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心头血的事确实很有风险,原来法明只打算取一份的,柳随风却要求多取一些,可以多制作几瓶“归元丹”。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柳随风在禅房里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等他醒来时,法明的第一批“归元丹”已经炼制完成了。
因为取心头血对身体影响很大,柳随风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就像心口缺了一块一样,身体里的气血运行变得滞涩,只要情绪起伏过大,就会喘不上气。
好在这样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的缓解,但柳随风这次的伤,想完全恢复,至少也得两三个月了。
柳随风醒来后,得知已经过去了三日,心里担心着陆明的情况,当下不顾法明的劝阻,就要带着“归元丹”回桂园。
马车还没靠近桂园,就远远看到有一群官兵围在桂园门口。
柳随风在不远处停下,眯眼看了看,认出领头的人竟然是陆泽和方师爷。
此时,桂园的大门紧闭,他们似乎在门口与门内的人喊话,陆泽的脸色不太好,也许是因为不得其门而入。
有官兵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喝了一声:“什么人?”
柳随风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扶着车辕,勉力支撑着身体。
陆泽回头看到他,顿时怒火更盛,低喝一声:“把他给我抓起来。”
立刻有几个官兵上前,要捉拿柳随风。
柳随风一甩袖子,负手站立,也不抵抗,浑身散发出的清冷肃杀的气场,倒是把官兵都唬住了。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顿时不敢上前。
柳随风冷瞥了他们一眼,镇定地向门口走去,一路经过的官兵竟然都微微的往后退了些,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柳随风就这样坦然的走到了陆泽面前。
陆泽本就因为进不了桂园,又担心陆明的情况,心急如焚。如今看着柳随风这副气定神闲地样子,更是火冒三丈,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顿时,柳随风的脸上就浮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如今气血不足,皮肤呈现不健康的苍白,手指印就显得更加的明显。
“大人!”方师爷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陆泽是个正直的君子,所以从来都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陆明从小就没挨过打,即便是陆泽气到极点的时候,也没见他动手打过人。今日竟然会动手打柳随风,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柳随风的头被打的偏到了一边,缓缓才回过头,看向了陆泽。
陆泽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捏了捏那只打人的手,不着痕迹的往身后藏了藏,然后瞪向柳随风:“你这个背信忘义的小人,明明已经答应要与小清分开,从此不再纠缠他的,为何又带他来了这里?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非要毁了他,你才开心吗?”
柳随风抚了抚被打的侧脸,面无表情地看向陆泽:“这一巴掌是还你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阿清来这里吗?”
柳随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向大门口走去,他轻轻敲了一下门。
门内传来白威的声音,白威的耳力很好,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对话,此时听到敲门声,忙问:“是爷吗?”
“开门!”冷冷两个字,终于叩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想知道就进来吧!”柳随风头也没回,淡淡地说道。
陆泽像是受了什么折辱,又要大怒。方师爷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进去。
陆泽哼了一声,甩开了方师爷的手,按捺下自己的怒气,大步跟了进去。
白威见柳随风脸色不太好,像是受了伤,忙要上前去扶他,柳随风挥了挥手,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慢慢往内院走,很快就听到了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
“阿清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白威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好吧,人还是没醒,说不好吧,除了人没醒,其他都跟正常人差不多了。
“就……跟你离开时,差不多吧!”
柳随风的眉头皱了皱,脚步又快了些。
陆泽跟着柳随风往前走,一边打量着沿途的景致。这座别院挺大的,比他的刺史府都要大不少,环境幽静,园林精巧,主人家应该花了不少的心思,他还不知道陆明已经昏迷多日,心中还在埋怨,自家儿子竟然会和一个男人私奔,躲在这种地方。
纪悠悠正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一开门就见到门口来了那么多人,顿时一愣,手里的水盆也掉到了地上。
白武在屋里听到了动静,也走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陆大人打进……”他的话还未说完,看到领头的柳随风,全吞进了肚子里:“爷,你的脸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就见柳随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然后他又看到了后面的陆泽和方师爷,顿时像明白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柳随风没看他,大步踏进了房门,身后的人也鱼贯着进入了房间,一时间,本来很宽敞的房间,倒是被挤的满满的。
柳随风先一步走到了床边,见陆明双眸紧闭,脸色红润,仿佛还带着些淡淡地微笑,就像在做一个美梦,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刚想去握陆明的手,却被身后的人推开了。
柳随风本就身子虚弱,被陆泽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地,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住了脚。
“小清这是怎么了?”陆泽再傻也看的出来,他们那么大的动静,陆明都没有醒过来,一定是身体出了状况。
“他已经昏迷七日了,七日前的半夜,他跳了湖……”柳随风没说他跳湖的原因。就算他不说,陆泽也能想得到。
果然,陆泽听完后,脸色忽青忽白,“那怎么到现在还不醒?七日了!”
“也许他不想醒。”
陆泽指着柳随风,气得浑身颤抖:“都是你!都是你!若没有你,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柳随风冷笑了一声,又挤到了床边,将瓷瓶掏出来,倒了两粒药喂进了陆明的嘴里。
“你!你给他吃了什么?”陆泽其实自己也知道,柳随风是不会害陆明的,只是现在看陆明那样躺着,他就没了主意。
“这是从灵微禅寺主持大师那里求来的灵药,正是有了这个药,公子才保下了性命。”纪悠悠认得那个瓷瓶,忙替柳随风解释。
听到纪悠悠开口,陆泽的目光就看了过来,那眼神像是在谴责纪悠悠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纪悠悠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藏到了白武的身后。
柳随风坐到了床边,伸手握住了陆明的手,然后淡淡地说:“既然看过了,你们就回去吧!”
陆泽一听柳随风要赶人,立刻怒道:“今日,我就是来带小清回去的,若是你不放人,我就让官兵铲平了这座别院。”
方师爷闭了闭眼,哎哟,大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不是存心撕破脸吗?
听到这话,柳随风的脸色也变了,他站起身,与陆泽四目相对,冷冷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凭什么不可能?我是小清的爹,他生病了,理应有家人照顾,你算个什么东西,轮的到你插手?”
听到陆泽的话,柳随风的脸覆上了寒霜:“照顾?家人?我就是不想阿清夹在我们之间为难,才忍痛将他还给了你。可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看看他瘦成什么样了?你若是能照顾好他,他为何要跳湖?”
陆泽握紧了拳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小清岂会这么折磨自己?他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是在折磨他这个做爹的。
“今日,我就把话说清楚,阿清是我的人,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再放开他,陆大人若是再阻挠,就要承担永远失去儿子的风险,这个风险……你想必是不敢承担的!”柳随风突然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你在威胁我?”陆泽说完,抬手又要打柳随风,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我说过,刚才那一巴掌算是还你的,就当替阿清还清了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我与阿清的事,你都没资格再过问。”
柳随风瞬间散发出的骇人气场,把屋里的人都镇住了。
方师爷跟陆泽耳语了几句,陆泽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离开了。
等到两人走远了,柳随风终于支撑不住了,扶着身旁的床栏,大口的喘着气,脸色发白,唇色发青。
“爷,你这是怎么了?”纪悠悠吓了一跳。
柳随风靠在床栏上,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他刚才的情绪起伏太大,又气血不足了。
“爷,你这几日是去了哪里,怎么才三日不见,就变成这样了?”白威是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柳随风这分明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柳随风摇了摇头,不想说什么,挥手让屋里人都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白威先叹了口气,带着另两人出去了。
等屋里人都走光了,柳随风长出了一口气,他靠在床栏上,一手握着陆明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温热,他脸上的寒冰也渐渐开始融化了。
“阿清,别睡了,你已经睡了好久了。”
柳随风的手轻轻抚上了陆明的脸颊,大概是房内有些热,陆明的额头上还有薄薄的一层汗,脸上也有睡着后的红晕,柔软的双唇透着健康的红色,就仿若是睡着了一般。
柳随风忍不住俯下身,轻轻碰触那朝思暮想的红唇,没有感受到身下人的回应,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他恋恋不舍的抬起身,在陆明的耳边,轻轻呢喃着:“后院的桂花都开了,等你醒来,我陪你去赏花。”
“法明大师的桂花酒已经封好了,再不醒来,酒就被他送完了。”
“阿清,醒醒吧!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