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李强青筋暴起。
“什么意思，张警官你的意思就是我不照顾家庭，我不打电话让孩子活活饿死了咯？啊，我的错是吧？那吕胜红没错啊？啊今天只找我是吧？我的娘还有崽全部都……”
“没这个意思，别这么激动，”张攀放下笔记本，“今天这都不是正式询问，今年只是访谈一下，如果不是你……”
李强直愣愣的盯着张攀不放。
张攀强调，“如果不是你说今天自己会过来，我们本应该直接去葬礼上问的，你自己也说，我们去了不给你面子，你自己来，怎么就成了我们针对你了？”
在覃疏影这些围观人眼中，李强就像是一只狡猾的泥鳅。
张攀问了这么久，这个家伙除了来回重复强调自己家人如何不幸这几件事情外，没有透露出来任何一点其他信息。
刚刚张攀说得没错，这个案子是还没有完的，按照道理警察应该主动下去访问，但李强是自己选择的过来交代，但让他老实说又不愿意，去乡下参加葬礼他又说坏了规矩。
总之李强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这样吧，你看你有什么想问警方的，毕竟是两条命。”
两个人极限拉扯了一段时间，眼瞅着李强连连看手机都想要走了，张攀默默叹了口气，他盯着笔记本挑着眼看了对面那只泥鳅下，却意外发现李强在偷看覃疏影。
“那是我们专家，别看专家看着挺年轻的，其实很有经验。”
张攀扭头，求救似得朝覃疏影他们眨眨眼，他故意问。
“专家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强一愣。
覃疏影摇摇头，抱着个胳膊闭着嘴，像个玉雕美人一样静静杵在那里，倒是站在他旁边的韩墨开口了。
这位几百年年龄的老将却是对李招娣的名字挺感兴趣的，张攀抓了抓自己剃到发根的头发，好奇道。
“李先生，孩子叫招娣，李招娣？这名字可不常见啊，听上去也有点太封建了吧？”
你们还说封建，张攀不由瞪了韩墨眼。
“封建归封建，传统归传统！”
不料这个话题反倒成了打开李强话匣子的契机，这人猛地一拍桌子，。
说自己封建，那李强不干了。
“这二十四节气是封建吗？这农历是封建吗？这国家都提倡过农历年呢，这里面有的是博大精深的文化，我就问你，张警官，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张攀被问的一踉跄，他苦笑着问，“我知道什么？”
“我就说二十四节气，你背的出来吗？”李强盛气凌人地拍着桌子。
张攀摇摇头。
“我就说，”李强来了精神，“不要张嘴叭叭叭的就说别人封建，我这是为了她好！我闺女儿，我血浓于水的闺女儿，她的命就是靠这个旺起来的，你竟然敢说我封建？”
韩墨不由和覃疏影对视一眼。
“对对对，为她好，为她好，”张攀点点桌子，“说这话之前也看看这是在哪里，李强你抬起头，看看墙上写的是什么。”
李强猛地抬起头，只见墙上明晃晃地写着公安局几个大字，他深吸一口气，又闭上了嘴。
青山这地方民间风俗浓厚，如果是刚刚毕业的小年轻来，只怕得和李强争辩上好好几句，但是张攀这人这么多年见多了，遇到这场景也只是喝了一口茶。
“嘿！”
一直在房间其他角落里打转的周不厌倒是凑了过来，他往李强他们桌子边一凑，眉眼弯弯，一脸精明劲，手里的小玉米那么一转，看着就像是个走江湖的。
周不厌凑过来大大咧咧地就开口了。
“张警官，你可别那么说，这位李先生可真的说得没错，李招娣这名字确实取得好，是个福禄寿全的好名字！”
张攀一口茶差点没把自己烫死，而那李强一听到这里立马来了劲了。
“你听听，你听听！”
李强连拍几个巴掌，又记起来这里是公安局，于是压低嗓子和张攀说了声。
他又和周不厌对了个眼神，他目光落到人手里的小玉米上，周不厌的宝贝自然都是精品，李强才看一眼，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周不厌赶忙收起玉米，他嘿嘿一笑。
“李招娣，”周不厌一字一句道，“招娣，这字可是从咱老祖宗那辈传下来的，老祖宗取得字，早就在以前把你凶吉算好了！”
“李招娣，五行：火，火，火；吉凶：吉，吉，吉；八卦之数，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无穷无尽。”
周不厌故意当着两人的面掐了掐手指，他贼兮兮地道，“是个好命数。”
“我就说！”
李强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脸色红润，这哪有什么刚死亲娘闺女的样子，李强往前一坐，正欲开口，却又猛地收住嘴。
“……”
这人突然记起来身边这位搭话的可是和刚刚那个长得男生女相的人一起来的，李强脸色强行一沉，活生生把脸上刚刚那点神采掩藏了下去。
张攀瞟了身旁这周大神一眼。
周不厌嘿嘿笑了下，假装没看见，他绕着这桌子走了一圈，手里的小玉米又出现了，他的眼睛滴溜溜地那么一转，把李强刚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这，天格金，人格土，地格水，外格木，总格土。”
周不厌像个走江湖算命的骗子样，举着手指头巴巴算了半天，张攀全程冷眼旁观，倒是那个李强虽说不在意，但小眼神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思。
“哎呀，哎呀，”周不厌故意算了许久。
李强王八大的小眼睛不住往上飘，周不厌的手指动来动去，和翻花绳样，李强的呼吸也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重。
最后周不厌手指一停，李强呼吸一顿。
“可是不对啊，”周不厌笑着看了过来，“只看名字就是个外门，八字五行生克耗泄，那你闺女的生辰呢？”
李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张攀却下意识地看向覃疏影他们，韩墨微微颔首，覃疏影也全程面不改色，看样子自己昨天和他们说了医院的事情后，这些人还真的解了点什么。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李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滴。
“李先生啊，”周不厌越发像个江湖骗子了，他凑近了点，“名字取得再好，不配合生辰八字算出来就是个虚的，你这生辰八字都不准……”
“放你娘个屁！”
李强猛地站起来，这次他是真的恼怒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李强指着张攀他们骂骂咧咧。
“这可是政府机关，要讲科学讲实际的！你们一个警察什么的还一天天搞这种玄学，封建迷信，歪，歪风邪道！看我不举报你们！”
“李强。”
张攀合上本子，面不改色。
“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
“那半个月说好了是吕胜红那个婆娘给家里打钱的，怪老子什么事！”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说得内容一般都是真的，说完刚刚那句话，李强就想走了。
“我，我，我，你但凡你们警察有用点就知道，我那个老娘，我那个闺女，我是一个保险都没买，其，其他人说我骗保，呸！”
李强站在那里，对着地板吐了口口水。
“我娘老子我每个月花几百块钱给她买水果！我闺女那个年纪，压根就不会有保险公司接保，我他妈脑子有病我去骗保，我，我图什么！”
“但吕胜红有可能啊？”张攀淡淡加了一句。
“吕胜红那个婆娘的钱！”
李强大声骂了句什么，但又强行把剩下的语言咽了下去，“吕胜红那个婆娘能赚几个钱，我们全家都靠我一个赚钱，她有几分钱我清清楚楚，她能买保险？”
“是你说本来轮到她和家里打电话，但是没打的，”张攀此刻十分冷静，他合上本子，好奇，“你不怀疑她？”
李强猛地闭上嘴。
“还有人说，过年的时候吕胜红给家里买了几千块钱水果，你母亲，也就是刘春分全部送人了。”
张攀偷偷查看李强的神色。
“送谁了？这么大手笔，你母亲人脉很广啊？吕胜红买水果的这几千块怎么来的？你母亲把吕胜红专门给她买的水果送人了不会生气？”
“老子给的钱！我娘老子的水果想送谁就送谁！”
李强说完又急又气，脸上通红一片。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桌上拿包，摸了一圈才发现没自己的东西，李强深吸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把包丢了，四处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包特地放在家里了。
李强的手指抽了抽，而后猛地往身后一藏。
“一群神经病。”
说罢他就要走。
“哎，那边不吉利，西北，西北啊！”
李强气得整个人都看上去红了大半，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周不厌突然伸长脖子来了一句，李强的手才碰到门把手呢，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收了回来。
这人死死瞪了周不厌他们一眼，周不厌强忍住不笑，侧过了脸，李强明显是发现对方在玩弄自己。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一甩袖子，最后用袖子包裹住了手，拉开门。
走了。
“没想到这半调子水的，还真挺有趣。”
周不厌看着覃疏影他们说到。
“明明什么都不懂，但偏偏又装得挺懂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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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半吊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