活一晚。
他在闭眼之前,往暗三那边瞥了一眼,只见暗三翘着二郎腿躺在杂草堆上,从他的神态上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排斥。
黎千漠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
夜色越发的深了,破庙附近静悄悄的一片,偶有几声鸱鸮啼叫。
黎千漠身处这样的环境,睡得并不踏实。
在尝试了几次继续入睡无果后,他还是十分不情愿的从浅眠中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在无人窥视的夜里,他之前深压在心底的恐慌终于放大反扑了上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番行事萧云翎并非是万无一失的。
他那一刀,是实打实的刺入了萧云翎的胸口。
萧云翎他难道就不怕真的死在自己的手里么?!
这个混蛋…
要是他就此死了,自己也绝不会承他的情,对他感恩戴德!
黎千漠想着想着,下意识换了个姿势,将自己的脸埋在腿上,无声地啜泣。
萧云翎你个大混蛋…
求你了。
别死。
——————
床上,萧云翎依旧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他双眼紧闭,呼吸细弱,将将能看到他的胸廓起伏。
他似乎是在睡梦中看见了什么,突然低声哼哼起来。
“嗯…”
他微弱的梦呓声惊起了趴在床边打盹的薛临烨。
薛临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他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以为刚才那一声是他自己幻听了。
谁知道他刚在心里否决了自己,就听见萧云翎又哼哼起来。
“千漠…我的…”
薛临烨凑近听清了他哼哼的内容,立时没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在梦里还惦记着自己的媳妇儿呢…
啧,真是没眼看。
自己就多余接替婢女来守着他。
要不是担心他会死在这里,他才不会连房间都不回去,在这守着他呢!
看他这样,估计也死不了了。
薛临烨想到这里,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起身出门放水。
等他放完水,直接就在外间的小床上凑活了一宿,也没再进去守着。
他这一觉睡得极沉,沉到他是第二天被一声尖叫给惊醒的。
“啊——”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尖叫声在里间,他顾不得收拾自己,披头散发地冲了进去,发现里间除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婢女,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等会…没有其他人了?
薛临烨反应过来不对,急忙往床上看去。
只见床上只有掀开的被子,躺在上边的人却没了踪影。
薛临烨此时此刻也想尖叫了。
“靠!人呢?!”
婢女猛地跪下,语气惊慌道:“婢子真的不知,今日清早婢子打水准备为公子擦拭,没想到婢子进来之后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那还跪什么,赶紧出去找啊!”
薛临烨此时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若不是昨晚他没有回去守着,哪还会有今天之事发生。
他说罢,随即转身朝门外跑去。
哪知道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烟花破空声。
‘咻——啪’
薛临烨一脸疑惑地看着那突兀绽放的烟花,“奇怪,这是谁家大白天的放烟花啊...”
“这谁能看得清啊?”
他还想着看清那半空中燃放的烟花,此时追出来的婢子语气弱弱地补充道:“公子,这好像就是在庄内放的。”
“怎么可能,昨日才是小叔叔的喜日,今日放什么烟花?”
薛临烨下意识地反驳,在他反驳完之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会这放烟花的人就是萧云翎吧?
他是不是受伤把脑子也伤了,闲着没事干去放烟花?!
薛临烨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随即让熟悉路线的婢女带路,去刚才放烟花的位置。
等薛临烨赶到,发现萧云翎半死不活地躺在台阶上,手中还紧握着东西。
薛临烨看到这一幕,气的直接骂了出来。
“萧云翎,你是不是有病?”
“伤都没好,就出来放烟花,那烟花比你的命还重要么?”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见你这么一个狗东西!”
萧云翎躺在台阶上,嘴角扯出一丝笑,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可我得让他安心啊...”
“烟花不是我的命,但他是。”
薛临烨自然能听懂语句中的‘他’是指的谁,可偏偏他就是理解不了他们这些能把对方当成自己命的人。
一个他,一个小叔叔,都跟中了蛊一样。
“我看你也是昏头了。”
薛临烨脸色极差地扶他起来,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步伐走的极慢,为他操碎了心。
等他把萧云翎全须全尾地送回房间,他脸色依旧不好看。
萧云翎语气郑重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这一句出来,薛临烨当场后退几步,“别来这套,等你伤好了,赶紧滚蛋。”
“别连累我成宿成宿地睡不好觉。”
萧云翎本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是没有精力开口,只见他神情疲倦地合上眼,又睡了过去。
薛临烨没听见他的声音,往他这边一瞧,发现这人又睡着了。
“啧,就这点精力,还撑着给人家发信号。”
“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薛临烨嘴上嘟囔着,给他掖了掖被角,随即嘱咐婢女照顾好他,他自己也该去睡个安稳觉了。
说起来,今天咋感觉少点什么...
不管了,睡觉去。
——————
时间回到昨天,薛临烨带着萧云翎离开之后,苏金衣也在收拾她哥整出来的烂摊子。
若不是苏白鹤和段音音二人出现内讧,怕是她还不会这么快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她将那些人一并关进苏家地牢之后,这才有时间重新审视身边的薛承舟。
看他眼角嘴角的血痕依旧可见,苏金衣眉头一跳,从自己怀里抽出自己的手帕,扔到他脸上。
“就不会找东西擦擦,顶着这幅面皮示弱给谁看!”
“回房等着去!”
薛承舟倒也不恼,接住她的手帕闻了一口,语气温柔地说道:“那娘子早些回来。”
苏金衣撇开眼,语气生硬道:“回去再收拾你!”
很快,就当薛承舟回喜房倒好了他们二人的合卺酒,苏金衣也回来了。
苏金衣一眼就留意到了桌面上已经倒好的酒杯,当时若不是苏白鹤捣乱,他们这杯合卺酒早就喝下去了。
“娘子,请。”
薛承舟迎着烛光,向她举杯。
苏金衣暂时压下自己的火气,与他手臂相交,饮下杯里的酒。
待她喝完,她立马就翻脸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生他的气,随即掐着薛承舟的脖子,语气不悦道:“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你居然真的敢骗我!”
“若非今日情急之下暴露,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嗯?”
薛承舟目光直直地望向她,丝毫没有一点受制于人的样子。
他笑道:“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样呢~”
“这么说,你不喜欢看我这样咯?”
“......”
苏金衣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虽然她也不是不喜欢啦。
但他明明会武,却瞒着自己,这总归有点...
此时她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一方说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讨她的欢心,不仅无罪,而且有功。
另一方坚持他这么做分明就是欺瞒,难不成忘了她之前说过的话了么,欺骗者就该杀!
还不等苏金衣自己争论出个结果来,在她分神之际,瞬间攻守相易。
薛承舟挣脱了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反手扣住苏金衣的两只手腕,将她往床上一扔。
被扔在床铺之上的苏金衣一脸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帷幔,后知后觉她怎么躺在床上了?
她随即回过神来,瞪大双眼,看着薛承舟笑吟吟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娘子分明也是骗子,怎么能光说为夫欺骗于你呢?”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金衣想都没想,下意识就出声反驳。
“那我给娘子提个醒,前几日娘子在书房不见其踪,娘子是去哪儿了?”
薛承舟单手擒住苏金衣的两只手腕,空闲的那只手在她的下颌逡巡。
苏金衣隐隐感到一丝不妙,翻找记忆试图回想起他说的这段。
当时她做什么来着?
她当时好像是在密室服药运功来着...
薛承舟察言观色,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便已经知道她这是回忆起来了。
他正准备添把火,却听苏金衣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你松开我!”
薛承舟一拧眉,原本逡巡在她下颌的手直接掐住,俯身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