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姑姑,郡主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不用,没事儿的时候,大家就回屋休息睡一觉吧,但是别睡过头耽误晚膳的准备哦。”
“谢谢郡主、谢谢姑姑。”
内务府按照和硕公主的规格为道克欣挑选了十二位随嫁侍女,除了日常差事外,规定还需要伺候郡主的起居饮食,偏偏没想到的是,道克欣没有特别多的事儿需要她们做的,甚至在炎炎夏日,道克欣还会亲自去膳食房为大家做绿豆百合汤解暑,又加上每天辰时才起,侍女们睡眠时间也长了不少、下午更是可以午睡。这让阿拉善旗伺候索布德的下人们羡慕不已。
婚后住京的日子简单平淡,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月,不过有一件事让道克欣上了心,据苏和泰禀报,阿拉善旗辅国公玉木楚木每间隔两星期就会寄信给索布德、索布德也必定会回信给玉木楚木。
“母子感情真好啊。”小安子天真地说道。
“呵呵,要是母子感情真好,为何大夫人不回阿拉善旗,非要住在京城。”楚沁立刻反驳,这两个月相处下来,大夫人的脾气秉性不见得是个善茬,乘王爷、额驸不在,对侧夫人颐指气使。
“她不回阿拉善旗,恐怕是想jian视这里的人和事吧。”苏和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敢jian视格格?!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楚沁气不打一处来。
“苏和泰、楚沁、小安子,听着,以后无论是在这里也好还是归牧后在阿拉善旗也好,绝对不许告诉任何人我会蒙语,就连额驸也不许对他说。楚沁、小安子,你们也不可以表露出自己听得懂看得懂蒙语,在我们四个人当中,只有苏和泰可以说和写蒙语。明白吗!”
“为什么呀?!”楚沁不是很明白道克欣的用意。
“遵命!”苏和泰听出了道克欣话语背后的意思,怕是不仅仅被jian视这么简单了。
未曾想,道克欣这一决定恰好保护了未来的阿拉善旗。
京城暑气难散,和罗理命人将旗内出产的新鲜水果等快马加鞭地送至京城郡主府,正当道克欣和楚沁在屋内享用香甜蜜瓜时,小安子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小安子,其他人都吃到水果了吗,这瓜真甜,一起来吃吧。”道克欣拿起一块蜜瓜递给小安子。
“哎哟,格格,不好了,大夫人和侧夫人在后院里争起来啦,格格快去瞧瞧吧。”小安子一边抹汗一边说道。
“争执?额娘生性温和,怎么回争起来了呢?楚沁,我们去看看。”道克欣放下手中蜜瓜,随着小安子来到后院,见到苏和泰已经在院内了。
只见阿木尔和她的侍女诺敏低着头站在索布德所住的东厢房正间内,索布德则趾高气昂又怒气满满地对阿木尔说着什么。还未询问苏和泰到底发生何事,阿宝与哲布赶了过来,算算时间,这会儿是他俩该下朝回府了。阿宝见阿木尔被训斥,直接冲进屋内,挡在阿木尔身前,不让索布德再继续靠近。
“大额吉,额吉与我忍让您这么多年,您还想怎样,今日又为何要为难额吉。”
“哼,你现在是皇家额驸了,了不起啊,敢和我蹬鼻子上脸说话了。所以你额吉才会认为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是吧。”索布德眯起眼轻蔑地看着阿宝。
“可是,这是水果数量是按照王爷指示给的啊..”
“诺敏别说了。”
每每因为看不起阿木尔转而喜欢挖苦讽刺王子阿宝,诺敏姑姑心里很不好受,加上阿木尔性格软弱不喜欢争辩,受气这么多年,原本以为王子娶了郡主可以改变阿木尔的地位,王爷确实现在也给予两位夫人同样数量的水果,可没想在索布德这儿,更是变本加厉地无理取闹,丝毫不把额驸生母放在眼里。这争争吵吵的,诺敏姑姑真怕会让郡主觉得阿拉善旗是一个野蛮、不懂礼数的地方了,这要是再传到皇室内,这不得被所有人看笑话了…
“你也配和我有一样的东西?!赛罕,你去膳房把这人的水果份额给我全部拿过来。”
“大夫人,您不可以这样!”诺敏急于上前阻止赛罕,但被体胖力壮的赛罕一把推开,幸得阿宝抓住诺敏的手臂。
从几位言语中加上苏和泰的“翻译”和讲述,道克欣算是明白了,原来和罗理从阿拉善旗寄来的水果,给了大夫人和侧夫人相同的数量,大夫人感到非常不满,她打心眼儿里看不起阿木尔和庶出的阿宝。“格格,这太欺负人了。”楚沁在道克欣耳边小声说道。
“大额娘。”道克欣不紧不慢地走到索布德面前,将其他所有人都挡在自己身后,随后用汉语叫住了索布德。
“郡主。”索布德眼见道克欣上前,加之看不透道克欣的表情,她稍稍紧张了起来。
“天气炎热,食用水果消暑最为妥当,如若大额娘认为所得份额不够,可以告诉我,我这儿还有多下的。楚沁,去膳房将我名下的西瓜葡萄都归给大额娘吧。”
“郡主,万万不可,这是阿布给您的,我们不可挪用。”没等索布德反应过来,阿宝来到道克欣身旁,认真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不能挪用郡主的啊。诺敏还不赶紧去把我的都给大夫人。”阿木尔觉着这事情越来越大,生怕将郡主牵扯进来,还是及时结束的好。
“你们不用紧张,我确实也吃不完这些,这不,正好大额娘不够,我给了她,不就不会浪费了吗。”道克欣回身握住阿木尔的手,眼神告诉阿宝和阿木尔,让她们放心。
“是,我这就去办。”楚沁听出道克欣的意思后,立刻和小安子去了膳房。
“好了,不打扰大额娘休息了,我们就先走了。”道克欣正打算告辞,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随即转身对索布德说到:
“大额娘,不知您是否知道大清礼制,尚郡主者,品级同辅国公,所以和硕额驸阿宝的品级同您儿子一样,没有区别。对了,想必大额娘是知道的,虽然我的嫡母是察哈尔林丹汗的孙女,但我是庶出,想来我也是入不了您的眼了,不过这不重要,我想再告诉您的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成为皇太后前,也只是先帝的一名庶妃,所以皇阿玛也是庶出,您是不是觉得皇阿玛也入不了您的眼呐。”
说完,道克欣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却牢牢盯着索布德,冰冷凛冽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使人战栗恐惧。索布德想站起来说些什么,两tui却像被牢牢粘在椅子上一般,动弹不得。即使道克欣已经离开额驸院回到了前院,她依旧没能站起来。那个眼神,太可怕了。
一个转身,再次面对阿木尔和阿宝时,道克欣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叮嘱诺敏姑姑照顾好阿木尔后,道克欣和苏和泰回到了郡主院内。
诺敏姑姑为阿木尔和阿宝递上凉茶,站在阿木尔身旁面露担忧。“夫人,郡主她为我们与大夫人出头,我担心..”
“是啊,这下,算是得罪大夫人了。”阿木尔眉头紧锁。
“但郡主是皇室格格,有皇上太后庄王撑腰,谁敢动她。”哲布不以为然,谁不要脑袋敢欺负郡主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依照大额吉的秉性,不见得会忍下这口气。怕是明面上不敢得罪郡主,暗地里就不好说了。哲布,看你平日里与楚沁还有小安子交好,从现在起,多留个心眼,要是从她们那儿知道郡主遇到了什么事,记得立刻告诉我。诺敏姑姑,我和哲布白日不在府内,还请姑姑多注意大额吉的举动。”阿宝眉宇间严肃谨慎的样子,也使哲布意识到严重性。
“遵命。”哲布和诺敏一同应道。
“额吉,我还有一事想和你说。”阿宝声音轻了下来。
“夫人、王子,我们先下去了。”诺敏适时地拽了拽哲布的衣袖,示意退下,阿宝应是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夫人说。
诺敏轻轻合上屋门,阿宝坐在桌前,从xiong口处的内口袋中取出帕巾。阿木尔定睛一看,是阿宝最为珍惜的物品了,可是如今阿宝已娶妻、那位皇室女子想必也有婚配了吧,儿子为何还留在身边?
“这是宫里那位女子的帕巾啊,你还留着?”阿木尔甚是不解。
“是。”阿宝点了点头。
“但是..”阿木尔想要提醒阿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郡主才是最重要的啊。
“额吉,其实,这块帕巾就是郡主的。”阿宝郑重地说道。
“什么!!”难以置信,阿木尔顿时睁大了双眼,这是郡主的?!怎么可能!
“是的,成婚礼当晚,我看到面对的新娘竟然就是帕巾的主人时,我也不敢相信,我绝不可能看错,她确实是那位女子。”阿宝握着帕巾仿佛想起了那个雨天午后。
“那,郡主知道这事儿吗?”阿木尔不会怀疑自己儿子说的,只是不知郡主的反应。
“我没有告诉郡主。”
“为什么?”
“额吉,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我还想告诉你的是,其实我与郡主并没有做过什么。”
“不会吧..”阿木尔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了。
“这几个月以来,看得出郡主虽清冷但重情义,我不希望这件事让郡主为难,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是啊,郡主是个不愿意欠别人恩情的人…可是你们晚上都是?”
“我会躺在躺椅上。额吉,我现在能理解为何越是喜欢的人越不舍得去碰她这句话了。”
“哎,但是儿子啊,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你的后代…要不安排几位侍妾入府吧。”
“我愿意等郡主。至于侍妾,我不考虑。”
儿子坚定的眼神使阿木尔也不再说下去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夜晚暑意渐消,楚沁正在为道克欣铺chuang,此时阿宝走了进来,楚沁向道克欣点头示意先行退下。“他怎么那么早就来了?”道克欣心里翻起了嘀咕。
“今日之事,幸得郡主相助,我和额吉感谢郡主。”阿宝双手抱拳作揖。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必放在心上。”道克欣摇摇头,真没必要谢自己,平日里道克欣也看不惯索布德的嚣张不讲理。
“郡主可能不知,过去,我族世代在天山游牧,距离一些回部部落不远,只是他们常年相互斗争,日子并不安稳,额吉就是那时候和族里其她人一起逃出来的,后来在草原迷路又饥寒交迫却并不知道已经进入蒙古人的属地,正好被在草原上赛马的阿布所救,额吉被收为侍妾,一年后生下了我,因为是异族,所以大额吉和二哥都很排斥额吉和我..”阿宝坐在椅子上说道,眼里尽是无奈。
“侍妾?不是侧室吗?”道克欣知道比起侧室,侍妾的地位更低。
“是的,我出生后,额吉被晋为侧室,这让大额吉更加不满。”
“原来如此,想必你过去也遇到过很多不公吧。”道克欣叹了口气拍了拍阿宝的肩膀。
“大额吉是蒙古其他部贵族,对于内里的事情在旗里说一不二,有时阿布也就随她去。今天或许是她第一次被说吧。”
“这样啊,我也听闻蒙古嫡庶之分过于严苛,与我朝入关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现在在郡主府里,我希望对人对事都要公平。”
“谢谢郡主。”
人似月,目霜雪。
和蒙古女子相比,郡主是那么的柔弱,白皙红润的脸庞、纤细修长的双手…阿宝无时无刻都想将她yong入怀中,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但在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外表下,郡主明眸正气,不容丝毫xiedu,她的周围仿佛筑起着牢不可破的高墙为她层层保护。
另一边,道克欣未料到自己算是彻底被索布德视为眼中钉了,正如阿宝所说,过去索布德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无人敢阻拦,却被小小年纪的郡主“教育”还无法还嘴,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吞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