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慕格也知道见好就收。
逗了尔琳洛斯几句,眼见她要炸毛之前,回答了她的问题。
“魔草药出现了点问题。”慕格简短地开口,“按理说很少有人会购入如此多的剧毒草,所以不得不慎重调查。”
他严肃地说着,不再有往日的嬉皮笑脸。
尔琳洛斯点了点头,她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也不准备深究,只是随口提起而已。
吃饱喝足了,又这么暖和,就容易犯困。
外面还下着大雪,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尔琳洛斯半阖着眼,模糊地呢喃了一下,懒洋洋地伸直了胳膊,自顾自地睡着了。
慕格垂下眼,望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蹙了蹙眉。
她心真大。
伤口还未痊愈,魔仆又不在身边。独留一个外人和自己共处一室,竟然还能沉睡过去。
方才在外没留神,慕格这才发现她今日穿着的是一袭白裙。与初遇时浑身上下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裙子松垮地遮在她身上,玉肤雪肌,眉眼精致,像是冬日雪山上的银莲,倾国倾城。
安静时的她,不再有一贯娇纵蛮横的样子,乖顺了许多。
慕格不自觉看入了神。
可能睡着了有些冷,她无意识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他收回目光,环顾四周,想要给她拿一床被子。这时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这几样家具,便空无一物。
慕格眸光微凝,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出去帮她找被子,又担心惊醒了她。踌躇一瞬,随后解开了自己的外袍,搭在了尔琳洛斯的身上。
她身形娇小,厚重的外袍严严实实地将她盖住,严丝合缝。
或许感受到了温暖,熟睡小脸上皱紧的眉头,就这样轻轻舒展开来。
慕格坐回到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住,百无聊赖地翘起了腿,呆滞地盯着燃烧的柴火。
陡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他正起身,掏出今早魔仆递给他的戒指。
他拧眉,将戒指凑到眼前细细打量。
看似普通的东西,实则暗藏玄机。
端倪就在戒指内圈的纹路上,里面刻着繁复而古老的文字,像是某种呪语。
这样的图案慕格不是没见过。他曾仓促瞥过尔琳洛斯随身携带的罗盘,石料的刻痕与戒指内圈上的形状别无二致。
难道是血族特有的符号?
他顿了一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或许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戒指。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以尔琳洛斯今晨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态度,以及同归于尽一般清除异己的做法而言,长老院估计并非善类。
慕格黑眸里泛起一丝幽幽的碎光,冷哼一声将戒指仔细地放回兜里,尽量不触碰上面的图案。
沉思间,一旁的尔琳洛斯小幅度地拱了拱,迷蒙地睁开红瞳。她似乎刚睡醒,眼神里还有模糊的涣散。
随后,她颇为疑惑地抿唇,扯了一下身上陌生的袍子,迷茫地歪了歪头,努力回想它为什么会盖在自己身上。
“我盖的。”慕格咳嗽两声,没好气地说,“你这房间里连个被子都没有。”
尔琳洛斯怔了怔,松开指尖的袍子,不明所以地注视着他,好像在猜测他的目的。
“我怕你冻病了,赖在我头上!”或许是小心思被看穿,慕格有些恼羞成怒起来,嘴硬地不肯说实话。
少年不自然地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别开目光,耳朵却通红。
尔琳洛斯轻笑一声张口,嗓音里还有刚睡醒的沙哑。
她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看来我应该谢谢你。”
慕格神色一僵,抻直了脖子,小声嘟哝着:“随你。”
尔琳洛斯大摇大摆地把袍子撩了撩,不客气地裹紧,没有还给他的意思:“你怎么还在这?”
她冷淡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脖子上的血洞,见伤口已经结痂,便挪开了目光。
提及此,慕格更不自在了。
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胸口一阵燥热:“我觉得这里暖和,想要多待一会!”
他扭头,对上了尔琳洛斯清澈了然的眸子,心虚地移开视线,走到柜子旁边,开始扣抽屉上凸起的花纹。
尔琳洛斯正欲开口,却猛地闭上了唇。慕格疑惑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下一瞬,房门被叩响。
“进。”尔琳洛斯慢条斯理地倚靠回了床上,徐徐开口。
“小姐,长老们来了,还有牧首大人一起。”赫连的脸藏在阴影处,不急不缓地讲述着,明明是温和的语调,却听得人背后一寒,“说是要见慕格大人。”
尔琳洛斯神色微沉,随即又敛起思绪:“去吧。”
她躺回了袍子里,闭上眼假寐,再无言语。
赫连恭敬地伸手,示意慕格跟上。
慕格缄默一息,没有动弹。他扬起邪邪的笑,指了指抽屉里的饰品:“尔琳洛斯大人,我看中了这个红宝石戒指,能借我戴一戴吗?”
尔琳洛斯听闻,不耐地睁眼:“送你,好了快出去,别吵我睡觉。”
慕格一副厚脸皮的样子,高兴地合不拢嘴,紧紧跟上了赫连的身影。
合上房门后,他脸上的笑意淡去,冷笑一声,戴上了方才尔琳洛斯恩赐的礼物。
*
茶厅里已经上好了各色的茶饮与甜品。还是一贯的奢靡。
就慕格手里的这一杯奶茶,应该是雪巅魔龙乳汁酿就的仙品,黑市上贩卖的价格是五千块两金一升。
他垂眸轻抿了一口,徐徐放下茶盏。
“长老们说你在庄园玩得开心。”牧首用琉璃盖刮着杯沿,吹了吹里面滚烫的茶水,热气蒸腾,“不过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长老们都身着暗黑色的斗篷,悉数缓缓落座,招呼不打,兜帽也不曾摘下。
好像忘记行君臣之礼一般。
这本该是大不敬的事情,可是没有人敢提及,长老们也不甚在意。
“我们都是老古董了,年轻人爱玩,就多留几天,反正庄园也大得很那!”
如重金属般的音色响彻在空间中,慕格瞳仁骤然紧缩,没想到首席长老漆宴也来了。
教堂议院的例会都许久不曾见到他的身影,未曾想晚辈之间的事情,竟能惊动他出场。
“这倒是没错…”牧首不复庄严的形象,有些讪讪地擦了擦额头。
“平日里就尔琳洛斯住在这里,空旷无聊得很,难得她愿意邀请朋友进来。”另一边兜帽下,一道妩媚的女声袭来,打断牧首接下来要说的话。帽檐的遮掩下看不清她的神色,仿佛夜色中朦胧的罂粟。
伯爵夫人克斯特。
慕格挑了挑眉,克斯特一向不愿抛头露面,宴会都称病推脱掉,今日却屈尊过来,尔琳洛斯当真在血族的地位无人能敌。
“荣幸之至。”牧首硬着头皮回应道,鼓起勇气般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赫连默不作声地上前为其倒满。
牧首礼貌地颔首,艰涩地开口:“可我想我们……”
“我记得最近议会并不太平。”克斯特冷哼一声,低声叹息,“人们对牧首的意见,好像越来越大了呢。”
牧首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克斯特小姐,我们是否在谈论尔琳洛斯和慕格的事情,这未免也扯得太远。”
“一个玩笑而已,牧首大人,这么紧张干什么。”漆宴轻笑起来,低沉的嗓音如鼓槌敲打在牧首的心上,“再说了,尔琳洛斯就是代表血族,我想这并不分家。”
“看来长老们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慕格回去。”
“牧首大人言重了,庄园的大门随时为慕格大人打开。可惜不是今天。”
图穷匕现,气氛僵持下来。
旁边的长老们开始打圆场。
“牧首大人不必紧张,慕格或许在庄园玩得也很开心。”
慕格感到很多视线若有若无地打量过来。他微笑点头,刻意用带着戒指的手拿起杯子,不甚在意般地喝了口茶。
“父亲不必担心。”他淡淡地回道,一脸无害,“天色不早了,雪天路难行,各位还是趁早回去吧。”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众人也纷纷起身告别。
牧首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与慕格并行。
他语速飞快,匆匆几句,恨不得把想说的全部交代完。
“慕格,你要小心,这个尔琳洛斯并非表面一样无害。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她骗了!”
慕格动作一顿,垂下眼帘。
似乎怕他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牧首惊恐地瞪大眼睛补充道。
“她就是个冷血的怪物!你以为长老院为什么恭维她!都怕她!她杀了很多人,甚至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放过!她对你态度好不过是一时兴起,听说这千年来有许多人被她带进庄园,都死无葬身之地,连尸首都找不到!”
说罢他担忧地望着慕格,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疑虑。
慕格怔愣了一下。
一时兴起吗?
随即他便嗤笑一下,为心中骤然闪过的失落而烦躁:“父亲放心,我自然会戒备。”
“那最好。”牧首听罢,宽慰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向他对了一个口型后,转身离去。
佝偻的身影,就这样隐没在大雪之中。
慕格(难过)(偷偷抹泪):难道对我只是一时兴起?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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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