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娘坛2

白墙黑瓦的庞大宅院,仿佛有无数重重叠叠的院落。它沉默的伫立在幽深的山岭里,沐浴着暗红月光。

大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偌大的“囍”字却看不出热闹欢喜的气氛。

新娘牵着他的手,走到宅院门口。两扇黑漆大门自行洞开,一阵刺骨寒风吹出来,仿佛带着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岁月的潮湿腐朽的空气。

萧玉竹有点不想进去,但抓着他的手臂的那只手太过有力,根本不容许他拒绝。

说实话新娘子的力气真的大得吓人,萧玉竹几乎是完全被拉着往前走的,根本没有他挣扎犹豫的余地。

一对新人走入了幽深黯黑的庞大宅院。

萧玉竹有些踉跄的被新娘拉着走,一路上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晦暗破碎快要腐朽的门,行至一处院落之后,新娘才终于停了下来。

萧玉竹看到他们现在身处于一处有着很高的青砖围墙的院子里,砖石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和野草,荒芜一片。风萧萧吹过,齐膝高的野草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看着那些萋萋荒草,再转头一看,身边的新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考虑是不是要逃走,他便看到院内房屋的两扇木门咯吱咯吱的打开。红红喜烛点燃起来,幽幽的光芒却毫无喜气,仍旧只是觉得阴森森的。

身周的一切都是黯黑森冷的,唯独那房屋之中,红光烁烁,光芒里端坐着他今夜的新娘。垂落在踏脚木板上的裙摆,宛如凝固的鲜血。

黑漆雕花木床之上,他的新娘端坐其上,朝着他招了招手。

看着那细细白白的手朝着他招啊招的,他就跟被蛊惑了似的,一步一步,朝着新娘走了过去。

行至新娘面前,他站住了。

新娘坐着,他站着,垂眸便能看到“她”安放在膝上的双手,交叉着安静的摆放着。纤长的,骨节分明而并不突兀。苍白里带着一抹青灰,像是夏末凋谢了的花枝,腐朽的气息萦绕鼻端。

该离开的,这一切太诡异了。

梦里的他如此告诉自己。

可脚步就是无法挪动,根本不听使唤。

着了魔一般的,魇住了似的。

噼啪一声轻响。

他听到一旁的喜烛爆开了烛花。

喜帕下的新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伸出花枝般的手,拉住他的手,指引着他捻住大红喜帕的一角。

这明显是示意他揭开喜帕。

手指底下的喜帕是柔滑的缎子质感,可依旧是冰冷的,一丝丝温热的活气都感受不到。

他感觉自己根本没有用力,甚至都没有揭开喜帕的意思,那红似血的缎子就这么随着他的手指滑落下来。

烛光下,他的“新娘”抬起头来,眼神幽暗的注视着他。

“她”的下颌尖尖的纤巧柔和,皮肤跟手部肌肤一样,是毫无血色的冷白,透着一抹苍青。“她”的五官精致而秀雅,尽管如此,仍旧可以看出来,这不是“她”,而是他。

萧玉竹的瞳孔都缩紧了。

他的新娘怎么会是个男子呢?

他想离开,可双脚就像是生了根似的,根本挪动不了。

焦急万分也没有用,现在自己的身体好像不由自己控制了。

那个“新郎”伸出手,一颗一颗解开红衣上的扣子,抽掉腰带。大红衣袍如水一样的滑落下去,露出底下无暇而苍白的身躯。

他就连茹头都是苍白的,小小的两颗,精致小巧到可怜兮兮。

苍白消瘦的身躯拥住了他,抱住他,一起朝着床上倒了下去。

他冷得发抖,他的新郎身上一丝热乎气儿都没有,雪人一般。

浑身白到没有血色的他,只有一头长发和眼瞳是深邃至极,夜空一样的黑。

像个没有生命的绝美人偶。

这样的他,很容易激起人内心的各种谷欠望,包括最深层的谷欠,还有施虐的谷欠望。

起码一向性子温和的他,现在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甚至透着一股暴虐。

不管他如何动作,他的新郎都全盘接纳,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漆黑的双眸一直牢牢锁住他,除此之外,一直温顺得像只白色羊羔。

皮肤丝滑冰冷带着玉石质感的羊羔。

癫狂的洞房花烛夜……

勾引出内心深藏的不堪谷欠念的新婚夜……

又漫长,又短暂。

…………

醒过来的时候,萧玉竹抬起手挡住双眼,只觉得忘记拉上的窗帘外的阳光刺眼至极,白晃晃的一片。

刚想起身,脑子抽痛,又不自觉的倒了下去。

累死了,不像是刚睡了一大觉,倒像是到工地上搬了三天砖。

他索性又睡了过去,这一次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晚上才再次醒来。

反正最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都是自由时间。

这就是不用上班的最大好处吧。

这次起来感觉好了很多,不过还是觉得有些懒懒的。

肚子超级饿。

洗漱了一下之后走到厨房做饭吃,昨晚的梦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

只是指尖似乎还停留着那种滑腻又冰冷的手感。

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红烧牛肉,他给自己煮了一大碗牛肉面,香喷喷的,加了辣油之后看起来红艳艳的格外有食欲。

吃的时候倒点老陈醋在里面,酸酸辣辣的格外开胃。

吃完面又出去散了一会儿步,回家之后泡上一杯白芽奇兰,他坐到书桌之前,打开了电脑。

滴滴滴,扣扣的消息提示声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他的编辑,还以为是自己的短篇小说出了什么问题,结果不是。

编辑说根据他的内部消息,明年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有第一届悬疑恐怖小说的征文大奖赛,但是限定了要是中长篇。

机会难得啊,悬疑恐怖本身就是冷门小众的,如今竟然会有第一届大奖赛,真的算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了。

就算是以后再去参加,那也不算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届了。哪怕之后得了奖项,份量也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机会,他真的不想放过,编辑也劝他尽量还是参加。

这样的话,之前的打算就要落空了,他不能继续休息,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才行。

关掉扣扣窗口,他点起一根烟,开始思忖起来。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休息时间,开始准备新文。

掏出大纲本拿起笔,半天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终于,作家们常常遇到的难题也叫他给碰见了。

灵感枯竭。

这段时间一直是写点不花费什么心思的小短篇凑合凑合,如今让他开始认真准备一本中长篇,一时间他难以为继。

焦躁的起身,像是一只拉磨的驴子似的在书房里转圈。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钟,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别逼自己,他放松情绪告诫自己。

写作这一行跟其他行业完全不一样,越是逼迫自己,越是难以产出高质量的作品。

看看时间,还是去休息吧。

虽说如此,但一直到躺到了床上,他还是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也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多了的缘故吧。

一直到凌晨五点多了,他才终于渐渐地睡着了。

…………

大宅的黑漆大门轰然洞开,他的新郎站在门洞里面迎接他的到来。

今日的他换下了那一身血红喜服,穿了一身简简单单的青袍。

袍子的样式宜古宜今,说不出来究竟属于什么朝代。

一头乌黑长发就那么披散着,被风吹起。

他默默地注视着他,牵起他的手。

还是那样冰冷的触感。

也还是一样的一语不发,只是一直默默的看着他,目不转睛。

萧玉竹听到自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哑巴?”

他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是哑巴,那为什么不说话?

萧玉竹这么想着,人已经被他的新郎牵着往前走去。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门后却是空无一人。

他们来到了熟悉的地方,昨夜的洞房所在。

青袍在烛光的辉映之下缓缓滑落,露出玉雕也似的完美躯体。

昨夜留下的各种痕迹,今天就已经消失了。

萧玉竹记得昨夜那两颗淡色珍珠被他弄得红艳欲滴,今晚再看,已经恢复成了那种冷淡的苍白色。

那人的神情也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就算是到了床上,也谈不上热情。

他只是一直纠缠着他不放开,就算是如此,表情也依旧清冷。

有种矛盾的奇异魅惑力。

任他予取予求。

默默的,温顺的承受,哪怕他控制不住的粗暴。

…………

翌日醒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床上的男人一股脑儿的坐起身来,懊恼的狠狠抓住自己乱糟糟的短发,嘶哑出声:“我艹——”

是的,现在他才全部想起来了。

前后的两个梦。

这哪里是梦?哪儿有这样真实的梦?

做梦还带连续剧的么?

他匆忙起身,鞋子都没有穿就跑到杂物间里,看向放置骨灰坛的地方。

遮挡的报纸已经全部消失,地下有一小片燃尽的黑色灰烬。

骨灰坛安静的待在架子上,不知道怎么的,原本看起来有些干枯开裂的坛子似乎变得滋润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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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鬼妻狠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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