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真名既唤,心照不宣。她未追问千世之罚,他未否认过往云烟。眼下最急,是洗刷“庸医害人”之污名,而线索,就在那突然恶化的伤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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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静谧,尘埃浮动。
那一声“玄寂”之后,铺子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然而,这沉默却并非之前的隔阂与冰冷,而是一种汹涌的、无需言语的心照不宣。
他未曾点头承认,却也不再逃避她的目光。那深邃的眼眸里,震惊与恐慌缓缓沉淀,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如海深的迷茫,有被看穿后的无措,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巨石落地般的释然。
原来,这千世孤寂的漫漫长路上,并非只他一人。原来,真的有人,能穿透轮回的迷雾,唤出他尘封的真名。
青蘅也没有再追问。她从他剧烈的反应和那夜的呓语中,已窥见那真相背后的沉重与残酷。此刻逼问,无异于在他未曾愈合的伤疤上再添一刀。她只是依旧握着他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无声地传递着她的立场——
我不问你来处,不问你所惧。我只认眼前你,只护此刻心。
良久,玄寂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极轻地、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这是一个笨拙却胜过千言万语的回应。
青蘅破涕为笑,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微热的脸颊上蹭了蹭,如同依赖主人的小兽。
温馨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暂时驱散了昨夜的血腥与阴霾。
但现实的危机,却不会因这片刻的温情而消散。
青蘅深吸一口气,神色逐渐变得认真起来:“昨夜……谢谢你。但张猎户的腿……定然有蹊跷。我用的药绝无问题,皆是活血化瘀、温养筋骨的寻常药材,绝不会引起那般可怕的溃烂。”
提及正事,玄寂眼中的复杂情绪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肃的专注。他点了点头,支持她的判断。他与她相识至今,亲眼见她治病救人,手法精准,心怀仁念,绝不可能用虎狼之药。
“王郎中……”青蘅沉吟道,秀眉微蹙,“他昨日突然前去赠药,今日伤势便恶化,他又第一时间跳出来指认我的药方有问题……太过巧合。”
玄寂目光一凛,眼中闪过寒芒。他抬手,做了一个“偷换”或“添加”的手势。
“你也觉得是他在药里动了手脚?”青蘅与他思路一致,“我们必须查清楚。若真是他嫁祸,必要还我清白,也不能让张大哥平白受这无妄之灾。”
可是,如何查证?
张猎户家人现在定然对她恨之入骨,绝不会让她再靠近半步,更别说查看伤处和药渣了。
两人陷入沉思。
忽然,青蘅眼神一亮:“王郎中为人谨慎,若真是他用毒,手中必然还有剩余,绝不会一次性全部用完。而且,他昨日赠药时,油纸包并非崭新,像是从大包里分出来的……”
玄寂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找到王郎中藏匿的毒药,便是铁证!
他猛地坐起身,虽然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然恢复锐利。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王郎中药铺的方向,目光决然。
“不行!”青蘅立刻反对,“你身体还没恢复!而且他既然做了,必然藏得隐秘,白日里如何好找?太危险了!”
玄寂却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他不能再让她独自面对这些风雨。这件事,必须由他去做。
他示意青蘅不必担心,他会见机行事。
正午过后,镇上大部分人或因惧怕、或因愧疚,都远远避开铁匠铺,倒也安静。
玄寂换上一身深色旧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铺子。他没有直接去药铺,而是如同蛰伏的猎豹,隐在暗处,仔细观察。
只见王郎中的药铺今日竟也大门紧闭,似是做贼心虚,也或许是怕人找他求证。
直到日落时分,炊烟四起,街上人迹渐稀。王郎中才做贼般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左右张望一番,快步而出,似是朝着镇尾相好寡妇家的方向去了。
机会来了!
玄寂眼神一凝,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悄无声息地绕到药铺后院。院墙低矮,他轻松翻入。
药铺内弥漫着各种药材混杂的气味。他凭借着某种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无视了那些寻常药柜,直接朝着最阴暗、积灰最重的角落搜寻而去。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的缝隙。终于,在一个被废弃药碾挡住的、极其隐蔽的墙砖松动处,他停了下来。
他指尖用力,抠开那块松动的砖。
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打开。
里面正是一些灰白色的、细腻的粉末,无色无味,却透着一股子阴寒的不祥气息。
找到了!
玄寂眼中寒光一闪,正欲将证据收好。
突然——
“吱呀”一声,药铺前门竟被推开了!紧接着传来王郎中哼着小调的脚步声,他竟去而复返!
玄寂瞬间屏住呼吸,将毒粉包迅速揣入怀中,身体紧贴墙壁阴影,与环境融为一体,眼中锐光尽敛,只余一片冰冷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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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