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炤总是会惊醒。
这是宋珩愈发担心的事。
起初,宋珩当他是失而复得从而不敢相信,平日里没事就往沈长炤怀里钻,又或是让沈长炤枕在他大腿,低声诉说着安抚的话。
情况也确实好转,但总有“复发”的时候。宋珩睡得浅,时常半夜一摸沈长炤,满手冷汗。沈长炤经常喃喃着什么,大多是无意义的音节,剩下的“话”也没个条理,宋珩就是再怎么了解沈长炤,也听不明白。
其实当了九级神,有时闭眼阖眸就算休息了,睡不睡都一样,宋珩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沈长炤是习惯改不过来并不愿意独自等着宋珩醒来。
但既然要睡觉,那就要睡得踏实心安。没办法,宋珩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让这总半夜梦魇的小殿下能睡得安稳。
筋疲力尽了还好,只是他的小殿下实在粘人,放纵他一回,断断不肯轻易从宋珩身上下来,就是宋珩声音沙哑地说累了,也就抱着粘着接着睡。
宋珩做又不一样,极尽温柔,一点一点地沉沦,就像是要被融化。
来信的关河原意是被沈长炤“威胁”一番暗自不爽,便打着这样的名义“伺机报复”。有用也确实有用,只是他根本没有想过居然会同时“报复”在他们两个身上。
真是人不可貌相。
待宋珩有力气挥剑了,在恢复剑气的过程中,沈长炤心疼他身体吃不消,说什么也不做了。宋珩不是纵欲的神,所以当时宋珩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沈长炤也没理解——似乎,暂时拒绝了这种事,反倒吃亏的是自己一样。
宋珩还是决心将此事弄明白。
要想解除梦魇,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确实是进入沈长炤的梦境。但宋珩一向尊重别人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小殿下。不打招呼便进入,实在不是宋珩的作风。他也曾试探着问过沈长炤有关梦境的事,沈长炤只说是往事,再细问也问不出来了,宋珩看见沈长炤眼底的抗拒与恐惧,匆匆终止了话题。
转机来得很快。
仅仅是一天夜里,沈长炤的两句话。
“对不起……”
“我没拉住你。”
原来如此。宋珩总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长炤对宋珩的亏欠和心疼,来自于两部分——一是自己不够强,哪怕是从旁帮助,也是让宋珩几乎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二是自己不中用,在宋珩匕首穿喉向下坠落的时候,沈长炤没有拉住他,最后还是煜用剑气为宋珩护体,才让宋珩不至于摔成肉泥。
第一点,沈长炤已经在这百年来,成为了最强者,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宋珩和整个碧海,也成功让宋珩醒过来。再加上宋珩平时有意解开这处的心结,沈长炤早已放下了。
第二点,沈长炤却无法释怀。与第一点不同,拉住宋珩这件事他本可以做到,而失败的原因,沈长炤却直接归为自己的犹豫——被宋珩当时的力量惊吓,从而犹豫。他质疑的是自己的无能和对宋珩的爱意。
旁观者清,坠落之后沈长炤是不是直接跳下来试图抓住他,宋珩最明白不过了,没抓住就是因为下落速度太快以及宋珩当时根本不清醒,一心只想着远离小殿下免得伤害他,甚至宋珩自己都有心加速。
但如今,沈长炤显然已经认为是自己犹豫了,宋珩再去解释,保不齐被沈长炤当成宽慰的话,当成编造的理由。
得想个办法。
——
“呀,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议事堂了。“
如此当面的打趣,除了安若还能是谁?沈长炤脸色阴沉,一看就知并非自愿——还不是宋珩这家伙,非说今天跟武神约了比试,让沈长炤去处理公务。
有什么好处理的,不过是来议事堂发呆。
好容易挨到散会,沈长炤出了殿,正要回去,只见当时那个大呵宋珩的武神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殿下,宋……大人不在哪儿,他让我给他扎了个秋千,在后山呢。”
宋珩自小就喜欢荡秋千,以前都是沈长炤推他,少不了还要被缠着要喝莲子粥,如此一听,沈长炤倒也来了兴趣,完全不理会被比武名义叫过去实则扎秋千的武神多么“憋屈”,三两步便至后山。
宋珩披着头发,如儿时记忆般起伏的身影。神界的树极高,那秋千也扎得高,每一次回荡都被拉长。沈长炤有心推他,却无从下手——宋珩已经荡得足够高了。
他便如此静静得看着,脑海中还是宋珩儿时唤他名字的声音,此刻的宋珩浅笑着,在秋千与风将他推往最高处的时候,突然松开了双手。
下坠,不停歇的。毫无反应的宋珩,一如当时。
几乎是在宋珩下坠的同一刻,沈长炤便瞬移至宋珩跟前,双手稳稳地接住他。速度之快,甚至再一次飞来的秋千,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宋珩不可能自己荡秋千“摔出来”,如此行为,必然是故意的。
沈长炤惊起满背冷汗,还未开口指责宋珩,就听罪魁祸首很是愉悦地开口:“小殿下,您已经接住我了。”
“所以,不必再害怕了。”
——
“我永远怀念我们过去的时光,为着永远炽热的夏日萤火,为着永远宁静的萋萋芳草,更为了我们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静谧幽远的梦乡。”
完结咯,下一本写《天鬼一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番外: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