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杀掉‘老板’怕是没机会了,因为‘老板’就是秦文。秦先生您的父亲。”
秦劭约双眼瞬间瞪大,语调徒然升高:“你、你他妈胡说什么?!”
杀死刘明泉一家的人就是他的父亲?!那刘明泉又为什么要将他养大又为什么要编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让他杀掉‘老板’,杀掉贺臻?!
欧美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似乎在劝他冷静:“秦文并不是您的父亲,您的父亲应该是您一直认为的义父……”男人眼里顿时迸发出杀意:“刘明泉。当年他与现在贺臻所带领的组织,也就是秦文带领的组织是至交并非现在的针锋相对,刘明泉也与他编给你的谎那样,他与秦文是至交。”
“但是变故就发生在那天,秦文与他的妻子,一个欧美女人,结婚多年迟迟没有孩子,他们就只能收养了一个,但为了不让掩人耳目,他们也同样找了个混血儿……”
秦劭约越听浑身血液越冷,心中那个不可置信的答案几乎就要破皮而出。
男人没看他,似乎也已经陷入了回忆,他深深皱着眉头,攥紧了拳:“是的,那个混血儿就是贺臻,但是在他们收养了贺臻的后一年,那个欧美女人就被查出怀了孕。”
“秦文当然很高兴,但只有那个女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欧美男人视线转到了他身上:“秦先生,那个孩子就是你。”
秦劭约几乎像是被雷劈了几回,脑袋像卡壳了一样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就连理智也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刘明泉强迫了那个欧美女人,是的。他已经卑劣到兄弟的妻子都要染指,随后眼看着秦文的事业愈发有了颜色,而且在白道也混的风生水起,眼看着自己已经被压了一头,刘明泉当然不肯——”
“所以……”秦劭约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所以他动手了。他动手杀了秦文和刚做完月子的秦文的妻子……”男人眼眶已经湿润:“为了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秦文,他还动手杀了自己的妻儿,家人……他就是看准了死人不会说话。”
“而当时在外的那个收养的孩子因为参加夏令营侥幸逃过一劫,待他回来,刘明泉一直想找个机会将他也除掉,但是没办法这个孩子虽然才十一岁但已经特别聪明敏感,他曾好几次下手都无功而返。”男人垂下了眼帘,秦劭约此刻已经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于是刘明泉就借着训练的借口,在那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怒意,错了就打,打没劲就饿,再不济就扔到海里或者关进满是虫蚁的小黑屋里——”
秦劭约猛地瞪大双眼,一种剜心刺骨的疼痛直窜心口。
他想到了,贺臻也怕黑怕水。
“后来他老了,知道斗不过这个年轻力壮的孩子,他就只能想办法用‘刀’来替他除掉这个祸害,不然当贺臻有一天查清了真相,他刘明泉必死无疑。”
男人此刻才抬起眼,看着药效已经过了却迟迟没动的秦劭约。
“那把‘刀’就是你。”
字字泣血,字字诛心。
“你骗我……你就是想联合他一起骗我……”秦劭约喃喃,干涩的唇瓣开裂,渗出血丝,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
“我根本没那闲工夫和他一样编一个不切实际的谎来骗你。”男人看向他的眼里藏着惋惜:“秦文的妻子就是我的妹妹,一个美丽开朗的切斯特女人。”
“但是最后她却被人一枪毙命。连尸身都被烧毁。”
“秦先生。”男人缓缓道:“贺臻骗你的,你都坚信,他后来句句属实,你却不肯再相信半句。”
“用你们汉人的故事,这是不是就是狼来了?”男人看着秦劭约:“他得知事情原委后,知道了刘明泉把你当成了刀,一把愚钝的,以为为他报仇为自己报仇,其实却成了抹除你父母真相的帮凶的刀。他想告诉你,却怕你接受不了真相。”
“他酒量不好,清楚最后真相的那晚,我陪他喝了一晚上的酒。”男人红了眼,他静默地看着秦劭约,两人都像被慢慢凌迟:“他三句话,句句离不开你。他说,不敢告诉你,他知道真相都崩溃了,又怎么舍得让你绝望。他说,他会亲手解决刘明泉,亲手夺回你的自由。”
所以他没有告诉你真相,所以他害怕你崩溃,所以才把你关起来,自己去面对过往来换你的自由。
“你骗我!你他妈肯定是在骗我!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秦劭约药效过去,他此刻从座椅上一跃而起,薅住男人的领子:“你他妈空口胡说什么!?你有胆量让贺臻、让刘明泉亲口和我说!你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全都是骗我的……”
男人面上有微微的变动,随后也是化作有气无力的一声叹息:“枪。”
“什么?”秦劭约扯着已经完全哑了的嗓子道。
男人看着他,带有些自嘲:“你当做你父亲遗物的那把枪,是我给我妹妹的。”
秦劭约一阵脱力,瞬间松开了手。
“后来,我妹妹把枪送给了贺臻,他很宝贝那把枪,那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后来——”男人顿了顿,无视了秦劭约惨白如纸的脸,那上面的痛苦与绝望几乎要溢出来,“后来,他送给了你。”
“我的妹妹,她说贺臻把枪送给了刚出生的你,那个九岁的孩子已经清楚了这行有多危险,他说你更需要这把枪,而他也会保护你。”
他亲手赠予秦劭约的枪,最终变成了对准自己的枪口。
秦劭约听后像疯了一样,发出了声似如野兽的哀嚎,他双手捂住耳朵,再也没执行任务时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像小时候得知养父母去世的贺臻,却连贺臻那份强撑站立的骨气都没有。
秦劭约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钻心的痛苦从四肢百骸蔓延到心肺,几乎要将他撕裂。
男人没说话,也没去扶他。此时的秦劭约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只要贺臻。
男人没说话,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烈日,不禁不逢时的想到:天亮了。
刘明泉死了,被贺臻亲手毙掉的。给养父母报了仇,给秦劭约换来了自由。而他也被刘明泉研究的半成品细菌感染,死前仍不告诉秦劭约他所隐藏的真相。
他只知道,要是自己杀了刘明泉,秦劭约大抵这辈子也还是会恨他的,所以死了也好。
他和刘明泉死了,秦劭约尽管还是会恨他但没有人逼他一辈子背负着‘杀死老板’的信念活着了。
五年后。
“小劭,今儿又来送花啊?”
秦劭约开着摩托身上沾满了花香,他趁着等红灯的时间给了方才打招呼的大姨一个回应。
“下班了别忘了来你张叔这里吃饺子,特地给你留了个位子。”大姨热情的站在‘沙县小吃’门口喊着。
秦劭约摆摆手应下,看着绿灯亮了拧了油门,霎时就消失在了街口。
等到了地点,秦劭约看了眼上头的地址,一栋独栋的院子,他在心里感叹也只有有钱人才会花大几千订真花,活不了多久就是浪费钱用的。
捧着一大捧红玫瑰,秦劭约身上也都是玫瑰香。他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两分钟后,秦劭约正打算直接发条消息,扔门口时,门开了————
看清门内的人时,被阴云遮挡了一上午的太阳,终于挣脱云层,洒下万丈光芒。
秦劭约微微睁大了眼,手中的红玫瑰“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在他走后的第五年,囚徒挣开了牢笼。
他们是自由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