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师姐和昕宝做雪花酥吧?!”
赫连歆一边提议道,一边忙悄悄地去戳姚昕的肩膀。
姚昕会意地在妤欢开口之前拍手叫好,又去抱着妤欢的腿,说道:“妤欢姐姐,我们去做雪花酥吧。好好吃哦。”
然而妤欢还是淡漠地回绝道:“你们去吧,我还有其他事。”
姚昕看看赫连歆,赫连歆眼神示意加大努力。
只见姚昕抱紧妤欢的腿,撒娇道:“妤欢姐姐~姐姐就去嘛~昕宝想跟妤欢姐姐一起做糕点~”
妤欢试着将妤欢从她腿边拉开,怎奈姚昕抱得极紧。妤欢颦眉看向赫连歆,赫连歆一脸无辜状。
姚昕这孩子撒起娇,真是难搞。
赫连歆心里想着,又见妤欢似在动摇,她也拉上妤欢的袖子,道:“走吧~师姐,我教师姐做雪花酥。”
妤欢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赫连歆如愿以偿地将妤欢带去了她自己的院子。
上一次洛明带来的食材还剩下一些。赫连歆看着剩下的一点明胶,心里计量着还能做多少。
赫连歆讲解着各个食材的名字以及使用方法,姚昕对此抱着莫大的兴致,而妤欢——
赫连歆看去,妤欢此刻蹙眉而立。
厨房这样的地方,妤欢并不陌生,但做饭做糕点,她却从未有过,此刻站在厨房里,不免有些显得拘束。
“公主姐姐,你教昕宝做雪花酥,那谁教你做雪花酥的呀?”姚昕的声音传来。
赫连歆手上的动作一顿,她看了眼妤欢,轻笑道:“是你妤欢姐姐呀。”
姚昕长长的“哦”了一声,看向妤欢,问道:“那是谁教妤欢姐姐的呀?”
赫连歆看去,妤欢面色如常,对她的回答没有任何动容。赫连歆眸子暗了暗,说道:“是我呀。”
姚昕看向赫连歆,又转头看看妤欢,思索道:“公主姐姐教妤欢姐姐,妤欢姐姐教公主姐姐,公主姐姐又来教昕宝......”她“嘶”的一声吸了口冷气,低声道:“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呀。”
赫连歆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时候的妤欢说:“想吃雪花酥和奶糖。”
所以她去网上查了雪花酥和奶糖的制作方法,可即使她记住了从一而终的步骤,在制作时,却还是频频出错。
妤欢会笑她。
一边笑她,一边教她制作。
手把手教导......
赫连歆忽地心跳加速,脸颊发热,她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姚昕见此不解地看着赫连歆,赫连歆忙告诉她:“对待美食不可三心二意,快好好做。”
“可公主姐姐就在三心二意。”姚昕冷不防地这么一道,赫连歆感到自己的脸更热了,又见到妤欢也盯着自己看,赫连歆的心脏不禁再度胡跳了一场。
“小孩子懂什么,瞎扯。”
姚昕嘟着嘴,看了看妤欢,见妤欢不理她,低声嘀咕着:“哼!本来就是嘛。”小嘴撅得老高。
赫连歆点燃小灶加入黄油,递给妤欢一袋奶粉,道:“师姐待会儿一点点地把这些奶粉加进去,我来搅拌。”赫连歆晃了晃她手里的木制锅铲。
妤欢轻声回了她一个:“嗯。”
赫连歆心下欢喜溢上眼角。
一个时辰过去,赫连歆正切着案板上的雪花酥,她余光里的妤欢也正捣鼓着刚成型的雪花酥,几颗坚果被遗落在案板旁,黄色的奶粉粘在了她洁白的袖上,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在雪花酥上的油纸。
此刻,该是万分圆满的,若是没有那个声音的出现——
“你说到底得多锋利才能打碎她这么冰的一个人。”
赫连歆被惊地心跳落了一拍,手上切雪花酥的刀也顺遂地切到了她自己的手。
红色的鲜血当即顺治食指指尖滑落,雪花酥上迅速染了一层红色。
妤欢忙幻出一圈纱布和瓷瓶帮她包扎,可赫连歆的心还在一惊一乍地乱跳,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不见其人后视线落在眼前的妤欢身上。
妤欢低着头,小心地帮她擦净伤口边上的血渍,撒上药粉,裹上纱布。
赫连歆没受伤的右手在微微颤抖,她没注意到,妤欢看到了,她抬头看向赫连歆,说道:“我来切吧。”
赫连歆的心已经平复下来,她扯出一抹笑容,道:“好。”又见妤欢手指上染了自己的血,赫连歆第幻出一方白净的手绢递给妤欢擦手。
又见案板上的雪花酥被染了血,赫连歆感到惋惜,无可奈何将其端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姚昕拿着从山谷里拿来的糖纸,蹦蹦跳跳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妤欢在切糕点,而赫连歆站在一旁抬着左手,左手食指上的白色纱布上还有血迹。
赫连歆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手指,说道:“负伤前行。”
叫姚昕去拿糖纸,是因为这一次她用着最后剩下的一点食材做了奶糖。
刚做好的时候,她给妤欢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块,虽然妤欢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可赫连歆看得出来,妤欢很喜欢。
和以前一样。
淡淡的夕阳洒在厨房门口时,屋内三人一下午的杰作终于完成。
姚昕抱着一篮奶糖在前面蹦蹦跳跳,妤欢端着两盒雪花酥走在最后面,赫连歆抬起受伤的左手覆在左眼上,虚着眼望向对面山头。
夕阳的金光洒在对面的青山山头,也洒在了赫连歆的身上。
六长老姚沈柔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赫连歆的视线里,她是来寻姚昕的。
赫连歆让姚昕拿着奶糖和雪花酥去给她的小伙伴分享,姚昕抱着一揽子糕点糖果欣然同意。
她们要离去时,赫连歆叫住了姚沈柔,说道:“六长老,姚昕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若是她有一匣子的糖,她不会在意分享;可若是她只有三颗糖,分享与否都是她的自由,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权力左右她。”
姚沈柔一怔,随即道:“王姬,她出生时凤走凰来,再现了您当年那一出双凰呈祥的瑞兆。所以她一出生就是圣祝,待她日后学有所成就是大周的祝大人。”
她低头看了看天真无邪的姚昕,继续道:“王姬,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又怎会忍心看到她受委屈,可她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大周的天下苍生,天下苍生不允许她有半点自私,更何况是三颗糖。”
她目光灼灼对着赫连歆正色道:“她是大周的圣祝,即使她只有一颗糖,也必须毫无保留地分享出去。圣祝的身份不允许她有任何的私心,哪怕一星半点。”
赫连歆一时语塞,她真的忘了姚昕不仅是个四岁的孩子,更是周国的圣祝,肩负周国百姓安康的圣祝,是要成为如同姚云川那般的人。
赫连歆愣在原地,又听姚沈柔言辞恳切道:“王姬,析木一族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大周的千秋大业,还望王姬明白臣等的用心。”
妤欢走出来时,见到赫连歆站在原地眺望,她顺着赫连歆的视线看向远处,那里的青山山头还有一点点落日的余光。
赫连歆喃喃说道:“阿妤,我好像...快忘了。”
妤欢不语,赫连歆看向她,双眼有些迷离,她露出一抹笑来,道:“想吃阿妤煮的粥。”
妤欢看了看赫连歆,第一次对赫连歆有了这般确切的回应:“什么粥?”
赫连歆眉色飞扬,“松花粥!”
妤欢冷漠道:“不会。”
赫连歆的笑容一滞,立马改口道:“白粥!想喝师姐熬的白米粥。”
妤欢别过脸,冷冷道:“不会。”却是转身进了厨房,巫音忙跟了上去。
赫连歆见此,噗呲笑出了声,打趣道:“阿妤学坏了哦。”
姚芸芸坐在赫连歆身边,收回落在妤欢背影上的视线,低声问道:“王姬,你是怎么把圣巫收买的?雪花酥?还是奶糖?”
她摊开双手,一手一个雪花酥,一手一个奶糖。
赫连歆看着她手里的雪花酥和奶糖,故作神秘道:“秘密。”
姚芸芸剥开奶糖糖衣丢尽自己嘴里,不屑道:“切,不说就不说。”
赫连歆瞥了眼她,说道:“你少吃点,那是我的。”
姚芸芸冷不防被告知了这么一句话,嘴里的奶糖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她撇撇嘴,道:“知道了,都是你的。”
“允许你再吃一块。”
“王姬万岁!”
“慎言!”
“王姬千岁金安!”
赫连歆回头看了看满心欢喜地去那奶糖的姚芸芸,有些人知足常乐,而有些人千金万岁都满足不了。
夜幕降临,众人退去。
时至深夜,赫连歆做了个梦。
梦到一身道士黄袍的自己和一身黑衣红纹的自己将刀剑刺进了彼此的身体里。
白日里的那个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赫连歆连忙去梳妆台上翻找那个锦盒,里面的字条已经不见了!
紧接着那个声音那段话一直盘旋在赫连歆脑海里——
“你说到底得多锋利才能打碎她这么冰的一个人。”
“你说到底得多锋利才能打碎她这么冰的一个人。”
“你说到底得多锋利才能打碎她这么冰的一个人。”
......
似乎真正的歆文王姬就在她的四面八方对着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她把赫连歆逼得近乎发狂——
“啊!!!”
赫连歆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她的眼眸在这黑色里透亮,除了亮还有惊魂未定。
赫连歆心跳极快,呼吸急促,又想起方才只是一个梦,而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赫连歆环顾了一圈四周,最终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锦盒里,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下床去将其打开,里面的字条还是照着原样躺在里面。
赫连歆长松了口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她尚且未发觉的“本该如此”之感。
她推门而出,屋外月光皎皎,在她脸上洒下一片朦胧的美,而她心道:
为什么要打碎?如果她本就如此,我就变成棉花容着她;如果她想改变,那我就化作春风慢慢地与她相融。
赫连歆迎着晚风,出了门去。
山谷下的仅有两座书阁尚且燃着灯火,析木津里是真的静谧。
赫连歆来到妤欢的院前,她向里面张望了一番,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两棵白花树上。簌簌白花落了一地。
赫连歆推门而入,望着花落结果的枝桠,不禁心生意外之喜。本以为是樱花或者梨花树,不曾想是樱桃树。
她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到姚昕看着一树红果的喜悦和妤欢笑如初春晨风的模样了。
既是如此,所以为什么要打碎。
她不改变,我来改变。
此时初初四月,夜晚的风还是有些许的凉意,而赫连歆全然不觉,她在她为妤欢搭建的绿萝秋千上坐了半夜。
手里捏着一块棕色糖纸包裹的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