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陈褚下去楼下的时候，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给喻水窦发消息。
冯陈褚：【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感受到抽屉里传来的震感，置气了几秒钟，喻水窦还是忍不住拉开抽屉骂骂咧咧地从里面拿出手机，看着冯陈褚发来消息，喻水窦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冯陈褚的拘谨。
喻水窦：【有约在身，闲人勿扰】
拽姐冷酷地回复，不足三秒，某个并不算聪明的人又回了消息进来。
冯陈褚：【好】
一个好字看得喻水窦心里直冒鬼火，好什么好，不会纠缠一下吗，长嘴巴干什么吃得？
喻水窦也不想低头服软，又回了一个：【哦】
眼看着备注框的头顶上正在输入变成备注，又从备注变成正在输入，喻水窦不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一时气恼的想把冯陈褚的榆木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怎么就光长身体，不长脑子呢这人？！
删删写写来来回回，最后在喻水窦快要把屏幕看穿的时候，被他发来的消息气的快要吐血了。
冯陈褚：【那你吃得开心】
喻水窦没忍住冲着冯陈褚的头像骂了句脏话：“开个屁心！”
反手，控制不住地给电话那头的榆木脑袋，榆木脑袋似乎一直在盯着手机似的，电话在拨出去不到三秒钟，对方就已经接通了。
“冯陈褚，你是不是脑子转不过弯啊？”喻水窦气得要死：“你平时的体贴劲儿呢？怎么这会儿全没了？我在生气啊，生气，知不知道？”
冯陈褚默默答了一句：“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还不哄我，我说有约了你就祝我开心，你长没长心眼啊？”
冯陈褚语气闷闷地，话语中透着低落：“我怕你不高兴，我怕我把你弄得不开心。”
此话一出，喻水窦那点气登时被浇的一干二净。
这个男人嘴笨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么直白又笨的一个人，现在跟她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自己还跟他气，气来气去气的还是自己。
“那怎么办？我现在很不开心。”即使如此，喻水窦还是忍不住嘴硬说上几句。
冯陈褚站在一楼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忙碌个不停，他站在这里定点了似的，一动不动。
仿佛是站在暂停的时间光景里，窥探着每一个人的来到和离开。入目的一切像是被人按了加速键似的向前，而他这儿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现在应该要走了的，但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听筒里，还有喻水窦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开始对喻水窦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了，不确定上一秒才说着喜欢他的喻水窦，下一秒就能离他而去。
这两天的时间里，冯陈褚脑子异常混沌，一会儿是喻水窦对他的笑脸，一会儿是喻善能对他的态度，喻善能更像是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个360°无死角的打喇叭，不断再向他重复着那日的话。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去面对喻水窦。
没有收到回答的喻水窦不满意了，催促：“冯陈褚，你说话。”
距离下班的时间越来越近，没剩多长时间了，冯陈褚再不说点什么，等会儿当着她的面，更不会说话了。
“喻水窦。”冯陈褚见认识到现在，第一次对她连名带姓的喊，哽了哽脖子，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还没说出来的话，脑袋、眼前已经开始产生眩晕了，头重脚轻。
喻水窦没有察觉出异常，应了一声，等待着冯陈褚接下来要说的话。
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重叠，让他有种自己立马会倒地的错觉，心口压了千斤重。
冯陈褚垂下眼帘，周边自顾自忙碌的人没有谁察觉到他的不同，嘴唇微微颤抖长长地呼了口气。
“我们暂时分开吧。”
我们暂时分开吧。
我们分开吧。
分开吧。
一个字比一个字分量重，狠狠地砸去喻水窦脑门上，一笔一划让给喻水窦无处可躲。
时针跳动到12:00，喻水窦强忍着胸腔里的一腔怒火，站起身关上了门，重新坐到看诊的椅子上，单手解开扣子，准备脱下衣服。
解扣子的手怎么也解不开，扣子在扣眼里卡着，喻水窦低着头盯着有些无法集中力气的手。
眼泪一点一点滴在大白褂上，然后晕开。
要不是看见白大褂上一滴一点的水渍，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又哭了。还真是开了先例了，一个礼拜落了两次泪，喻水窦用力地闭了闭眼想把眼眶里还没掉落的泪水逼退回去，它们却是怎么也不听话。
电话没有挂断，两人就这么焦灼的对阵着。
过了许久，喻水窦沙哑着嗓音问：“是暂时分开还是分开？”
冯陈褚不作声，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脏深处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你已经决定了是吗？”喻水窦强忍着心痛继续问。
“对不起。”
喻水窦扬高了音量，红着眼眶声音还有尖锐：“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你对得起我！你听得到吗？！”
出乎意料的是，冯陈褚将电话挂断了，一直听不到回应的喻水窦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的时候，通话的页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回到了主页黑屏。
喻水窦点开和冯陈褚的聊天页面，哽咽的声音里透着浓浓地哭腔发了句语音：【冯陈褚，你混蛋！】
冯陈褚颤抖着拇指点开那条热乎的语音放在耳边，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泪目。
他抬步走出了医院，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是，他混蛋，他就是个混蛋。
没有勇气没有担当的混蛋。
是他不够好，是他配不上喻水窦。
他逃似的跑到外面去坐车，冯陈褚上车后给梁婷发了个消息，问她在过来的路上了吗，又把肖黎在的门诊告知了梁婷。
他和肖黎两个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亏他之前还一直笑话肖黎，认为肖黎没出息胆量不足。
现在回过头来看，他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呢？五十步笑百步。
喻水窦不答应分开，她要见冯陈褚，她要去问清楚冯陈褚到底抱有的什么样的想法。
脱下衣服，喻水窦给唐方发消息，问了唐方有没有一个叫肖黎的病号，唐方也要问其他医生。
握紧掌心里的手机，她不相信那么喜欢她的冯陈褚会愿意和她分开。
她要和冯陈褚当面对质，她要问清楚冯陈褚的真实想法。
唐方 ：【人在发热门诊】
喻水窦：【好，谢谢你】
唐方 ：【客气，是你对象吗？】
喻水窦：【不是，找他有点事】
当喻水窦赶到急诊发热门诊的时候，根据名字看过去，只有肖黎一个人虚弱的靠墙坐在那里打着吊瓶。
那道熟悉的身影，任由着喻水窦在里面环视了几个回合下来，都没有找到。
站在闭着眼的肖黎面前，喻水窦微弯下腰，轻声打了声招呼：“您好。”
肖黎半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站着的喻水窦，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以为是个搭讪的，他现在也没穿队服，就没有搭理喻水窦。
“您好，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肖黎有些不耐烦地说：“难道我还能是半个人吗？”
“······”喻水窦一时语塞，眼中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眼前的肖黎真的是冯陈褚的队友吗，怎么脾气这么差，说话这么冲，没有一点礼貌的样子。
平日里若是遇见这样的人，喻水窦都会尽量避免着不和这种人打交道。
奈何有求于人，喻水窦也不能把厌烦表现的太明显，强忍着不适，继续问。
话头已经打开了，喻水窦不可能退缩：“打扰一下，请问你和冯陈褚认识吗？”
咵嚓，肖黎的眼睛立马就睁开来了，极为警惕地看着眼前站着的喻水窦。
还没等肖黎说话，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喻水窦眼睁睁看着肖黎脸色比翻书还快变化，方才还一身刺这会儿却柔软下来了，虽然在梁婷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悄悄向边上挪了一步。
赶来的梁婷看了一眼肖黎，笑着跟喻水窦打招呼：“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喻水窦扯了扯唇角没能笑得出来：“我找他打听个人。”
梁婷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看了眼肖黎吊瓶的液体，然后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认识吗？”
肖黎面无表情地答：“不认识。”
望着眼前肖黎的脸色，喻水窦抿了抿唇，留下句谢谢就打算走。
“找谁的？”
“陈褚。”
梁婷身体立马坐正了，眼神直直直地盯着肖黎：“那你说你不认识？”
“嗯。”
医生，女朋友，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长相，冯陈褚······
回想着之前冯陈褚描述过喻水窦，梁婷回过神来了，狠狠地瞪了肖黎一眼，起身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吊瓶里的液体。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梁婷非得削死他不可。
冯陈褚给他们操了那么多心，真是白瞎了人家的一片苦心。
追上前的梁婷走到喻水窦旁边说：“你是找冯队，对吗？”
喻水窦偏过头，有些惊讶地说：“你认识他？”
“嗯，”梁婷郑重地点了点头，问：“你就是冯队女朋友吧，我们听他说起过你，很优秀。”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跟鼓励小孩儿似的。
喻水窦听见梁婷这个话突然有点想笑，又没笑出来，脸上似笑非笑的笑显得格外突兀。
不多时，喻水窦嘴角重新耷拉了下来。
对比梁婷口中冯陈褚曾经还拿她出来显摆过，再回想起刚才冯陈褚的话。
二者合在一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又心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