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暴露脆弱意味着服软,宋珩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滔天的恨意连带着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同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而后相互拉扯着,似乎就要这样将他四分五裂。
沉重的身体被最后一丝理智牵扯,才没有直接在殿内拔剑。
先生不是不知道他对沈长炤的爱慕,就算再纵容或反感,也不会像宋珩当时所见的……既默许又厌恶。
默许的是他与沈长炤,厌恶的是先生自己曾经的过往。
一个凡人,为了不跟妻子分开,对抗了神,并且成功,做到五级。但被“更高的神”击败,被其他神羞辱。
那个更高的神,看来就是傅桑。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其他神只是羞辱而不是杀了他。羞辱的理由,应该就是把先生当做傅桑的禁脔了。
“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应该现在就想杀了我,但还不行,你太弱了,”傅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宋珩的愤怒,又或者根本不甚在意,“如果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对你的先生这么做,那就是有趣,而让你杀掉我的理由,对我而言,只是我不想活了。”
翻开典籍记录,最高位旁边“傅桑”的名字已不知落了几个千年,岁月的轮回对他而言不值一提,每个人的生离死别,神的殚精竭虑,只是一出又一出看似不同实则一致的木偶戏。傅桑的风评,无外乎“顾全大局,冷酷无情”和“神通广大,权威高贵”两种,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又怎么在无尽的孤独中享受或者沉沦。
最高位者玩弄其他神或人,在这种强者为尊的秩序下,甚至只是闲茶饭后的谈资,那个深爱发妻、博览群书、温文尔雅的先生,也不过南柯一梦。
只是有趣,便是先生不幸的开端。
被嘲讽挖苦,被否认成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依附于傅桑最后放他离开的怜悯——又或是失去的兴趣,在方丈之地苟延残喘。
这些往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淹没,直至神的数量太多,傅桑下令将五级以下的神清理一批,这才有神剑走偏锋,打破结界,结束了先生的一生。
宋珩听到傅桑平静地表示他已经处理掉了参与杀死先生的神,手已经不自觉地收缩一团,死咬着的嘴唇还是舍不得放过。
选择他们,是因为对先生的愧疚吗?
“更多的,是我相信,他培养出来的,一定有改变秩序的能力。”宋珩什么话也没说,一切想法都被洞察。
傅桑把正事交代完,自知宋珩当然想尽快为他的先生报仇雪恨,只慢悠悠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家先生曾与你说过有关算命的事情,把它告诉关河吧,也算是谢他做这一场戏。”
宋珩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殿,又怎么坐上送他的神车,一路上幼时往昔历历在目,最后是被沈长炤抱在怀里轻抚胸口,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清醒过来。
省去傅桑面前无法掩饰想法的事稍后再提,宋珩将期间过程一一道来,沈长炤一直安抚着他,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一定会为先生报仇”,这才让连着处理公务又被紧急传召的宋珩稍作休憩。
沈长炤关了里屋的门,刚出来便在正殿见着安若。
正犹豫着是否需要告诉安若关于先生的过往,却见安若一脸已然明白的神色。
“我虽级别不高,但也在神界生活已久,早知傅桑曾有一个……分外关心的神,当时放他离开时神界还很震惊,强占合理的情况下,甚少见过这种如此想拥有却放过的做法。如此看来,那位奇神,便是大人和小殿下的先生了。”
言毕,安若起身跪地告罪:“此事无记载,也无神知晓那位奇神去往何处,且傅桑亲口下令禁止议论。当初是我认为不够重要,在大人问我傅桑过往时并未告知,还请小殿下转告大人,请他责罚。”
沈长炤没扶她起来也没说什么,单从神色上看,这段往事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家伙的故事,而不是扶养他长大的先生的痛苦。
安若此刻更多的是后悔与自责,哪儿有闲心去看沈长炤此刻的神色?半晌,沈长炤才缓缓道“此事交由大人定夺,你先回去。”
安若不见轻松,低声应下,不敢再去看宋珩躺着的房间,却也是犹豫再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离开。
沈长炤脱力似的坐下,伸手覆盖住自己的双眼,似乎这样就能逃避些什么。
以前很小,情感的表达尚且不完全。而后一直跟着宋珩,为他的喜怒哀乐而体会爱恨情仇。今日听到先生往事,当初先生离开后自己淡然的内心,再也无法隐藏。
——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哪怕对方是养大自己的先生,哪怕以铁腕治理无情强制的宋珩也为之愤慨为之落泪。
他依旧,没有在情感方面,感受到任何的不同或波动。
①宋珩:看似无情却有情
沈长炤:看似有情却无情
②这本是互攻!互攻!互攻!
③关河的故事会在每个系列里渗透一点,他是第六本的主角哦,关河有官配,cp不是花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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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