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佑清出发前已经让钱庄的人准备粮草了,他还再三嘱咐了罗掌柜,不可以告诉柳随风。但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青书听说陆佑清要带兵去明州,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他跟着陆佑清也有一年多了,知道这位公子比较任性。柳随风曾经嘱咐过他,只要没有危险的事,都不用拦着他。
陆佑清虽然爱闹腾,至今也没遇到过什么大危险,只是这次的事,他实在拦不住,也没法瞒着柳随风。
柳随风这次是要去贵州采购药材,贵州远在西南,他人还在半路上,就收到了杭州的消息。但是路途遥远,等他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白武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小心地问:“是公子有事?”
“他才老实了多久,就又开始闹腾了!”柳随风抚着头,感觉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这次他又做了什么?”
“做什么?作死!”
“啊?那……那我们赶紧回去?”白武吓得勒住了马缰绳。
柳随风摇了摇头,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算算时间,陆佑清就是爬也该爬到明州了。
“明州被倭贼围城了,我师妹到杭州借兵,阿清竟然亲自带着人去明州了,他让钱庄的人准备粮草,还让钱庄的人瞒着我。”
柳随风也实在是拿他没办法。陆佑清这些年被他惯的越来越任性了,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之前确实说过想体验一下军营生活,说自己的箭术百步穿杨,就在后院射射麻雀未免太浪费了。这下给他找到了机会,他还不玩命地折腾啊!
陆佑清带着人马,夜以继日地往明州赶,中途休息的时候,看到白若薇靠在茶香身上,累的都快合上眼了。
他也是第一次骑马赶这么远的路,路上不好走,他也累的够呛。看到白若薇那么娇弱的小姑娘累成那样,难免有些心疼,就想给她找个马车。
“陆大哥,马车太慢了,我还撑得住,我们休息一下就走吧,迟一刻,明州城就多一分危险。”白若薇的脸有些惨白,却还强打着精神。
“小姐,你已经连着四天没好好休息了,再骑马,怕是会从马上掉下来。”茶香皱眉说道。
陆佑清抬手摸了摸白若薇的脸,白皙的小脸微凉,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你跟我骑一匹马吧!还能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白若薇掀起眼皮看了看陆佑清,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陆佑清一把抱起白若薇,扶她上了马。抱她的时候,发现她真的很瘦,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十二岁的小姑娘,身高还不到他的胸口。
“若薇,你为什么要跑来杭州借兵?这一路不太平吧!你都不怕吗?”
白若薇累的已经无法思考了,似是喃喃自语般说着:“怕啊!但是你也说了‘舍一人,救一城’,这其实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人命没了就没了……”
陆佑清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她已经累的合上了眼睛。
刚才有某一刻,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像柳随风,又有些像自己,大爱小爱什么的,在人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小姑娘,出身侯府,本该是被大家捧在掌心的天之骄女,却背井离乡,流落在外……
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别人不要,他要可以吗?
陆佑清扶了一下白若薇的身体,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又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替她挡去了风寒,然后加快了马速。
几日后,陆佑清带着人马到了明州城,五千将士才一进城,就被城中的血腥震惊了。
陆佑清也是第一次上战场,看到尸山血海,有一瞬间觉得很反胃。
他看了一眼身边穿着一身红衣的小姑娘,见她神色很平静地看着城中的情景,一路轻车熟路的带他往城楼走。
还没走到城墙边,就见一辆飞驰的马车从远处跑来,马车似乎失控了,风驰电掣般向着城门口跑,眼看就要撞到紧闭的城门了,马车上有一个小姑娘大喊着:“救命啊!马车停不下来了……”
陆佑清没有半分思考,抽弓搭箭,羽箭带着破空的力道,没入拉车的马的脖子,那匹疯跑着的马嘶鸣了一声,前腿突然跪倒在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一位衣着高贵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白若薇已经认出了马车上的人,忙上前去打招呼。
“殿下,这位是杭州刺史的公子,陆佑清,此次由他亲自带兵过来驰援。”白若薇握住长公主的手,向她介绍陆佑清。
陆佑清没想到马车里的竟然是皇帝的妹妹,远嫁到江南的兰馨长公主。
长公主说了几句客套话,又把城中的近况大致说了一遍。陆佑清越听眉头越紧,听完长公主的话,朝身后比了个手势,带来的援兵立刻奔赴了城头。
“殿下,下官要去城头支援守军,我让人先带一百士兵送你们回长公主府。”陆佑清朝长公主一抱拳,然后看了看白若薇。
白若薇朝他点点头,“陆大哥要小心。”
陆佑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带着青书上了城楼。
他在城头坚持了三天,经历了两次攻城,亲手射杀过敌将,也险些被敌人的箭矢射杀,最后终于等来了福州的援军。
因为有了援军的加入,战局瞬间得到了缓解,陆佑清也被青书拖下了城楼。
“公子,差不多了。”
但凡是男子,多少都有些横刀立马,保家卫国的英雄梦。在今日之前,陆佑清也有,只是登上了城楼后,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生死,才发现自己的心灵终究不够强大。
他可能无法那么坦然地面对尸横遍野,还有人在等他,他不能也不想真的去冒险。
这样懦弱的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不耻,却隐隐又有些不甘心。
“我带来的五千将士还在城头呢!”
青书看了一眼陆佑清肩膀上的箭伤,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陆佑清的脖子就要被射穿了。他咬了咬牙,说道:“您不是武将!”
陆佑清咀嚼了一下这句话,然后自己跟自己和解了:“对!我不能给他们添乱”。
陆佑清借着养伤的名义,暂时留在了长公主府。没过两天,闲雅钱庄的粮草也送到了,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些药材和柳随风的信。
信是给白若薇的,但是陆佑清不看也知道里面会写什么,只是头疼,怎么就让柳随风知道了呢!
“唉,陆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杭州啊?”白若薇一脸戏谑地问。
陆佑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急什么,仗不是还没打完吗?城外多危险啊。”
这时候回去要是让柳随风逮到,又是一顿好骂,还不如在明州停留一顿时间,等柳随风的气消了,还能跟白若薇多相处一段时间。
但是白若薇显然比他忙多了,根本没空陪他,因为她的心上人也住在长公主府上,还受了重伤,她得鞍前马后的照顾着。
陆佑清和白若薇从杭州快马赶到明州的这一路,两人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他是真的把白若薇当成自己的妹妹疼爱的,所以知道自家的白菜被一只猪拱了的时候,他非常的生气。
若不是知道霍谨言受了重伤,真想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打一顿。在他眼里,霍谨言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完全一无是处,也不知道白若薇平时那么聪明精明的人,怎么就被他骗走了。
为此,他还特意写了一封信给柳随风,告诉了他在明州发生的事,但是他写完后就后悔了,因为没过几天,柳随风亲自来了明州城。
彼时,这场在史书上都有记载的“明城大捷”已近尾声了。柳随风在某一日早晨,风尘仆仆的到了明州。
陆佑清从梦中惊醒,竟然在房中看到了柳随风。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然后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句:“我是还没睡醒吧!怎么会看到你了?”
“不想看到我?嗯?”有些低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陆佑清的耳边。
陆佑清的眼睛瞬间睁大,全身都僵硬了,有些不敢置信。但他的身体比他更诚实,被呼吸灼烫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柳随风贴着他的耳朵,轻笑了两声,声音莫名地诱人,像是带着钩子。“好像你的身体说很想我!”
“柳随风!你乱说什么!”陆佑清猛地转身,一把捂住了柳随风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柳随风看到阔别已久的爱人,眼里除了无奈和爱怜,再没有别的情愫了。
来之前还告诉自己,陆佑清这次实在有些过分,应该要好好教训他一下的,但是看到他睡着时恬静纯真的睡颜,他又狠不下心了。
“你……你怎么来了?”陆佑清有些心虚地看向柳随风。
“玩够了,就跟我回去!”柳随风拉下那只捂着自己的手,在手心里亲了一下,用一种诱哄的语气说道。
陆佑清觉得掌心微微一热,有些痒有些麻,脑子也变得迟钝了一些,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好。
柳随风看他这么听话,忍不住拽了那只手一下,想将陆佑清拉过来亲吻他,没想到那侧的肩膀受过伤,只是一用力,陆佑清就低呼了一声。
柳随风的眉头顿时皱紧了,像是想到什么,立刻伸手去解陆佑清的衣带。
陆佑清知道事情瞒不住,只好任由柳随风解开了他的里衣,纯白的里衣滑落肩头,露出裹着纱布的伤口。
“受伤了?”柳随风的脸色发青,沉声问道。
“嗯!就一点点擦伤,不严重。”陆佑清用两只手指比了一个距离。
“青书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他看着你的吗?竟然还让你受伤了!?”
陆佑清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要不是青书身手好,你如今就该给我上香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看!”
说着,陆佑清还抡了几下手臂,只是才抡了两下就被柳随风按住了。
柳随风倾身上前,在他受伤的肩头亲吻了一下,心疼地问:“疼吗?”
陆佑清看到他眼里的心疼,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哪还能感觉到疼,只想跟他撒个娇,就委屈地说:“疼!”
哪知柳随风冷冷地说了一句:“活该!”
陆佑清这下是真的委屈了,他都受伤了,柳随风竟然还说这种风凉话。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来!”语气虽然很凶,但动作却很温柔。
柳随风轻轻地吻上了陆佑清的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霸道地占领了他的领地,极尽缠绵温柔的与他的舌头嬉戏。
这个不管多少岁,都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少年,是他这辈子的情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