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人叫你带我过来？”沈长炤已经跟着安若走了一段，越走越偏，连草木都分散开耷拉着脑袋。
安若是宋珩亲自介绍给沈长炤的，无条件相信宋珩的本能与怀疑他人的反应在沈长炤的身体里碰撞着，一同挑拨着沈长炤的神经。
安若回头附身一礼算是应答，又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淅沥的雨嘀嗒出新的小径，突然停下的她做出“请”的姿势，“接下来的路，劳烦殿下独自前往了。”
沈长炤点头算是应过，礼貌性地对安若施过一礼，随后一脚踏入被提前布置的虚空。
那小径不过是幻术的入口，那幻术沈长炤再熟悉不过——是宋珩的杰作。
是熟悉的香草，飞荡的秋千，剥好的莲子，墨绿的穹顶和蔚蓝的海。
是倒影，是镜花水月，是被他握紧的剑，是永远炽热的夏日萤火。
“长炤，今晚有星星，来祈愿吧。”
“我就知道会适合你的。”
“男子十五束发，长炤。”
“如果你那天没有来找我的话，我会在这里，像这样靠着树，熬到天亮。”
“长炤，我在。”
是实情，是秘境登山牵起的手，是开拓天赋陪伴的身影。
请让我拥有更强的力量吧，让我有对抗不公的实力，让我拥有守护所爱的勇气，为之所向披靡。
“未知太多，变数很大，但相信我，这就是答案。”
“这秘境最多能维持五年，在此期间，塑造一个新的自我吧。”
是信任，是永远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眸，是绝对的包容和理解。
沈长炤只走了五步，五步之后，他的手被接过，是不用抬头就能看清的来者，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手拉至胸口。
“小殿下，还好吗？”
沈长炤有些说不出话，又觉得像儿时那样缩在宋珩怀里以此掩盖哭泣太过没出息——曾经差半个头的他们，如今已是基本齐平了。
宋珩笑意不减，不管是作为宋珩，作为大人，作为兄长，作为爱侣，他都可以为沈长炤露出这样的笑容，一如既往，恍如隔世。
“长炤？”见他迟迟为应，宋珩虽心知肚明，还是试探性地唤着他的名字。
不是殿下，不是小殿下，不是沈长炤，而是——他的长炤。
轻轻将他揽入怀中，以前可以用下巴抵住脑袋，如今却是只能微微抬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长炤，你知道'红誓'吗？”
红誓，与生死契一样，是神的最高承诺之一，但更狭窄——只用于结为伴侣的神。
红誓，是两神在结婚的时候画下阵法，相互立下誓言。有一精灵作为见证，精灵会吸收立誓时所用的灵力修炼，若有一方违背誓言则对其惩处，若实力不够无法惩处，就会斩断两神世世代代的姻缘。
不说这阵法有多么消耗神力，这红誓本身是契约属性，立下后又有精灵随时监督。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抛妻弃子，以婚姻谋取利益的神不在少数。再加上这东西全凭自愿，没几个神会愿意立下红誓。
更别提，他们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兄弟……
“可以吗？长炤。”
可以吗？长炤。可以吗？长炤。可以吗？长炤……
沈长炤在心中默念这句话，重复了无数次。怎么不可以？他对宋珩，从来不是只把他当成大人，兄长，好友。
是难言的喜欢，愿意给他剥一辈子莲子的喜欢；是羞涩的爱意，有关他的私事总是像个姑娘家的面红耳赤。
是想要共度余生的冲动。
但又怎么舍得？
舍得让他遭受流言蜚语的侵扰，舍得在还未站稳脚跟的领地不务正业，舍得把他拉下神坛，堕落在**的深渊。
怎么可以？
“我……”
“长炤，你说过，要追上我的。”宋珩先一步打断，强势，柔和。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被他融合地恰到好处。
“我很喜欢你。就像山间的清风，幽静的游园，就像深夜的星火，不灭的守望。”
“我一直隐匿，从来没有这样剖白过我的心意，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不想你因此而躲逃。但我也一直张扬，所有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我都与你做了。”
那好看的眼，再一次出现在沈长炤的视线，不是挑逗，不是玩味，不是讽刺，而是很深很深的真诚，顶多带了些遗憾和紧张。
“不对，还差一些事，但如果你答应，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做。”
沈长炤没听懂，他只认为恋人间做过的事是接吻，没做过并且要他答应的事是面前已经画好阵法的红誓。
宋珩在很认真地邀请，邀请他成为这天地双方唯一的伴侣。
他们是不办婚礼的，风俗是新婚的人会一直同进同出，比起婚礼的华而不实，他们更相信共患难的同舟共济。
至于宣誓主权什么的——凡间会随身佩戴对方精心准备的物件，或是手镯，或是香囊，总会有对应的醒目的玩意儿。
神界的话……只要沈长炤现在点头，红誓精灵随时跟在身边，想瞒住都难。
没错，说过了，会追上他的。
弱肉强食的定律让沈长炤曾一度认为自己配不上宋珩，但宋珩很快说到了这件事：“自然，门当户对的婚姻总是令人向往，看起来最是美妙。可是门当户对有不同的标准，并非一定是我们彼此的实力。”
“我欣赏你不屈的力量，深邃的宁静，平和的心境，桀骜的灵魂，这些就足够了。”
“若非要计较实力的不平衡的话……”宋珩自始至终没有放开沈长炤的手，这一刻，他将沈长炤带到了法阵中央，“那就让我偏爱吧。”
沈长炤愣愣抬头，到底忍住了热泪。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宋珩大喜过望，领着沈长炤跪下，激动的身躯在驱动灵力的时候甚至一度颤抖。
一字一句，是他的誓言：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永远不会伤害我的小殿下。”
①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出自《诗经·国风·郑风·风雨》
译：看到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不高兴呢？
②沈长炤的誓言是不会在正文交代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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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地作媒 万物为证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