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待着我们的是先生,也不知他在这里苦等了多久,隐约透露出一些的无奈神色。
我缩回了蹑手蹑脚的动作,回过身来,将灯笼化进了袖口里,和微生一同向先生行礼。
先生走了过来,路过我时拍拍我的肩膀道:“阿衍,快吃吧,吃完好休息了。”说完便掠过我走向了微生,两人亦步亦趋地向宫门走去。
渐渐地,我离的他们有些远,只能在模糊的宫灯昏黄下看见先生对微生低头耳语了几句,两人神色一凛。不由得站住了脚步。微生转身面向着我,向我道:“阿衍,快休息吧,父神唤我过去一趟。不必担心,进殿安寝吧。”我点点头,见着他们灰黑的身影消融在夜色中,我便转头进了清辉阁,关上了殿门。
今夜却无眠,闭上双眼全是白日里在兖州的见闻,回忆如走马观花般在脑中浮现。而心里却充斥着一种描述不出的痕迹,是与丹绪同游都未曾出现过的心情。正无趣着,神识便飘出了清辉阁,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漫步着。透出宫门,长长的廊道被雨水沾湿,白色的釉砖透出晶莹的光泽。道边的宫灯低低地透着光,洒在地上如同今日傍晚兖州的黄昏。
突然,一阵喧闹从远处传来,繁杂而急切的脚步带着雨水重声迭起,切切咂咂的低语浸润了无边的黑夜。我连忙将神识收回了宫门里,透过一条细窄的门缝,各色的衣袂络绎不绝地经过,黑暗中只得瞧见隐约的丝线反光。那是家徽的绣记。
…是八荒的神仙们。
——那爹娘呢?
我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几个时辰,心里想着爹爹和娘亲,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地打在阔叶上,今早打开的木窗忘记了关,就这样半支着。绵密的雨水从窗沿边流下聚拢,融汇出大颗水滴,啪嗒啪嗒地落在窗边的木几上。我未曾想去关窗,朦胧就这样合着祥和的雨声,潜入了我的睡梦中。恍惚间,我好似又听见了那阵脚步声。在彻底沉溺之前,迷迷糊糊地听见先生与微生的声音混杂在雨滴声声中,便知晓他们这般时辰才回宫,心里安定了一半,想起身问问袨褚山的事,可还是敌不过睡意,终于满腹心事地沉沉睡过去了。
次日清晨,出门时青砖上的雨水大约只留下了浅淡的痕迹。远远的一株梨树下,身着白衣的微生正在执剑练武。沉炼的铜剑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破空而出的啸鸣声铮铮作响,白袍翩缱,与欲落的梨花一同飘逸灵动。
几招既出,他的余光扫见了我的身影,回身收剑,堪堪须臾,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几片雪色的花瓣悠悠地飘在我们彼此的方寸之间。
刚刚才想好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微生见我踟蹰,心了然我大约知晓昨夜变故,便主动道:“昨晚不是什么大事,阿衍不必担心。”又低头扫起花来。
我并不相信:“可我看见了爹爹和娘亲,八荒的神仙们都来了…”
微生的愣了几许,却不肯直视我的眼睛。
我并未瞧见爹娘,可他的反应却告诉我了事实。
他向我走来,抚了抚我的背。
“别担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