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遮蔽,偏殿内一片漆黑。江再站在温意风床前,敏锐地捕捉到窗外异常的响动——太轻了,不像是风声。
他无声地抽出佩剑,缓步移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三个黑影正沿着宫墙向偏殿摸来。黑衣人动作矫健,显然训练有素。
江再冷笑。果然来了。
他本想唤来侍卫,又担心打草惊蛇。思索片刻,他轻轻摇醒温意风,手指按住对方的嘴唇示意噤声。温意风瞬间清醒,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几个小老鼠。"江再附耳低语,"朕去解决。你躲好。"
温意风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出去...有埋伏..."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弓弦震动的声音。江再本能地扑向温意风,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肩膀射入床柱,箭头发黑,显然淬了毒。
"找死!"江再眼中杀意暴涨,一脚踢翻桌子挡在床前作为掩体,"侍卫!有刺客!"
外面顿时响起打斗声。江再的影卫与黑衣人交战在一起,但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支火箭射穿窗纸,钉在梁柱上,火苗迅速蔓延。
"走!"江再一把拉起温意风,护在身后向侧门移动。
温意风虚弱得几乎站不稳,却坚持自己走:"陛下...先走..."
"闭嘴!"江再厉声道,一手持剑,一手紧握温意风的手腕。
刚冲出侧门,一道寒光迎面劈来。江再挥剑格挡,金属碰撞声刺耳。黑衣人武功奇高,招招致命。江再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江再!小心左边!"温意风突然喊道。
江再侧身闪避,一柄短刀擦着他的腰侧划过,带出一道血痕。他趁机一剑刺穿偷袭者的喉咙,转身却发现温意风被另一个黑衣人挟持,刀刃抵在咽喉。
"放下剑,不然他死。"黑衣人冷声道。
江再瞳孔骤缩。温意风脸色惨白,却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妥协。
"你以为朕会在意一个宁国人的死活?"江再冷笑,突然掷出长剑。
长剑如电,擦过温意风耳边,精准刺入黑衣人眼眶。黑衣人惨叫倒地,温意风也因体力不支跪倒。江再正要上前,背后突然一阵剧痛——第三名刺客的刀深深刺入他的后背。
"陛下!"温意风嘶声喊道。
江再踉跄转身,一拳击碎刺客的喉骨。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重重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温意风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扑到江再身前,用身体挡住他。一滴泪从温意风眼角滑落,混着血滴在江再脸上,出奇地滚烫。
"不要..."温意风声音颤抖,"不要再为我死了..."
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温意风的泪与江再的血接触的瞬间,一道刺目的光芒从两人之间爆发。江再感到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与此同时,温意风周身泛起冰蓝色的光晕。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形成巨大的能量漩涡。黑衣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这力量撕成碎片。整个偏殿剧烈震动,瓦砾纷飞。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渐渐消散。江再艰难地撑起身体,发现周围的黑衣人全部倒地身亡,而温意风已经昏迷在他怀中,脸色比纸还白。
"温意风!"江再拍打他的脸颊,没有反应。他抬头大喊:"太医!传太医!"
严觉带着一众太医匆忙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偏殿半边坍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黑衣人的尸体,而陛下浑身是血,怀中紧抱着同样血迹斑斑的温意风。
"快!救人!"江再厉声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陛下!您也受伤了!"严觉惊呼。
江再摇头,固执地抱着温意风不松手:"先救他..."
话未说完,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江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龙床上。阳光透过纱帐照进来,刺得他眼睛发痛。他试着动了动,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陛下醒了!"江雨晴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张小脸凑到眼前,"哥哥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温意风呢?"江再声音嘶哑。
"温哥哥在隔壁。"江雨晴倒了杯水喂他,"严太医说你们俩都失血过多,但已经脱离危险了。"
江再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妹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发生什么事了?朕昏迷了多久?"
"三天。"江雨晴咬着嘴唇,"那天晚上...你们身上突然发光,然后所有坏人都死了...严太医说那是血脉共鸣..."
"血脉共鸣?"江再皱眉。
"陛下。"严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您醒了。"
江雨晴乖巧地退到一旁。严觉上前为江再把脉,神色凝重:"陛下体内血气紊乱,需要静养半月。"
"少废话。"江再不耐道,"什么叫血脉共鸣?温意风怎么样了?"
严觉犹豫了一下:"请陛下先回答臣一个问题...您可曾听说过'双生血脉'的传说?"
江再瞳孔微缩。江城古籍中确实提过,烈焰血脉若遇寒玉血脉,可引发天地异象,但这只是传说...
"温公子体内流淌的,正是百年难遇的寒玉血脉。"严觉低声道,"与陛下的烈焰血脉相生相克。那夜您们的血液交融,意外触发了共鸣..."
江再心头一震。难怪换血时太医会说两种血脉相冲...可寒玉血脉是宁国王室特有的,怎会出现在温意风身上?
"还有更奇怪的事..."严觉继续道,"臣在为温公子疗伤时,发现他后肩有一个胎记..."他压低声音,"与江城王室的火焰纹一模一样。"
江再猛地坐起,不顾伤口撕裂的疼痛:"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严觉点头,"而且位置与陛下的一模一样。"
江再脑中轰然作响。火焰纹是江城王室嫡系的标志,每个孩子出生时就有。温意风怎么会有?除非...
"温意风知道吗?"
严觉摇头:"臣未敢告知。但..."他犹豫了一下,"臣查阅古籍,发现一则记载:二十年前,江城王后曾诞下双生子,其中一人被预言会带来灭国之灾,所以..."
"所以被处死了。"江再冷冷接话。这个传说他知道,那个婴儿据说被扔进了狼谷。
严觉欲言又止:"臣怀疑...温公子可能就是..."
"荒谬!"江再厉声打断,"温意风是宁国太子,怎会与江城有关?此事不得再提!"
严觉连忙跪下:"臣失言!"
江再胸口剧烈起伏,牵扯得伤口阵阵作痛。他摆手示意严觉退下,独自陷入沉思。温意风的身世...火焰纹...双生血脉...这一切太过巧合。
"哥哥..."江雨晴怯生生地唤道,"你要不要...去看看温哥哥?他今早醒了,一直问你的情况..."
江再沉默片刻,点头:"扶朕起来。"
......
温意风被安置在隔壁偏殿,守卫比之前更加森严。江再推开房门时,他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平静。
"陛下...没事了?"温意风声音虚弱,却透着关切。
江再走到床前坐下,仔细打量他。温意风比之前更加消瘦,宽大的白色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留下的箭伤。
"朕无碍。"江再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呢?"
温意风微微一笑:"托陛下的福,还活着。"
两人一时无言。阳光透过窗纱洒落在床榻上,映得温意风的侧脸几乎透明。江再不自觉地伸手,想触碰他后肩的胎记,又在半途停住。
"那天晚上..."江再斟酌着词句,"发生了什么?"
温意风垂下眼帘:"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陛下受伤..."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陛下不该为我挡刀。"
江再哼了一声:"朕想救谁就救谁。"
温意风眼中泛起涟漪,又迅速隐去:"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该冒险..."
"那你呢?"江再突然逼近,"你明知朕要灭你国家,为何还救雨晴?为何给朕兵符?为何..."他的声音低下来,"为何要挡在朕前面?"
温意风别过脸,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我...不知道。"
江再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道:"你后肩的胎记,是怎么来的?"
温意风身体明显一僵:"胎记?"
"火焰纹。"江再一字一顿,"与朕的一模一样。"
温意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从小就有...我不清楚..."
江再看出他在隐瞒什么,正要追问,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影卫首领匆匆进来:"陛下!边境急报!"
江再皱眉接过信函,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林毅大军距城不足百里,明日即可兵临城下。"
温意风闻言,挣扎着要起身:"陛下...让我去见林将军...我能劝他退兵..."
"躺下!"江再一把按住他,"你这样子怎么去?"
"可是..."
"没有可是。"江再冷声道,"朕自有打算。"
温意风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溢出唇角。江再下意识扶住他,感受到掌下单薄身体传来的颤抖,心头莫名一紧。
"别逞强了。"江再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先把伤养好。"
温意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陛下...为什么救我?"
江再愣住了。为什么?因为愧疚?因为报恩?还是因为...他不敢深想的原因。
"朕说了,"江再别过脸,"在你交代清楚所有真相前,不准死。"
温意风苦笑一下,不再追问。江再起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下:"明日朕要上城楼督战。你...好好休息。"
温意风望着江再离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抚上后肩的胎记,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
夜色深沉,远离都城的一座荒废寺庙内,司马睿正与一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密谈。
"大人,计划有变。"神秘人低声道,"江再和温意风的血脉共鸣了..."
司马睿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古籍记载没错,双生血脉相遇必生异象。"他激动地来回踱步,"必须尽快除掉温意风,否则预言就要应验了!"
"什么预言?"神秘人好奇地问。
司马睿冷笑:"'双焰合,王座易;血脉融,江山倾。'江城先祖早有预言,若双生血脉共鸣,统治权将更迭。"他眼中闪过狠毒的光,"明日江再出征,正是我们的机会..."
"但城中有重兵把守..."
"李崇已经安排好了。"司马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明早他会亲自带人进入偏殿。你只需将此物混入温意风的药中..."
神秘人接过小瓶,躬身退入黑暗。司马睿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都城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温意风,这次你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