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归宗之路

故宫的夜雨带着初秋的凉意。

言蹊站在北五所的库房外,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手中的青白莲花瓣在雨中泛着幽光,内里的金丝纹路指向库房最里间的铁柜——那里存放着三十年前从景德镇出土的一批"瑕疵品"。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骨戒突然灼烧般剧痛。金属柜门自行开启一条缝隙,霉味混着奇异的甜香扑面而来,与金陵疗养院地下如出一辙。

柜内整齐码放着十二尊青瓷人俑,每尊不足尺高,面部模糊不清。但最下层那尊明显不同——它被单独装在玻璃匣中,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胸口刻着几乎磨平的"栖云制"款识。

当言蹊的骨戒靠近玻璃匣时,俑身突然转过脸来。

不是错觉。

那张原本模糊的面容正逐渐清晰,浮现出闻岫的五官轮廓。更骇人的是,俑眼的釉层下浮现出细密的金线,组成微型契约阵法,与言蹊锁骨处的纹路一模一样。

"终于......来了......"

声音不是从俑体发出,而是直接回荡在库房内。所有青瓷人俑同时震颤,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在雨夜中谱成诡异的乐章。

玻璃匣的锁扣自动弹开。

言蹊伸手的刹那,莲花瓣突然融化,青白色的釉浆顺着他指尖流遍俑身。人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眨眼间就变成等身大小。当最后一滴釉浆渗入胸口裂纹时,"闻岫"睁开了眼睛——

不是魂体的虚影,而是真实的血肉之躯。

"三十四年零七天。"他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右手抚上言蹊的脸,"这次你来得有点晚。"

触感温热,指腹有常年持刀留下的薄茧。言蹊抓住那只手,感受到脉搏在皮肤下跳动。这不是瓷宗的傀儡,也不是残魂显化,而是真正的闻岫——或者说,是宋岫被封存在秘色瓷中的本体。

"当年在龙窑......"

"我自愿走进去的。"闻岫的指尖轻触骨戒,两枚戒指同时亮起青金光芒,"栖云分离我的魂魄不是为了对付青瑠,而是为了制造'钥匙'。"

库房的地面突然浮现巨大阵法,与契约纹路同源却更加复杂。十二尊小人俑自动归位阵眼,每个都开始生长变形——有穿唐代官服的女子、北宋匠人打扮的青年、民国学生装的少女......全是历代对抗瓷宗的牺牲者。

阵法中央升起一座微型龙窑,窑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流动的秘色釉浆。闻岫拉着言蹊踏入其中,炽热的釉液却带来刺骨寒意。

"青瑠的本命瓷确实毁了。"他在釉海中低语,"但她把记忆分散藏在了历代秘色瓷里。"

幻境如画卷展开:

唐代越窑的窑工们跪拜新出窑的秘色瓷,却不知每件瓷器都吞噬了一个活人魂魄;北宋言栖云在烛光下翻阅《青瑠秘典》的禁章,脸色越来越凝重;1937年暴雨夜,言静姝将调换的几页笔记藏入青瓷观音像的底座......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故宫地库——某个研究员正将一尊不起眼的青瓷人俑装入锦盒,标签上写着"宋代民窑残次品"。而在他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

"林宴没死?"言蹊愕然。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死亡'。"闻岫指向人俑缺失的无名指,"青瑠早把部分魂魄寄生在秘色瓷中,每个接触者都会成为潜在容器。"

幻象突然扭曲。

龙窑的釉浆沸腾起来,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现代场景:医院的育婴室、学校的陶瓷课、甚至博物院的修复室......每个地方都有人不经意间触碰到青白色的瓷器,皮肤随即浮现出微型莲花纹。

"她在培养新容器。"闻岫的声音绷紧,"通过最普通的生活用瓷。"

言蹊的骨戒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击中幻象中的某个画面——景德镇某家不起眼的工作室,年轻匠人正在拉坯,转盘上的瓷土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最后的'门'。"闻岫握住他的手,"青瑠转世的地方。"

景德镇的工作室藏在仿古街深处。

言蹊推开门时,拉坯机仍在缓缓转动,未成形的瓷坯上沾着新鲜釉料。工作台散落着设计稿,每张都画着相同的莲花纹样,与青瑠胸前的纹饰分毫不差。

"客人稍等,师父在里间烧窑。"

学徒端着釉水从后院进来,言蹊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个淡红色的莲花胎记。当学徒转身时,后颈衣领下隐约露出青白色纹路——初期的瓷化症状。

里间的电窑亮着红灯,温度显示1280℃。

操作台前坐着个穿工装裤的女子,正用长钳调整窑内瓷器的位置。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定制秘色瓷要等三个月,现在釉料不够。"

声音响起的刹那,言蹊锁骨处的契约纹路剧烈灼痛。女子若有所觉地转身,露出左眼青白色的瓷珠——与唐代青瑠如出一辙。

"果然来了。"她微笑时,右脸浮现细密的冰裂纹,"比我预计的早两天。"

电窑突然爆出刺目青光,温度表指针疯狂旋转到极限。女子——或者说青瑠的转世之身——从容地摘下手套,露出完全瓷化的双手:"知道为什么选这个时代重生吗?"

她敲了敲窑门,里面的瓷器发出清脆共鸣:"因为现代科技能让秘色瓷量产。"

工作室的灯光突然变成青白色,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订单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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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青瓷录
连载中狐狸不吃茯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