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房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中年女人,一个手上拿着一堆女装,另一个手上提着一个盒子,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在妆台前,竟然是胭脂水粉。
“来来来,姐姐帮你换衣服。”老鸨七手八脚的要脱陆明身上的衣服,但是他的手脚被绑着,又很难脱。
陆明被老鸨趁机吃了几下豆腐,顿时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自己来吧,自己来!”
“那怎么行,你手脚还绑着呢!”老鸨坚持要帮他换衣服。
“姐姐把我手上的绳子解了吧,反正我脚上还绑着呢,逃不走的。”陆明讨好地说。
“快些吧,京兆府的人马上就到这条街了。”捧着衣服的嬷嬷皱眉催促。
老鸨咬了咬牙,就把陆明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陆明活动了一下手腕,倒是没急着逃跑,很配合的换掉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一套紫色的纱裙。
陆明的皮肤很白,半大的少年,身材有些瘦弱,藏在若隐若现的纱衣下,更添了几分诱惑。
“哎哟!真是个小美人,来来来,姐姐给你上个妆!”
陆明被按到了桌台前的凳子上,然后头发就被人解开了。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在嬷嬷的手里利落的梳成了一个发髻。
脸上涂上了淡淡的胭脂,画上了细长的眉毛,鬓角还贴了花钿,最后点上了绛唇。
须臾后,陆明从铜镜中看到了一个盛装的丽人,这真是他自己吗?凤眼含春,眉如墨画,颊生红晕,唇若红樱,浑身散发着雌雄莫辨的诱惑力。他若不开口,任何人都不会当他是男子。
陆明眨了眨眼,镜中的人也眨了眨眼。呃……
“哎哟!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不会是把你生错性别了吧!瞧瞧这小模样,就是我们楼里的花魁娘子也比不上啊!”老鸨忍不住又掐了一把陆明的脸。
陆明又是浑身的起皮疙瘩。听他们的对话,他爹应该已经知道他失踪了,正在满京城的找他呢。但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被藏在青楼里,还变成了一个女人吧!
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刚才来过的那个男的在外面喊道:“好了吗?金吾卫的人在下面了,你先下去应付一下。”
老鸨皱了皱眉,嘴里嘟嘟囔囔的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那两个嬷嬷,要看好陆明,别让他跑了。
陆明听说金吾卫来了,脑子里飞快地转起来,他必须趁此机会逃出去。
给他梳头的嬷嬷又拿起绳子,要将他的手捆起来。
陆明可怜兮兮地说:“大姐,能不能别绑那么紧啊,刚才手背在身后,都快把手勒断了。”
那嬷嬷看他那么可怜,也有些心软,一言不发地将他手上的绳子稍稍绑松了些。
陆明为了降低两人的戒心,就与他们搭起话来。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啊?”
“这里是哪里啊?”
“金吾卫是来找我的吗?”
陆明不停地提问,但两个嬷嬷就是不理他,一言不发地像两座雕像一样,坐在门边上。
说了一会儿,陆明也有些口渴了,他又说,“好姐姐,我口渴了,能给我倒杯水吗?”
两个嬷嬷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来,去拿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她狠狠地放下茶壶,说道:“没水,忍忍吧!”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明哪忍得了,吵着闹着要喝水。
那个嬷嬷嫌他太吵,吼了他一句:“别吵了,再吵就把你嘴堵上。”
陆明的声音低了些,但还是哼哼唧唧的。
给陆明梳头的嬷嬷小声说:“要不你还是出去拿壶水吧,顺便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若是金吾卫走了,我们也能松口气。”
“那你一个人行吗?”
“行,他手脚都被捆着,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另一个嬷嬷就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开门出去了。
陆明低着头,偷笑了一声,只剩一个人了,那就好办了。他突然装起了肚子疼,哎哟哎哟的。
刚才绑手的时候,他在手上做了手脚,再加上绳子绑的并不牢。他已经趁着两个嬷嬷说话的空档,偷偷将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梳头的嬷嬷等了一会儿,听陆明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疼的躺在床上打滚了。终究还是站起了身,走到了床边。
“怎么了?”嬷嬷低头去看陆明。
陆明眼疾手快,一下子拿起床上的瓷枕,磕在了嬷嬷的头上。
嬷嬷猛的挨了一下,疼的眼前一黑,一下坐倒在地上。
陆明趁机解开了脚上的绳子,打开了房门往外跑。
嬷嬷在房里大喊,“快来人啊,人跑了!”
陆明冲出了房间,房门口倒是没有人守着,外面是一条走廊,他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这是个两层的小楼,楼上的房间都锁着门,楼下是个花园,不远处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里面隐隐传出了丝竹的声音,应该是青楼待客的大厅了。
那个嬷嬷捂着头追了出来,边走边喊人,陆明赶紧顺着楼梯往下走,在楼梯口遇到了去泡茶的另一个嬷嬷。
陆明撞了她一下,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烫的她嗷嗷叫。
陆明出了小楼,就往前面亮着灯的大厅跑。路上遇到了不少龟奴打扮的人,像是在花园里巡逻。陆明强装镇定,学着女子的样子,一扭一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夜色太黑,陆明又天生女相,打扮后根本分辨不出男女,竟然让他顺利地走到了前厅。
他一踏进前面的大厅,满座的客人都看了过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追他的嬷嬷带着龟奴就跟上来了。
陆明看到边上有个楼梯,竟然慌不择路地跑了上去,上了楼后才傻了眼,楼上都是一间间的厢房,下去的路就一条,难道要他插上翅膀飞出去吗?
楼梯里已传来了脚步声,和嬷嬷骂骂咧咧的声音。
陆明一咬牙,伸手推开了手边的一扇门,然后飞快地闪身进了房间,还栓上了门。
房间里很暗,里面静悄悄的,只在桌上点了一个蜡烛。
陆明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小心地打量了房间一圈,发现房间里似乎没有人,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好运。
他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忙四处找地方想躲起来。
这房里能躲人的地方,除了床底下就是衣柜了,他下意识地不想去钻床底,就往床边的大衣柜走过去。
等他走近床铺的时候,突然看到床上似乎有一团东西,黑乎乎的,像是一个人躺在床上。
陆明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说了不要姑娘了吗?还不快滚!”
那人似乎是喝醉了,说话有些大舌头。
陆明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就忍不住又凑过去了一些,想看清床上的人。
没想到床上的人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拖到了面前。
两人几乎紧紧的贴在了一起,陆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柳随风。
陆明刚要说话,房门就被敲响了。
老鸨在门口说:“柳公子啊,真不好意思,今日招待不周啊,我们准备了一些醒酒汤,您把门开开,我们给您送进来。”
柳随风手里抱着陆明,胭脂的香味淡淡地传进了他的鼻子,和着酒劲,让他有一瞬间失神。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看清眼前的人,但幽暗的烛火映照出一张清丽绝世,雌雄莫辨的容颜。
陆明听到老鸨的声音,有些害怕他们会冲进来,左右张望着,想挣开柳随风,躲进边上的衣柜里。
柳随风看到一张惑人的红唇在面前晃来晃去,终是忍不住亲了上去。
陆明一瞬间怔住,淡淡地酒气钻入了他的鼻腔,他竟然也有了醉意。
柳随风觉得自己的唇贴上了一处温热的柔软,让他心里的躁动有了片刻的平息,也让他忍不住更想去碰触,更深入的……
陆明感受到柳随风的舌头在舔舐他的嘴唇,终于清醒了一点,抬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了柳随风的脸上。
柳随风的头被打偏到了一侧,维持着这个动作,半天没有反应。
陆明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了柳随风,与他拉开了距离。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老鸨还在门口敲着门,咚咚的声音提醒了陆明。陆明顾不得刚才发生的事,转身打开了衣柜,躲了进去。
柳随风也回过神,看到陆明躲进了衣柜,心里也明白了三分。他扶着头,有些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秦海也在外面,他刚才去外面找醒酒汤,才一会儿功夫,回来就见柳随风把门锁上了,怎么叫都不开门。如今看到门开了,总算放下了心。
“柳公子啊,您觉得怎么样?我这儿有醒酒汤,给您送进去啊!”老鸨边说话,边往屋里看。
柳随风示意秦海接过醒酒汤,说道:“妈妈别看了,今日我没叫姑娘,若是真留了姑娘,定不会少了你的缠头的。”
老鸨面色一僵,见屋里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终于把心一横,说道:“公子不知道,晚上我们楼里逃了个新来的姑娘,我这不是怕惊扰了公子吗?”
柳随风的头实在有些晕,也不想多说,他拉了秦海一把,然后又退回了房间,当着老鸨的面,把门关上了。
“唉!公子!”老鸨不甘心地拍了拍门,但是屋里人根本不想理她,她又不敢得罪柳随风这个大金主,只好悻悻然地走了。
房门一关,屋里又变得黑漆漆的。柳随风跌跌撞撞地往桌子边走,秦海手里端着醒酒汤,三两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回身去扶柳随风。
“把灯都点上。”柳随风在桌边坐下,用手撑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秦海把醒酒汤递到他面前,看他慢慢喝了下去,才去把几个灯笼都点了起来。边点边说:“我才走开一会儿,你怎么就锁门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柳随风回话,他奇怪地转过头,就见桌边已经没人了。他又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柳随风伸手要打开衣柜的门。
然后……他看到……衣柜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