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战备冰库的寒雾尚未在众人心头散尽,另一股更刺骨的寒流已席卷滇南市局——五具在零下三十度地狱里僵硬的尸体被转移到了法医中心的解剖台上。柳疏桐穿着深蓝色的无菌服,站在冰冷的金属台前,强光灯将停尸间映照得一片惨白,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却压不住那五具尸体散发出的、深入骨髓的、混合着甜腻腥气的极寒气息。
五具男性冻尸,如同五座微缩的冰山,陈列在眼前。体表覆盖着厚厚的白霜,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大理石纹路,那是毛细血管在极寒中爆裂又冻结的印记。肌肉因冻结而坚硬如铁,关节被冰晶锁死,保持着死亡瞬间扭曲蜷缩的姿态。他们的眼睑无法完全闭合,缝隙里是浑浊的、冻结的眼球,残留着生命最后时刻凝固的惊骇与绝望。
柳疏桐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冰冷地扫过每一寸冻硬的皮肤。她手中的放大镜在强光下移动,最终聚焦在一具尸体右侧肩胛骨下方——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冰霜覆盖的凸起。她拿起特制的解冻喷剂,小心翼翼地将冰霜化开。一枚硬币大小的金属薄片显露出来,边缘锐利,深深嵌在冻僵的皮肉里。薄片上蚀刻着繁复而扭曲的线条,隐隐构成一个难以名状的、仿佛无数枷锁缠绕的图案。
“神徽……”柳疏桐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这图案与哀牢山制备点发现的如出一辙,是“神明”信徒的标记。邮差手下的“花朵”,身份确认无疑。她立刻拍照取证,薄片被镊子小心取下,装入证物袋,冰冷的金属触感隔着袋子传来,如同死神的请柬。
“柳法医,重点在这边!”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柳疏桐转向另一具尸体,助手正用器械艰难地撬开死者紧咬的牙关。口腔深处,舌根下方,一小团被唾液和血液冻结成暗红色冰块的粘稠物质赫然在目!
柳疏桐的心猛地一沉。她拿起细长的探针和取样器,动作精准而稳定,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拆弹手术。一点墨绿色的、即使在冰封状态下也隐隐流动着妖异光泽的物质被成功提取出来。
“伽偻罗Ⅲ型……‘神血’原液!”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毒源竟被这些亡命徒以这种决绝的方式藏在体内!这不仅仅是为了运输隐蔽,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殉葬仪式。每一个“花朵”都是一颗行走的、被冰封的毒瘤!
“哐当!”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将审讯室隔绝成一个压抑的、空气仿佛都凝滞的斗兽场。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在邮差那张因失血和剧痛而扭曲的脸上。他双手被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手腕和下颌厚厚的绷带下渗出血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玻璃墙外那个清冷的身影上——柳疏桐。
张勇和李泽坐在他对面,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铅云。
“姓名!在‘神明’里的具体位置!‘神血’的完整运输链条!佛爷和夜莺的行踪!说!”张勇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邮差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痛苦和极度恶意的笑容,被拔掉毒牙的牙龈还在渗血,声音嘶哑漏风,如同破风箱:“嗬…嗬嗬…张队?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审问我?老子是佛爷座下信徒!邮差!掌管‘神血’流转!你们这些泥腿子,连给佛爷提鞋都不配!”
“邮差?”李泽冷冷接口,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冰锥,“信徒?好大的名头。鸢尾花已经废了,入殓师、园丁、画匠…都在我们名单上。你们这些‘花花草草’,不过是佛爷用完就扔的肥料!你的‘神血’,你的运输网,现在全烂了!佛爷会救你?夜莺会来救你?做梦!”
“闭嘴!你懂什么!”邮差猛地挣扎起来,手铐脚镣哐当作响,牵动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却更加癫狂,“佛爷是神!夜莺大人是神使!你们这些蝼蚁,根本不懂神明的伟力!伽偻罗是净化!是升华!是淘汰你们这些垃圾的圣水!老子就算死,也是回归神国!你们…你们只配在泥潭里腐烂!”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口水混着血沫喷溅。目光再次死死剜向玻璃外的柳疏桐,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烧穿冰冷的玻璃:
“柳疏桐!!!”他嘶声力竭地吼出这个名字,声音尖利得如同恶鬼的嚎叫,穿透了隔音玻璃,清晰地回荡在观察区,“你装什么清高!装什么英雄!装什么正义的化身!!”
他身体前倾,被束缚着也要将脸死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扭曲的五官在玻璃上挤压变形,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柳疏桐,仿佛要将她拖入地狱:
“知道佛爷为什么不下令让我们杀了你吗?!啊?!知道为什么吗?!!”他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恶毒的嘲弄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因为你是佛爷认定的‘新神’啊!哈哈哈哈!一个自认为站在阳光下的条子,身体里流着跟佛爷一样的血啊!!!肮脏的、被诅咒的、属于柳家的黑血!!哈哈哈哈!!!”
“新神”!
“流着一样的血”!
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封闭的观察区轰然引爆!张勇、李泽、齐诺,以及所有在场的警员,瞬间脸色剧变,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柳疏桐身上!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邮差那疯狂而嘶哑的笑声在回荡。
玻璃墙内,邮差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柳疏桐,如同吐信的毒蛇,吐出最后的诅咒:
“柳疏桐,你以为你能洗干净?你以为你跳下去就能斩断?做梦!你的骨头缝里都刻着柳家的烙印!你是佛爷的妹妹!你生来就该在黑暗里!你永远逃不掉!佛爷在看着你!看着你一步步走向他为你准备好的神座!!哈哈哈……”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观察区。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震惊和探询,如同无形的网,紧紧缠绕着柳疏桐。她站在惨白的灯光下,身影依旧挺直如松,侧脸线条在强光中显得异常冷硬、清晰。面对邮差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指控和诅咒,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平静得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缓缓转过身,不是面对玻璃内癫狂的邮差,而是面对着观察区内所有震惊、疑惑、等待答案的同僚。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张勇、李泽、齐诺,最后落在徐寒祁副总队长沉凝的脸上。
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穿透岁月的冰冷,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
“从我10岁那年,从柳家别墅四楼的窗口一跃而下,摔裂锁骨,躺在医院病床上,面对前来调查柳家黑产业以及那场‘意外’大火的徐总队,亲口回答完所有询问的那一刻起……”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浑身是伤、眼神却死寂如灰的小女孩,看到了病床边徐寒祁那张年轻却无比坚毅、带着痛惜和愤怒的脸。
“从我亲手在那份断绝一切法律及亲缘关系的文书上签下名字,被徐总队带离医院,从此寄养在徐家,吃徐家的饭,穿徐家的衣,在徐家的书房里看书学习的那一刻起……”
她的声音里没有波澜,却蕴含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那不仅仅是一份文书,那是她亲手用笔划开的、与过去彻底决裂的血河。
“从我高考填报志愿,在专业栏上,一笔一划、无比清晰地写下‘法医学’三个字的那一刻起……”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火的冰刃,直刺人心:
“我,柳疏桐,就已经和那个所谓的‘柳家’,和那个所谓的‘哥哥’,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庄严警徽和鲜红党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和发自灵魂的宣告:
“我是因伽偻罗而家破人亡,立誓守在国门前与伽偻罗抗争到底、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法医!”
“我是海都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法医中心,柳疏桐!”
“我是看着这枚警徽,对着这面党旗,宣誓将毕生献给公安事业、献给人民、献给法律的战士!”
“我从来不是什么‘新神’!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永远不是!”
她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在封闭的空间里铮铮作响,带着斩断一切污秽的锋锐和洗涤灵魂的力量。那股因邮差恶毒诅咒而弥漫开的阴冷和猜疑,在这斩钉截铁的宣告面前,如同冰雪遇到炽阳,瞬间消融瓦解!
观察区内,所有警员的眼神瞬间变了。震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肃然起敬和燃烧的认同!张勇重重地点了点头,李泽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齐诺眼中闪过激赏的光芒。徐寒祁的嘴角,露出一丝深沉的、带着痛惜与无比骄傲的弧度。
玻璃墙内,邮差脸上的癫狂和恶毒彻底僵住,如同被冻住的劣质石膏面具。他看着柳疏桐那双平静却蕴含着无尽力量、仿佛能洞穿一切黑暗的眼睛,看着她挺直如枪的身姿,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他自以为能撕裂她、污染她的武器,在她纯粹而强大的信念面前,彻底化为了齑粉!
市局另一间更为隐秘的审讯室,空气同样紧绷,却弥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权力的博弈与阴谋的腐臭。
寒无言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尽管失去了自由,但那份属于上位者的倨傲和骨子里的阴冷并未完全褪去。他微微昂着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习惯性的居高临下,仿佛被审问的不是他,而是眼前的人。
齐诺坐在他对面。这位排爆专家此刻没有穿排爆服,只穿着一件深色作训服,手臂上的固定绷带分外显眼。他没有张勇那种火山般的暴烈,也没有李泽言语的锋锐,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冰冷、稳定、毫无情绪地扫描着寒无言,仿佛在评估一件结构极其复杂、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装置。
“寒无言,”齐诺开口了,声音不高,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质问的意味,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你的位置,能接触到‘破枷’行动最高级别的加密信息。‘神血’运输路线,哀牢山制备点位置,突击队行动时间表……这些情报,是怎么精准无误地流到‘神明’手里的?”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寒无言镜片后的眼睛,“或者说,你的上线,那位代号‘律师’的信徒,在哪里?如何接头?传递情报的渠道是什么?”
寒无言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齐警官,你也是体制内的人,说话要讲证据。什么‘律师’?什么信徒?我听不懂。我寒无言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一切工作流程都有据可查。至于情报泄露?哼,专案组内部管理混乱,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出现泄密漏洞,责任难道不该是你们指挥层的吗?”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对专案组管理能力的质疑,试图反客为主。
“管理混乱?”齐诺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眼神却锐利了一分,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对方伪装的表皮,“ZA-087硬盘的底层日志碎片,显示在硬盘物理销毁前,有来自你个人密钥的访问和特定区域覆写操作记录。时间点,就在邮差冰库落网、我们准备突袭其秘密通讯点之前。这个‘漏洞’,也是专案组管理的问题?”
寒无言镜片后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枚被柳疏桐掌握的芯片,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他的头顶!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技术问题,自然有技术专家来鉴定。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所谓‘碎片’,就想构陷一个高级警官?齐诺,你们的手段未免太下作了!”
“下作?”齐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比冰更冷的嘲讽。他慢慢抬起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臂,动作显得有些吃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如同倒计时的秒针。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落在寒无言心跳的节拍上,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比起为了掩盖自己通敌叛国、保护上线,就设下□□陷阱,企图将整个突击队连同排爆人员一起灭口的行径,我们依法取证、依法审讯,何来下作?”
寒无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陷阱!那是他精心布置、足以让所有人尸骨无存的杀局!竟然被识破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陷阱?无稽之谈!”寒无言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
“无稽之谈?”齐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寒无言强装的镇定深处,“西郊三号废弃仓库,通风管道被焊死,内部预先填装□□钢瓶,连接远程□□。触发点,就是仓库大门被强行破开的瞬间。邮差冰库落网后,我们同步搜查了西郊仓库,人赃并获。需要我把现场照片和排爆记录调给你看吗?寒支队长?”
寒无言的脸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他精心构筑的防线,在齐诺这精准而冷酷的“拆弹”式审讯下,开始出现致命的裂痕。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排爆手,比咆哮的张勇和锋利的李泽更可怕!他像在拆除一枚结构极其精密的炸弹,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精准地剪断最关键的引线!
齐诺捕捉到了寒无言那一瞬间的慌乱。他身体再次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寒无言的耳膜:
“寒无言,你保护不了‘律师’。就像那仓库的□□,保护不了邮差。”
“说出‘律师’的下落。这是你唯一能争取的、不那么难看的结局。”
“否则,当所有证据链闭合,当你从‘保护伞’变成‘弃子’的时候……”齐诺顿了顿,目光扫过寒无言僵硬的手指,“等待你的,将是比□□室更彻底的毁灭。你的上级,会亲手把你‘引爆’得干干净净。”
“律师”的下落!这个关键的名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寒无言的心理防线在“引爆”二字的威慑下剧烈震颤!冷汗,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额角渗出,浸湿了鬓角。他死死盯着齐诺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嘴唇翕动,内心在进行着疯狂的挣扎和权衡。说出“律师”?那意味着彻底背叛和万劫不复!不说?齐诺描述的结局,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血管……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清理”的惨状!
市局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同步显示着邮差和寒无言两场审讯的实时画面和关键信息摘要。徐寒祁副总队长刚刚回指挥中心便立马站在屏幕前,身姿如标枪般挺直,脸色沉肃如铁。邮差疯狂的诅咒和柳疏桐掷地有声的宣言,寒无言在齐诺压迫下显露的动摇……所有的信息流如同汹涌的暗河,最终汇聚到他这里。
当邮差嘶吼出“新神”和“柳家血脉”的那一刻,徐寒祁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关节捏得发白,眼中翻涌着痛楚与暴怒交织的火焰。但当柳疏桐那番铿锵如铁的宣言响起时,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只剩下深沉的痛惜和难以言喻的骄傲。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亲手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孩子!她的骨头,比任何人都硬!她的心,比任何人都干净!
屏幕上,关于五具冻尸的初步尸检报告和柳疏桐发现的“神徽”标记、体内□□信息滚动更新。同时,技术部门追踪“翡翠”于辉的轨迹也有了突破性进展——通过交叉比对冻尸身上提取的微量纤维、土壤成分以及其生前最后几日的通讯基站信号,锁定了于辉在滇南市活动的核心区域:位于城南老工业区边缘、一个名为“永鑫”的废弃化工厂仓库!
徐寒祁深吸一口气,眼中所有的情绪瞬间沉淀,化为一片冰冷的、如同寒铁般的决断。他拿起通讯器,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指挥中心,并通过加密频道直达所有一线作战单位:
“全体注意!”
“现发布红色通缉令!”
“通缉目标:于辉,化名‘翡翠’,‘神明’集团核心传教士!极度危险!涉嫌组织运输‘伽偻罗Ⅲ型’毒品、谋杀、危害公共安全等多项重罪!”
“特征:男,35岁左右,身高约175cm,体型偏瘦,右眼角有明显陈旧性疤痕,可能携带武器!”
“最后确认活动区域:滇南市城南区,永鑫化工厂废弃仓库及周边!”
“命令:破枷专案组全体成员、滇南市局刑侦、特警支队,立即行动!封锁永鑫化工厂区域!地毯式搜索!务必将‘翡翠’于辉,缉拿归案!如遇反抗,可依法使用武器!行动代号——”徐寒祁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出鞘的利剑,“‘拔毒’!”
“拔毒”!
指令如同惊雷炸响!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高速运转起来!键盘敲击声、指令传达声、装备碰撞声汇成一片肃杀的洪流!屏幕上,代表警力的光点迅速向城南永鑫化工厂区域汇聚!
张勇猛地从邮差审讯室的观察区站起身,眼中燃烧着炽烈的战意!李泽迅速整理装备,眼神锐利如鹰!齐诺看了一眼监控屏幕上寒无言那愈发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向装备区,那只缠着绷带的手,稳稳地拿起了一件战术背心。
而在法医中心,柳疏桐刚刚脱下手套。指挥中心传来的紧急广播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她抬起头,看向屏幕上那个标注着“永鑫化工厂”的刺眼红点,以及于辉那张带着眼角疤痕的通缉照片。她的眼神,冰冷如恒古不化的寒冰,又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冰层深处无声燃烧。
城南,废弃的永鑫化工厂。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厂房如同钢铁巨兽的骨架,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浓重的化工废料气味混合着铁锈和潮湿的尘土气息,弥漫在死寂的空气里。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窝,窥视着闯入者。杂草丛生的厂区深处,那个巨大的仓库黑洞洞的大门,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这里,是“翡翠”于辉精心选择的最后巢穴?还是又一个致命的陷阱?无形的硝烟,已然在弥漫的腐朽气息中,悄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