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人,将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赶出去!赶出去!”张延庆狠狠拍了拍案几,就见张管家匆匆地跑了进来。
张管家上前抚了抚张延庆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然后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张延庆顿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张管家。
张管家点了点头。
张延庆又看向柳随风:“你!!你与小清……你们是什么关系?”
柳随风不躲不闪的对上张延庆的目光,眼里是一片坦然:“他是我的人。”
“咳咳咳……”张延庆不停地咳嗽起来。
“老爷,老奴去给您请大夫。”张管家一脸焦急地就要往外走。
张延庆反手抓住了他,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了,他需要有人在一旁支撑他。
“你……你说什么?”
“阿清是我的人,我不许任何人欺辱他,即便是他所谓的亲人,也不许!”
柳随风沉下脸,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你!你怎么会……我不相信,小清呢?我要听他自己说。”张延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玉树临风的外孙,怎么会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昨日,他们分明看上去像是两个陌生人……
张延庆拼命摇着头,但摇着摇着,他又冷静了下来。若不是陆明在这里,柳随风又怎么会来余杭,这里没有闲雅钱庄,他也从未见过柳随风,仅凭着他师父与张氏的一点面子情,怕是完全请不动柳随风的……
“阿清昨日喝多了,现下还未醒,即便是醒了,我也不会让他过来的。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我怕脏了他。”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张延庆觉得,今日柳随风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真真比商场上传闻的还要难缠。
“昨日之事,我相信张翁已经有了结果。阿清是什么人,您想必也清楚,阿清常跟我说,您是这世上最疼爱他的长辈,他幼时在您膝下长大,对您有深深地孺慕之情,想必您也能给他主持公道。”
柳随风的话锋一转,态度竟然软了几分。
张延庆真是气极了,这个柳随风,好听的,难听的都让他说尽了,若是不给个交代,当真是他这个做外祖父的不仁不义了。
“蕊儿是我的亲孙女,她仰慕自己的表哥,做出了……做出了过份的事,确实是我张家管教不严,老夫已让她在祠堂罚跪了。”
柳随风有些凌厉的眼风扫向张延庆,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一种无形的气场慢慢将整个花厅笼罩。
“若是每个女子都因为仰慕阿清而想爬上他的床,那您的外孙还如何处世?”
张延庆皱了皱眉,低喝一声:“那你还想怎么样?”
“虽然是张家的小姐,但做出这样的事,怕是名声也不好了。今日仰慕表哥,可以自荐枕席,他日若是看中了别人,又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事,怕是你们张家都无法在余杭立足了,不如早些将她嫁出去,一了百了了……”
“不!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就要嫁给表哥,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
柳随风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冲进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正是张蕊。她听下人说,张延庆在花厅见客,以为是陆明来了,就匆匆跑了过来,没想到正好在门口听到了柳随风的话。
张延庆原来还有些不忍心,毕竟张蕊是他的亲孙女,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张家也是要脸面的,如果随意找个人将她嫁出去,难免被人说是非,张蕊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但是看到张蕊这样哭哭啼啼的跑进来,又满嘴胡言乱语,顿时心中的不舍都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罚你在祠堂跪足十个时辰吗?你如今连我的话都敢忤逆了?”
张蕊一下子跪倒在张延庆的脚边:“祖父,蕊儿喜欢表哥,表哥……表哥也喜欢蕊儿的,求您做主,把我嫁给表哥吧!”
柳随风听了张蕊的话,不禁轻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倒是让张延庆清醒了几分,他咬了咬牙,喊道:“来人,把六小姐送回房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去看她。”
门外立刻走进两个婆子,上前就要来拉扯张蕊。张蕊抱着张延庆的腿不肯放手,嘴里还嚷着她已经是陆明的人了,她要嫁给陆明。
柳随风听到这话,觉得很刺耳,皱了皱眉,说道:“张小姐这条舌头要是不想要了,就剁下来喂狗吧!”
“还不堵上六小姐的嘴,把她给我带下去!”张延庆看到柳随风眼里的寒芒,顿时心中一凛,轻轻踢了张蕊一脚。
张蕊大概是被柳随风的话吓到了,被张延庆一脚踢倒在地,然后被两个婆子拖了出去。
张蕊走后,花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尴尬。
柳随风一言不发地喝着手里的茶,张延庆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和小清……”
“阿清是我执手桑田,此生不负的人!”
提到陆明,柳随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有温度的笑容,如初阳般,温柔却能打动人心。
张延庆闻言,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了一些,他不是古板的人,相反的,在商场上打滚多年,什么样的人事没遇上过,断袖之情,虽然不被大多数世人接受,但是只要是对陆明好的,他也能认同。
原先他还担心陆明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他留下的一品阁,不知道能撑多久,若是有柳随风在,他就不用担心了。
“小清是个好孩子,虽然有时候挺任性的,但本性单纯善良,喜欢一个人,就会用尽一切对他好。”张延庆像是看到了陆明在眼前一般,突然笑了起来。
柳随风点了点头,他的阿清,自然是世间最好的。
“老夫把一品阁留给了他,日后……若是你们分开了,也别让他受了委屈。”
“张翁放心。”短短四字,却已是极重的承诺了。
张延庆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过几日……等府里的事处理完了,老夫再让人接小清过来,一品阁还有些事要他亲自交接,若是柳公子有空,也可以一起来。”
柳随风想了想,他这次来余杭找绣娘的事,一直不顺利,倒不如问问张延庆:“张翁,其实我这次来余杭确实是有事要办,我的绣庄里缺几个绣娘,听闻余杭多绣娘,我想找几个好的,带去杭州。”
张延庆挑了挑眉,详细地询问了柳随风的要求,然后笑着说:“老夫认识不少绣庄的老板,倒是可以给你引荐几个。”
柳随风笑着谢过了。两人又聊了些陆明小时候的事,撇去柳随风刚来时咄咄逼人的样子,张延庆知道了他与陆明的事,再去看他,就觉得是看半个自家人,多了三分喜欢。
张延庆从博古架上拿下那个丑陋的瓷碗,拿在手里小心地抚摸着,像是抚摸价值连城的宝贝,脸上也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你看这个,这可是小清五岁那年,送我的生辰礼物,当时为了做这个瓷碗,他的手都划伤了,可把他娘心疼坏了。”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柳随风刚来时,远远看过几眼,听到张延庆这么说,脸上不禁浮现了笑意,果然是孩童做的。
“听阿清说您身体不好,我那里有些好药,晚些让他带给您。”
张延庆摇了摇头,将瓷碗小心地放回了博古架上。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今日闭上了眼,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老夫这一生,最疼爱的是那个薄命的女儿,最牵挂的却是小清。如今他也算有了依托,老夫也能放心了。”
说着,又咳了起来。张管家背过身,悄悄地给张延庆塞了一颗药,张延庆却摇了摇头,扶着张管家的手站了起来。
“今日怠慢你了,老夫也累了,就少陪了。”
柳随风站起身,向张延庆行了一礼,然后看着张管家扶着他,有些蹒跚地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柳随风突然觉得有种壮士暮年的无力感,尽管已近油尽灯枯,还是强撑着身子,想给子孙后辈留下衣食无忧的生活。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近中午了。柳随风看到白家兄弟在大堂里吃饭,却没看到陆明。白威见到柳随风回来,忙打招呼:“公子,用膳了吗?”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陆公子还没起身呢!”白武塞了一嘴的菜,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
柳随风皱了皱眉,到中午了还没起来,早膳不吃,午膳也不打算吃了吗?
他让客栈准备了一些粥和点心,亲自端去了陆明的房间。
陆明的房间静悄悄地,还是早晨他离去时的样子。他将食物放到了桌子上,往床边走去。
陆明闭着眼,皱着眉,似是非常不舒服的样子。柳随风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明太娇气了,动不动就生病,生病了怕吃药,又总喜欢忍着。
“阿清,醒醒!”柳随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陆明嘤咛了一声,似是撒娇一般。
“你再不醒……我要亲你了!”柳随风凑到陆明的耳边,轻声说。
陆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往床里侧靠了靠。
“醒了为什么不起身,已经是午时了,午膳也不吃了吗?”柳随风够不到陆明,索性也爬上了床,向陆明靠过去。
陆明又往床里侧缩了缩,一脸戒备的看着柳随风。这个流氓,昨晚被他咬的地方现在还在疼呢!
“你别过来了。”
柳随风在距离他一臂的地方停下,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如墨的青丝松散的披在肩上,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因为咬破了,还带着些红肿。
原本穿的整整齐齐的里衣因为睡相不好,已经松开了,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上都是点点红痕。
一双灿若繁星的大眼睛,此时正带着点薄怒,瞪着他。
看着这诱人的春色,柳随风喉结滑动了一下,然后转身下了床。“你若再不下床,那你今日就别想下床了!”
还不等他站起来,就被一个枕头砸中了后背。
陆明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啦,我这样怎么出门啊?”
陆明早上不是没起来过,相反,柳随风一出门他就醒了,本想起床去张家的,但是一照镜子,发现身上简直惨不忍睹,根本没脸出去见人。
柳随风回身将陆明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这是对你的惩罚,若是还有下次……”
柳随风突然停顿了一下,凑到他的耳边,暧昧不明地说:“你就别想下床了!”
陆明霎时间脸就红了,一把将柳随风推开了,骂了一句:“流氓!”
柳随风哈哈大笑了一会儿,“赶紧起来吃点东西,我去找些药膏过来,等下给你涂一点。”
陆明立刻跳下床,气急败坏地把他往外推:“走走走,你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