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陆明,他穿着一身国子监的院服,衣服上满是脏污,脸上还有些擦伤,头发也乱蓬蓬的,形容很狼狈,看来是经历了一场逃亡。
柳随风掀开车帘,就看到陆明已经跑到了马车前,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柳大师!”
“你怎么在这里?”
“在那里,快抓住他!”黑衣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陆明二话不说,跃上了马车,抢过秦海手里的马鞭,就狠抽了马屁股一下,两匹马没命似的跑了起来。
“欸~”秦海还没反应过来,马鞭又被塞回了他的手里。
陆明望了一眼身后的追兵,那些黑衣人的武功不弱,只靠一双腿,渐渐也追了上来。
“你……你怎么上来了!”秦海脸都黑了,怎么每次遇到陆明,他都是在逃命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柳随风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哎呀,说来话长,这里离城门不远,进了城就安全了!”陆明说完这句话,就钻进了身后的车厢里。
“啊?”秦海又回头望了一眼追兵,只剩那个首领还在后面追了,他又狠抽了几下马屁股,心里还七上八下的,真是无妄之灾。
陆明钻进车厢,顿时感受到了车内的温暖。他的大氅在逃亡时丢了,他又在雪地里走了半天,早就冻的手脚僵硬了。他不自觉地往炭盆那里靠了靠。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柳随风皱眉问道。
陆明叹了口气,“我爹因为查假银票的案子,得罪了安国公府。前些日子,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幕后指使者是安国公府三房的老爷,我爹如实禀报了陛下,陛下下令斩立决了。
大概是安国公府的人气不过,趁我今日与同窗一起来山上赏雪,就派了杀手来追杀我,要不是我在逃亡的时候,失足滚落了山坡,估计要被他们砍死了。”
又是因为假银票的案子……柳随风长呼出一口气。
车厢里突然陷入了静默,陆明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秦海又猛抽了马屁股一鞭,吃疼的马有些慌不择路地跑着,还不等柳随风说话,马车的车轮似乎压到了一块石头,车身倾斜了一下。
没想到车内的炭盆突然向陆明的方向滑过来,电光火石间,柳随风一手揽过陆明,另一手去挡那炭盆,炭盆的温度极高,虽然柳随风穿了冬衣,还是被烫伤了手臂。
“嘶……”柳随风倒抽了一口气。他的右手肘被烫破了一大快,疼的他冷汗都下来了。
“哎呀,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陆明低头看到柳随风的伤口,当下就吓懵了。
柳随风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如今右手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
“怎么啦?公子?”秦海听到陆明的话,隔着车帘问。
“柳大师受伤了,手肘烫伤了一大块!”陆明有些手足无措,声音都带着哭腔。
秦海很想去看看情况,又没人替他驾车,只能在外干着急,偏偏身后的黑衣人还在穷追不舍。
好在,他已经隐隐能看到城门了,他又抽了马屁股一鞭,但是雪地本就难行,两匹马又跑了很长一段路,速度实在提不上去了。
那个黑衣人首领终于赶了上来,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车,站在马车顶上,朝秦海大喊。“快停车!”
秦海哪敢听他的,驾着马车走着蛇形,颠的车身摇摇晃晃的,想把黑衣人从车顶上颠下来。但黑衣人还是站的稳稳的,反而是车里的两个人,被颠的东倒西歪的。
马车经过一个大坑,车身颠的摇晃了一下,陆明没坐稳,身子往前扑倒。柳随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结果,受伤的那只手狠狠撞在了马车壁上,一股钻心的疼从手臂传来。
“你会不会驾车啊!”陆明看柳随风捂着手臂,心疼地埋怨秦海。
车顶上的黑衣人跃到了驾车的位置,想将秦海踢下车。秦海不太会功夫,眼看就要掉下车,车帘突然被掀开了,陆明大叫一声,“快躲开。”
然后就见一个炭盆从车内飞了出来,黑衣人闻声转头,结果被炭盆当头击中了,盆里烧红的炭落到了黑衣人身上,烫的他惨叫了一声,从马车上跌落。
“秦海,你有没有事?”柳随风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秦海看着边上的炭,还有些惊魂未定,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子放心。只是一些小伤。”
柳随风就没再多说,马车继续向城门冲去,身后的黑衣人已不见踪影了。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马车终于进了城门。陆明让秦海先去找医馆疗伤。
秦海就近找了一个医馆,让大夫给柳随风处理伤口。秦海小心地将柳随风从马车上扶下来,这才看到他右手臂的伤口,虽然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还是很触目惊心。
一个中年大夫看到柳随风的伤,忙让药童去准备药材,然后将柳随风的衣袖都剪开,露出了大片的伤口。
大夫小心地将伤口处理干净,期间柳随风一直咬着牙,不吭一声,寒冬腊月,一身的冷汗连中衣都湿透了。
“大夫,他的伤要不要紧啊?”秦海看到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有些担心。
“还好是皮外伤,就是伤口有些大,怕是会留下疤,这段时间千万不能碰水,也不能提重物,这只手能不动就别动。”
一旁的童子见秦海身上也有一些被炭灼伤的地方,还有些剑伤,忙说:“这位公子,你身上也有伤,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柳随风也催秦海去处理伤口。秦海还有些不放心,想让陆明照顾一下柳随风,却发现陆明竟然不见了。
“嘿!这是过海拆桥啊!刚进城,人就不见了,连句谢谢都不说。”秦海嘀咕了两句。
柳随风抿着嘴,脸色晦暗不明。
等两人处理完伤口,驾车回了四条胡同,就看到竹园门口坐着一个人,正是失踪了的陆明。
“你怎么在这里啊?”秦海凑过去,没好气地问。
陆明手里拎着一个包袱,笑着看向秦海身后的柳随风:“我回家收拾了点东西,打算过来照顾你们。”
秦海这才发现,陆明已经梳洗过了,换了身衣服。
“不需要,你走吧!”柳随风还是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陆明像是打定了主意,嬉笑着凑到秦海身边:“秦大哥也受伤了,一定需要人帮忙换药什么的吧!”
秦海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柳随风,见他脸色不好,忙摆手说:“不用,不用,竹园里有童子,他们可以帮忙!”
正说着,竹园的门开了,一个小童探出了头,见到柳随风回来了,热情地喊了一声“公子”。
陆明一见门开了,忙闪身进了大门。
秦海在身后唉唉了几声,想让童子去拦着陆明。陆明也不认识路,一通乱跑,小童子哪拦得住。
秦海回头看柳随风,就见柳随风沉着脸,越过他,迈步进了大门。
陆明来过竹园好几次,却从来没进去过。他跑了一段路,就看到了一丛绿竹,昨天刚下过雪,竹子上压着厚厚的雪,看上去美的像画一样。
柳随风从他的身后缓缓走来,见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那丛竹子,他本就穿着一身青色的大氅,竟比那竹子还添了几分俊秀雅致。
“陆公子,竹子有什么好看的?”秦海看到陆明在研究竹子,忍不住问道。
陆明回头,看到柳随风和秦海站在廊下,他三两步跑到柳随风的面前,笑着说:“原来竹园真有竹子,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也是高风亮节的。”
柳随风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
陆明见柳随风没有再赶他走,心里也忍不住窃喜,拉着秦海问东问西。
秦海偷瞄了柳随风几眼,见他的脸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难看,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陆明说着。
走到柳随风的房门口,柳随风推门进了房间,陆明也想跟进去,却被柳随风拦下了。
秦海笑着说:“我带陆公子去看看房间吧!”
陆明别扭的说:“不用,我就住隔壁的耳房,离的近些,好照顾柳大师。”
“那怎么行?两个耳房一个堆着东西做库房了,另一个是茶水房,怎么能让客人住耳房?东西厢房都还空着,你住厢房也是一样的。”
陆明将手里的包袱塞到秦海手里,说道:“你看着办吧!”
秦海看了眼手里的包袱,再抬头时,陆明已经推开了柳随风的房门。
柳随风正在换衣服,以为是秦海进来了,正巧他手受了伤,不方便,就说道:“过来搭把手。”
陆明本来看到柳随风在换衣服,还想回避一下的,听他说话,就上前搭了把手。
柳随风低头看到一只白皙的手,不禁愣了愣。那只手却已经落在了他的肩头,细心地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子。
“让秦海进来。”
“他帮我收拾房间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陆明笑着说。
柳随风就不再说话了,一直等衣服穿好,系腰带的时候,柳随风的手不方便,陆明就自然的拿过那条腰带,要替他系上。
双手穿过柳随风的腋下,在柳随风的腰间环上了一条镶着青玉的腰带,系带子的时候,陆明发现柳随风的腰真细,明明刚才看他身上也有腱子肉的,没想到穿上衣服后一点都看不出来。
陆明与柳随风靠的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到陆明身上淡淡地香味。在青楼的那晚,他以为那是胭脂的香味,今天才发现,那是陆明身上的体香,很淡的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让他不禁又想起了青楼那晚的旖旎。
陆明系好了腰带,又随手拿起之前解下的玉佩和荷包,要给柳随风系上。
柳随风还在出神,也没注意,等他反应过来时,就见陆明低着头在他的腰间摸索,顿时脸都黑了。
“你在做什么?”
“等一下,流苏打结了……哎呀!好了好了。”陆明挂荷包的时候,不小心打乱了上面的流苏,流苏缠在了一起,他只好低着头整理。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出去吧!”柳随风皱眉,想要赶陆明出去。
陆明当作没听见,又随手拿起一块黑色的玉佩,要系上去。只是触手的感觉有些怪怪的,怎么这玉佩是细细长长的?
陆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架琴的样子,丝丝纹路都栩栩如生,只差配上琴弦,就能弹奏了。
“这个玉佩好别致,是哪里买的?”陆明拎起那块玉佩在柳随风面前晃了晃,然后握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是定做的。”柳随风伸手拿过那块玉佩,顺手就系在了腰带上。
陆明又盯着那玉佩看了两眼,然后不甘心的收回了手。
明天,师兄掉马甲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