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荣看着白威将一碗冬瓜汤喝完了,然后满意地回到了桌边,自顾自的吃起来。
他吃饭的动作很斯文,像他的外貌一样,有些秀气。每一口都要嚼上十下才咽下去。
白威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
他别开眼,不去看曹荣,但脑中不时晃过他面纱下的样子。
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不时传来,屋子里饭菜的香味终于勾动了白威的馋虫,白威侧头又看向曹荣,就见他似乎是吃完了,开始收拾东西,白威忙说:“曹先生,别收拾啊!我还没吃饱呢!”
“你几天没吃东西,一下子不宜吃太多,伤胃。”
白威:“……”不吃多,总得吃饱吧!
看到白威牙口无言的样子,曹荣背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陆明知道白威醒了之后,有心想去看看的,但钱庄收到消息,渠县开始爆发时疫,症状与白威的有些相似,且传播的很快。
刺史府也收到了消息,调集了不少大夫和药材去渠县。陆明为了筹集药材物资送去渠县,忙了好多天,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城中也开始爆发时疫。
此时,距白威醒来已过去六天了,白威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但他身上的红疹还未退尽,曹荣怕他传染给别人,还是不让他出门。
这几日相处下来,两人日日朝夕相对,也熟稔了很多。曹荣虽然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总算不那么冷冰冰了,心情好时,白威还能跟他开两句玩笑。
也是熟悉以后,白威才发现曹荣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都说医者仁心,虽然他看着不好相处,但每次白威装作身上痒,让他帮忙上药的时候,他还是会过来帮忙。
曹荣的动作很轻柔,像是羽毛一般,会仔仔细细地把那个清清凉凉的药膏给白威涂上一遍。
白威刚醒来那会儿,要沐浴。曹荣怕他体力不支,昏倒在浴桶里,就在屏风外守着。
白威故意逗他,一会儿让他帮忙拿衣服,一会儿让他帮忙擦背,曹荣被他逗的脸红红的,却还是一声不吭地给他帮忙。
于是,白威就渐渐喜欢上逗曹荣。看他气得炸毛的样子,他的心情就会没来由变得很好。
曹荣是白威这段无聊的养病生活里,唯一的乐趣,每日睁开眼,不逗他一下,整日都会没精神。
到第九日的时候,白威早晨醒来,却发现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往日窗边的榻上总会躺着一个人的,今日却连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他躺在床上缓了缓,在心里想了好几遍,那不是幻觉,之前的十几天,确实有一个人在他身边日日夜夜的照顾他。
那个人去哪里了?
房门被敲响了,白威冲到门口,猛地将门打开了,吓了门口的人一大跳。
门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背着一个药箱,看上去就像个大夫。
“你是谁?”
“老夫姓郑,是陆公子请来的大夫。”
白威眉头皱了一下,让开了一点,让老头进屋。
老头将药箱放在桌上,然后拿出脉枕,示意白威过来搭脉。
白威不动声色地递出了手,老头边搭脉边看白威的气色,然后摸了摸胡子,收回了手。
“你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上的疹子应该不痒了吧!再吃两日药应该就无事了。”
白威点了点头,他身上的疹子其实早就不痒了,也退的差不多了,今日看来,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原先那位……曹先生呢?”
老头收拾起药箱,回道:“老夫之前是给柳爷看病的,不认识什么曹先生。”
白威又追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随时可以。”
白威将老头送出了门,立刻回屋换衣服。
另一边,陆明已经知道曹荣离开了听澜居。他知道人是柳随风找来的,如今人走了,竟然没跟柳随风打招呼。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柳随风手里把玩着一个桔子,侧头看向陆明:“他自己想走的。”
“不是你赶他走的吗?”
柳随风的指甲在桔子皮上轻轻划过,然后将皮剥了下来:“我说他不合适留在我身边,让他想清楚。然后他想清楚了,就自己走了。”
陆明撇了撇嘴,他没那么大度。这个曹荣对柳随风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是知道的,要他留这么个人在柳随风身边,他是肯定容不下的。
但曹荣也算是个人才,先前救了柳随风,后来又救了白威,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让他走了,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哎哟,好一个狠心的柳爷啊!这是过河拆桥了!”陆明酸酸的说道。
柳随风刚掰下一瓣桔子塞进嘴里,顿时觉得一股浓浓的酸意扑面而来。
“阿清,这个桔子很甜,要不要尝尝?”柳随风把手里的桔子递到陆明的面前。
陆明一向喜欢吃甜食,不管是糕点还是水果。他伸出手,刚要接过桔子,手就被柳随风拉住了,柳随风一使劲,就将他带进了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有时候陆明真怀疑柳随风到底看不看的见,这伸手拉人入怀的动作,怎么那么熟练,明明看不见,却一抓一个准。
柳随风将手里的桔子塞到陆明手里,然后双手揽着陆明的腰,将他圈在怀里,哄他:“尝尝。”
陆明不疑有他,掰下很大一块桔子,放进了嘴里,顿时眼睛瞪的老大,张嘴就要吐出来。谁知他刚一张嘴,就被柳随风堵住了。
柳随风的舌头很顺利的侵入了陆明的领地,在他的领地转了一圈,找到了被桔子压住的舌头。
柳随风的舌头轻轻一卷,就将陆明嘴里的桔子吸进了嘴里,也没有嚼,就咽了下去。
陆明轻轻咬了柳随风一口,然后报复性地用力亲上了柳随风的唇,像是要揉坏它一般,又吮又吸又啃。
柳随风被陆明亲的身体向后仰,然后抱着他倒在了软榻上。
陆明趴到了柳随风的怀里,两人的唇自然的分开了。陆明掐了柳随风一把,不满地说:“你竟然骗我!那桔子酸的我牙都要掉了。”
柳随风呵呵笑起来:“桔子哪有你酸啊!”
陆明想到自己刚才的话,顿时也有些脸红。两人在软榻上打闹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房门被敲响了。
房门没有关,来人只是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就探了个头进来。
白威一眼就看到了在软榻上厮混的两人,赶紧退到了门外。
“是大白吗?”陆明隐约看到一片衣角。
“公子!是我!”
陆明忙扶着柳随风坐起来,轻咳了两声,理了理两人的衣服,这才不好意思地叫白威进来。
白威进来时还低着头,有些非礼勿视的样子。
陆明的脸更红了。柳随风却很淡定地开口:“你身上的时疫,如今可好了?”
白威闻言抬起头,看向柳随风,见他目光没有焦距,心知纪悠悠之前说的是真的,柳随风失明了。
“好了,先前怕传染给别人,没敢出门,听悠悠说你头上受了伤,看不见了……”
“已经好很多了,至少现在能看到你大致的轮廓了。”柳随风无所谓地说。
白威本来是想打听曹荣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正巧郑大夫这时候来给柳随风施针,陆明就拉着白威出了房间。
两人走出了老远,陆明突然问他:“你有什么想问的?”
白威知道陆明心思细腻,就直接开口了:“那位曹先生去了哪里?”
陆明一挑眉:“他走了。”
“去哪里了?”白威追问。
陆明没有回答,上下打量了白威一番。“你找他有事?”
白威惊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轻咳了一声,说道:“嗯……他之前给我治病,日夜照顾我,我都没好好感谢他,他就不告而别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又没跟我签卖身契,我也管不着。”
白威点了点头,悻悻然地走了。
陆明看着他的背影,脑中似有什么想法一闪而逝,然后又被他忽略了。
纪悠悠手里拿着一封请柬跑进来,正好撞见白威和陆明,看到白威痊愈了,她也很开心,还不忘了手上的正事。
“公子,有你的请柬。”
陆明接过请柬看了一眼,竟然是张学政写的,三日后,他在家中设宴,请陆明去赴宴。
陆明攥着请柬回了房间,纪悠悠就跟着白威一起往外走。
等走远了些,白威突然问道:“曹先生走了,你知道吗?”
纪悠悠停住脚,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告而别啊?”
“不告而别?没有吧!他走之前还来跟我告别呢!”
白威捏了捏拳头,原来不告而别,只是对于他。
“那他有没有说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纪悠悠想了想,突然想到白威怕是不知道曹荣和柳随风的事,就拉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细细的把那些事都说了一遍。
白威听完,脸色有些不太好,沉默了好一会儿。
“所以,我觉得他是自己想走了,觉得自己和爷没可能。你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就干脆一走了之了。”
“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在城中也没有地方落脚,能去哪里呢?”白威有些担心。
“哎呀,你管那么多,他都那么大的人了。”纪悠悠无所谓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