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打死?

武格格有这么大胆吗?

那可是胤禛养的爱犬诶。

吴婉瑜很是怀疑,眼神就这么飘向武格格,仔细认真地辨认了一会儿,发现她虽然努力绷住了小脸,嘴角也抿合得厉害,但到底年轻,瞳仁里时不时会飞快闪过一抹名为欢喜的情绪。

也许是担心会被吴婉瑜捕捉到内心真实想法,吴婉瑜转看向她后没多久,她就遮掩似的垂下了头颅。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吴婉瑜心下已是一片了然。

于是又转向院子里跪着的另外两个小太监,温声和气地问道,“她们所说可是真的?”

小太监们趴伏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回、回福晋,奴才……也不知晓。”

“奴才们方才被格格指使出去了,回来时就瞧见格格在发火。”

然后还没旁观多久,福晋就到了……

吴婉瑜瞧见从他们口中问不出来什么,只得重新转向那几个小宫女,“武格格是指使何人将那犬儿抱出去的?去往了哪个方向?”

小宫女们一边哭,一边回想,少顷,最右边那个名叫悦文的轻轻开了口,“是叫小启子抱出去的,奴婢瞧见他出了院子门以后,往右边拐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就是,武格格先发现了这几个宫女“行为不检点”,疑似想要勾引胤禛,然而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发作,直到今儿看见她们抱回来胤禛的爱犬,这才一次性爆发出来,谁料被她撞个正着。

但……

吴婉瑜拧了拧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先前划分院子的时候,她就与胤禛商议过,给每个院子里搭配了两个贴身宫女,四个小宫女以及三个太监。

现下院子里跪了六个人,还有一个小太监是被武格格指使出去了。扣除掉这几人,此地应该还有两个贴身宫女才是。

吴婉瑜抬眼看了一圈,只在武格格身后发现了一个稍微有些眼熟的宫女,好像是昨儿陪着武格格一起去给李格格道贺的那个。

至于另外一个……这么一想吧,吴婉瑜才发现,好像确实有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

于是吴婉瑜就发问了,“武格格,我记得你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宫女才是,她叫做什么来着……诗情?”

武格格虽然看起来没有多少文化,但给身边宫人取的名字却十分高雅,一个叫诗情,一个叫诗意。

小宫女们则是悦开头的,什么悦文、悦希、悦兰、悦眉。

之前各个院子取好了名字,统一汇报到吴婉瑜这边的时候,吴婉瑜瞧见了还暗暗吐槽过,说怎么也不规整一些,一个叫诗情,一个叫画意多好。

因为之前吐槽过的缘故,吴婉瑜现在一回想,也就很快想起来。

武格格僵了僵身子,她没想到福晋居然会注意到这些,心下便有些微微不安,但还是按耐着回话,“回福晋话,是叫做诗情,她前段时间生了病,现在还在屋子里养着呢。”

“这样,”吴婉瑜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白蝶,“养了这么些时日还未好,想来应该很严重,白蝶你代我去看一看吧。”

武格格见状,顿时有些急了,“福晋,那这几人怎么办?”

吴婉瑜冷淡道:“先等等,左右我也不着急。”说完又嘱咐人去外面把那个小启子找回来。

武格格欲言又止半天,最后还是讷讷地闭上了嘴,又暗暗阴狠地瞪了地上几人一眼。

*

没等多久,白蝶就匆匆回来了。

“福晋,后边耳房中确实躺了个宫女,她全身缩在被子里,看不太清楚脸,时不时咳嗽几声,屋子里还有一股很浓郁的药味,奴婢便不敢进去查看。”白蝶是吴婉瑜身边贴身照顾的宫女,要是不小心在什么地方沾染上病气,很容易就会过到吴婉瑜身上。

是以她只在屋子外头往里看了看,又等候了一会儿,发现盘旋在屋子里面的药味经久不散,确认那宫女属实是病了很久以后,方才转身回到吴婉瑜这边汇报。

说完以后,她踟躇着,“可要奴婢叫人进去再检查一遍?”

吴婉瑜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先……”嘴里才吐出一个字,眼尾就敏锐地察觉到武格格好像在不着痕迹地盯着自己。

完美而又真实演绎了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武格格这一系列捏紧帕子,眼眸狂喜,在吴婉瑜发觉到宫女异常时假装不经意盯梢的小动作,好像都在明晃晃告知吴婉瑜:是的,我就是有鬼,快查我!

又好像是在玩密室逃脱,发现错误信息时她就松口气,给你举出一个大大的红灯;而等你发现了正确信息,她就捏帕子,神色紧张地给你亮出一枚耀眼绿灯。

吴婉瑜心里便有些无奈,想说武格格你既然想玩阴谋诡计,好歹能沉得住气呀……

毫无游戏体验感,叫她怎么玩得下去嘛!

吴婉瑜一时间兴致阑珊了起来,然而还是借着袖子遮掩,抓过白蝶的手心点了两下,嘴里却用正常音量说着,“不用了,先等小启子回来吧。”

白蝶会意地点了点头,旋即站直身子,在看见武格格重新低下头以后,对着守在院子门口的其中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小宫女收到白蝶示意以后,趁着没人主意到自己,飞快转身悄悄离去。

*

大约又过去一炷香时间,吴婉瑜身边的小太监就把小启子捉回来了,连带着还有一只分外眼熟的西施犬。

“这不是……?”吴婉瑜一下坐直了身体,认出来那是胤禛之前送给自己,自己转送给弘晖和月月,最后又因为弘晖学业退步而被胤禛重新要回前院的那只西施犬。

眼下那只西施犬被小太监抱在怀里,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毛色依旧鲜亮,十分富有活力,被抱进来以后,不知是不是认出来吴婉瑜,探出小脑袋对着吴婉瑜响亮地“汪”了一声,最后还迫不及待从小太监怀里跳下来,三两步奔到吴婉瑜脚边,一下一下咬着她的裙摆。

武格格瞧着,脸霎时就白了,她抖着声音问,“福晋,这犬儿认识您… 这是您的…?”

吴婉瑜弯腰把西施犬抱起,一边努力回想着之前胤禛给它取了什么名字,一边淡淡回应武格格的话,“嗯,先前是养在我院子里的。”

后来被没收了而已。

说完以后就瞧见武格格晃了晃身子,“不是贝勒爷养的?”

吴婉瑜先是:……?

然后反应过来,所以武格格是误以为,这是胤禛的犬儿,才会下令把它打死的?

可是……逻辑是不是不太对?

府里谁人不知胤禛喜好养犬,武格格又怎么会在明知道这是胤禛爱犬的情况下,要求小太监把它抱出去打死?

不怕胤禛回来,撕了她么?

不等她想明白,就看见武格格摇摇晃晃地给她跪下去了,“妾身原先不知这是福晋的爱犬……”

“不、不是,妾身原也没想着打死它。之前叫小启子把它抱出去,是为了……为了……”武格格脸颊发烫,实在说不出口。

“哦……”吴婉瑜缓慢而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个字,尾音拉长,然后眯了眯眼睛,右手一下一下摸着西施犬背上柔软的毛发。

她想她知道武格格是要干什么了。

她是打算来一出英雄救……狗的戏码吧。

——小宫女们发现西施犬后,私自将其抱回来的做法本就不对,按照府里规矩,她们应该直接上报到她这边,亦或者是抱回前院,交给魏总管去处置。

可她们却私下抱回小院,估计也存了几分攀附之心。

而这恰恰是武格格格外不能容忍的,于是先厉声厉色地发作了几个小宫女,又着人把西施犬抱出去,假意是要打死,实则是为了等到事情闹大,惊动到她这里的时候,激得几个小宫女出言告她一状。

等坐实了小宫女们“背主”的行为,她再假模假样叫小启子把西施犬抱回来。如此,她救犬有功,一来能得胤禛对她另眼相看;二来无故被小宫女们冤枉,吴婉瑜总得对她做些补偿才是。

毕竟这几个小宫女都是吴婉瑜之前挑选了送过来的。

并且……要是吴婉瑜没有记错的话,武格格的院子出门往右,便是去往前院的方向,到时候她还可以推脱是早早就命令了小启子把西施犬送回。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要比那几个小宫女私自把西施犬藏起来的行为高尚一些。

至于会不会得罪这几个小宫女……开玩笑,她们都背主了,还能指望她把人留下来么?

必定是要换过一波的,而且这几个小宫女有了“背主”的名声在,被退回内务府以后首先要面临的就是极为严苛残酷的刑罚,没熬过去的话就是一卷草席裹了丢到乱葬岗了事,熬过去了也会落得终身残疾,且再也分不到什么好的差事,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想到这里,吴婉瑜不禁暗暗为武格格的心狠手辣感到几分吃惊。

她没记错的话,武格格今年也才十六岁吧?

心眼怎么比芝麻还小?

不喜欢这四个小宫女,大可以上报到她这边,把人换了就是,又何必设下这种毒计呢?

吴婉瑜眸色沉沉盯着武格格头上的簪子看了一会儿,又扭头去看旁边四个已经惊呆到不知还要不要继续哭泣的小宫女,心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眼下,她实在不想看见武格格这张脸。

于是抱着西施犬从椅子上站起来,“白蝶,你等下先人把悦文她们几个带回去,”说完环顾了武格格的院子一圈,“武格格行为不端,心思……”她顿了顿,继续道,“心思狠辣,禁足半年,罚三个月月俸。”

“禁足期间,为磨练心性,命你每日将《大悲咒》抄写十遍,到黄昏时分我会命人来取。”

想着,吴婉瑜又觉得实在不放心,默默又添了一句,“半年过后,再看你表现要不要将你放出来,若一直毫无悔过之心……你就做好准备在这院子里蹉跎一生吧。”

半年后,李格格差不多也要生产了。想到武格格昨晚还“无意中不小心”穿了熏过合欢香的衣裳去看望李格格,吴婉瑜对她残存的几分好感就荡然无存。

说这几句话时,吴婉瑜眼眸幽黑暗沉,直勾勾望入武格格眼底,将她眸子里的心虚、愤怒、嫉恨、惊恐等复杂情绪洞察得明明白白,方才轻描淡写转移开视线。

“对了,禁足期间,你这院子里的待遇就按照侍妾规格来,诗情既生了病,晚些我会着人把她抬出去,你留诗意一个宫女就够了。”“还有这几个小太监……我会通通带走,回头再重新给你送两个小宫女和小太监过来。”

武格格也挺能耐的,四个小宫女全部得罪完,三个小太监则是收买得干净利索——吴婉瑜确信,要不是已经收买了这三个小太监为她作证,武格格又如何会想出这种计谋呢?

所以自然是不能给她留的了。至于诗意……还是先放一放,要是把武格格身边的人全部拔除,走投无路之下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总要留个能让她全心全意相信且依赖的人。

*

吴婉瑜吩咐完就干脆利落抱着西施犬走了。

而武格格的院子里则又是好一番动荡。

一直忙到下午,白蝶才疲惫地过来给她回话,“福晋,已经派人查清楚了,诗情确实是病了大半个月,可她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武格格命她寒冬腊月里在院子里跪了足足四个时辰的缘故。”

“她生病以后,武格格不给她请大夫看病,那些药是悦文几个担心她病死,私下凑钱买来的几贴风寒药。”

“嗯?”吴婉瑜挑了挑眉梢,“所以悦文她们几人心性还不错?”

白蝶点点头,“她们原就是内务府出来的,规矩上自然也得体一些。先前之所以想要攀附贝勒爷,也基本都是被武格格逼出来的。”

“武格格看不惯她们几人容貌比她强,不仅私下克扣了她们的月钱,还常常打骂,说她们贱蹄子,不安分什么的。这……泥人也有三分脾性呢,武格格常这么说她们,她们也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如她所愿罢了。”

“这是什么道理?武格格对她们不好,她们不会来告诉我么?”吴婉瑜十分不能理解。

白蝶却道,“她们也没有什么证据,武格格每次对她们动手,都是挑着**部位来,有时候是拿针在她们身上扎,或拿小刀划破指尖,拿针刺入指甲里;有时候是叫她们模仿板箸的姿势,一站就是一个小时,总之验伤是验不出来什么的,且每次武格格都找好了借口,故意害得她们犯错才开始惩罚。”

“诗情那次罚跪,也是唯一一次,武格格气极之下不小心罚得狠了,这才导致她病到现在……”

“原因呢?”吴婉瑜不知不觉也沉下了脸。

白蝶叹气,“是因为上次贝勒爷过去的时候,与诗情说了句话,根据悦眉交代,当时贝勒爷说得是‘天儿有些暗了,点灯吧’。”

嗯?

吴婉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天暗了点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白蝶道:“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了,可武格格就是嫉妒,能有什么办法?”

“加上那日贝勒爷还没在武格格院子里待多久,前院魏总管就着人去禀报,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请他去书房一趟,贝勒爷一走,武格格就叫诗情去外头跪着了。”

“等下,所以她是晚上被罚跪的?”吴婉瑜有些悚然问道。

胤禛一般都是到了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才开始往后院走,这样说上几句话,差不多八点就开始睡觉了。

而根据白蝶刚刚所说,胤禛一走,武氏就叫诗情去外头跪着了,还跪了八个小时,岂不就是从差不多晚上八点跪到大半夜凌晨四点左右?

还是寒冬腊月的,武格格她……她还是个人么???

白蝶点点头,眼神十分憋屈,估计也在为诗情抱不平。

吴婉瑜何尝不是?她实在想不到,武格格那人表面看着文文静静,怎么精神会这么不正常?

她嘴里不自觉喃喃着,“她以为我是在小选时一眼看中她的,却不知早在小选开始前,我就见过她一面。”

那时候武格格和另一个秀女在结束训练后,回房途中,被不知哪个宫的宫女围住,推搡之间,两人重重摔在地上,眼看着那些宫女抬脚就要踢上另外一个秀女的脑袋,武格格忙扑过去为她挡了几脚。

那时候她在旁边看见了,还觉得武格格这人心性不错,至少,算得上有些善良吧?

怎么现在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白蝶看她面上十分失落,忙开口安慰,“福晋莫要想多了,此一时彼一时,人都是会变的嘛。”

说完,又生涩地转移开话题,“其实要依着奴婢来说,福晋今儿对她的惩罚已经算很轻的了。”

只是禁足,衣食住行还是按着侍妾的规格来,不扣吃不扣穿的,还能每次抄经磨练心性。

要是换做别人府里,只怕早早一副毒药喂下去,对外就说是突发恶疾了事了。

吴婉瑜得她安慰,很快回过神来,“那倒不是我心善,主要是之前不知道这么多,要是早知道这些,估计就不是禁足了事了。”

说完端起杯子浅呷了两口,温热的茶水一路从食管流经胃部,暖意消融,心头那股一直萦绕不休的寒气才缓缓褪去几分。

于是重重放下杯子,声音里染上几分戾气,“必要叫她尝尝诗情所受的折磨才是!”

白蝶笑笑,“是是是,那要奴婢现在去传话,叫她每日到了晚间都跪上半个时辰吗?”

吴婉瑜闻言,立时有些不太自然地敛了敛眼皮,“还是算了吧。”

QAQ她真的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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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四福晋打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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