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也纳金色演奏厅内,灯光如梦似幻,洒在那架古老而华丽的斯坦威钢琴上。誉成坐在琴凳上,手指轻触琴键,宛如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纵情演奏的他宛如置身音乐的海洋,每一个音符从他的指尖跃出,仿佛都带着生命的温度,交织成一首动人心弦的乐章。
台下,观众们屏息凝神,完全沉浸在那如诗如画的音乐世界中,他们眼中满是敬畏与痴迷,掌声和欢呼声在曲终时如潮水般爆发,经久不息。
誉成缓缓起身,微微鞠躬,脸上带着谦逊而自信的微笑。这一刻,他是世界瞩目的焦点,是无数人心中的音乐天才。他的钢琴演奏技巧堪称完美,情感表达更是细腻入微,仿佛能将听众的灵魂都带入音乐的漩涡。他从六岁开始学琴,天赋异禀,一路披荆斩棘,斩获无数国际钢琴大赛金奖,终于在二十八岁这一年,站在了维也纳金色演奏厅的舞台上,实现了无数钢琴家梦寐以求的荣耀。
后台,经纪人小张早已等候多时,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自豪。他快步迎上誉成,激动地说:“Edward(誉成),太棒了!今天的演出太成功了!媒体们都在外面等着采访你呢,连Artreview的主编都在外面,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能让你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誉成微微点头,神色却有些淡然。对他来说,荣誉和名声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东西,他真正热爱的,只有钢琴本身,以及在琴键上流淌出来的每一个音符。
走出演奏厅,誉成被媒体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各种问题如潮水般涌来:“誉成先生,您今天的演奏太精彩了!请问您是怎么达到如此高超的技艺的?”“您有没有什么新的作品即将发布?”“您对未来的音乐事业有什么规划?”
誉成一一耐心回答,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他回答问题时,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在胸前的项链上。那是一条简单的银色项链,上面镶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少年,中间的男孩正是年少时的誉成,他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眼神清澈而专注。在他左边是一个圆圆脸的小男孩,笑得憨态可掬,大家都叫他小胖。而在他右边,是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她有着明亮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透着一股灵动的气质,她叫杨蓉。
这张照片是十年前他们三人一起拍的,当时他们还是高中生,是同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小胖是三人里的开心果,总是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杨蓉则是班级里的文艺委员,虽然她文化科成绩一般,但她的舞姿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而誉成,当时就已经是学校公认的钢琴天才,每天都在琴房里苦练,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世界顶尖的钢琴家。
三个人性格不同,却相处得特别融洽。高一开始,他们便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课间一起在教室里聊天、打闹。小胖总是负责耍宝,杨蓉则充当大姐大照顾着他们。那段日子,是誉成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他唯一一段真正无忧无虑的快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人的人生轨迹开始慢慢分岔。小胖因为家庭的原因,选择了去外地读大学,学了金融专业,从此就很少再见面了。杨蓉则考上了国内一所知名的艺术院校,继续追逐她的舞蹈梦想。而誉成,在高考前已被国外的音乐学院录取,踏上了独自求学的道路,全身心投入到钢琴的学习与演奏中。他们偶尔会通过电话联系,但渐渐地,消息也越来越少了。
但不知为何,这张照片却一直被誉成珍藏着,他将它镶嵌在项链里,挂在胸前。尽管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但在他的心底,杨蓉始终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都会想起那个曾经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孩。
接受完采访后,誉成坐着保姆车独自回到自己的公寓。他打开灯,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安静气息。他走到钢琴前,轻轻坐下,手指在琴键上随意地滑动,弹奏出一段悠扬的旋律。这是他最近创作的一首曲子,虽然还没有名字,但那旋律已环绕他脑海很久,久的好像原来就根植在脑内,只是没有被发现。
弹了一会儿,誉成停下手指,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最近,他总是感到一阵阵的头晕,尤其是在长时间弹琴之后。起初他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太累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头晕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有时候还会眼前发黑。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又不想让经纪人担心,所以一直瞒着。
这天晚上,头晕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誉成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扶着墙,慢慢地走到卧室,躺了下来。他拿起餐柜上的香烟,点燃,缓缓吸入两口,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头晕却越来越厉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
第二天一早,誉成勉强撑着身体,给经纪人小张发了一条信息:“小张,我身体不太舒服,明天先不安排活动了,等我恢复一下。”小张很快回复:“好的,你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维也纳这边的医院我也有资源。”
誉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独自前往医院。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握着挂号单,脚步有些沉重。他心里有些害怕,但又不得不面对。他坐在候诊室里,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很少会关注到这些平凡的生活场景。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成为其中的一员。
终于轮到他了,他走进诊室,医生仔细地询问了他的症状,然后给他做了检查。检查过程中,誉成脑海里一直回想起那首新作,虽然听起来很完满,但总感觉欠缺了啥。检查结束后,医生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进去。
誉成坐在长椅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外边的草坪上坐着几对情侣,他们脸上无不挂着笑容。誉成看着这温馨的画面,手指不自觉凭空弹奏起来。对了,他终于感受到自己的新曲的不足,是缺乏感情,任凭再优美的节奏感、再严谨的编曲、再娴熟的技术也无法填补作品感情的空洞,而他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缺爱之人。
誉成正想着如何提升他的作品,一阵强烈的目眩来袭,他强忍着眩晕,闭目深呼吸,大概10分钟后,整个人感觉没事了。由于最近眩晕情况不断增多,虽然结果还没出,但直觉告诉他,此次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终于,医生叫他进去。他深吸一口气,走进诊室。医生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这让誉成的心沉到谷底。医生看着检查报告,缓缓地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检查结果显示,你患了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
誉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仿佛听到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在崩塌,而他正被这崩塌的世界所吞噬,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誉成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真实感到疼痛。他如疯子般自言自语,“这是真的,真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是被上帝眷顾的天才钢琴家,突然而至的绝症噩耗让他接近疯狂。
医生来到他跟前,抚摸他后背,关切地说:“誉先生,请冷静。你先坐下,别着急,我们慢慢说。”
誉成无力地坐下,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医生继续说:“虽然情况不太好,但你也不要放弃希望。毕竟抗癌成功的案例在全世界范围内也并不少见,而且我们医院拥有最前沿的技术,我们可以先进行一些治疗,尽量延长生命,缓解症状,你还有家人和朋友,他们都会支持你的。”
但誉成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待他?他还有那么多音乐梦想没有实现,还有那么多曲子没有创作,还有……,此刻的他满脑子思索,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可悲的是,竟然除了音乐、钢琴,他想不出其他事、物、乃至人。
他感到一阵绝望,仿佛被黑暗吞噬。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本哲学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人生就像一场旅程,我们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面对。”他紧紧地握住项链,心中暗暗发誓,他不会就这样放弃,他要在这剩下的时间里,去追寻自己的真爱,去完成自己心中的遗憾。不能让自己的人生除了音乐,别无一物。他紧紧地握住胸前的项链,手指摩挲着那张照片。杨蓉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浮现,他突然好想她,好想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
他走出医院,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无法温暖他那颗冰冷的心。他回到公寓,给经纪人小张发了一条信息:“小张,我有急事要处理,可能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活动你帮我推了吧。”小张很快回复:“怎么了?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我30分钟后赶到您楼下。”誉成没有回复,他只是默默地收拾好东西,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