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就是纸片上落款的楚昭明……“沈墨疑惑,”不过约的不是白天同一时间吗?”
很快,面前二人的反应就揭晓了答案。
“抱……抱歉!我来迟了!”楚昭明急忙收起镜子,脸颊羞红紧张,扭捏地垂下头攥着裙角。
高旭摘下耳机,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温柔体贴:“是我不好,下午临时有事,改的匆忙……没打扰到什么吧?”
“没有没有!这是衣服……昨天……谢谢你!高旭学长。”女孩紧张地将塑料袋递上。
高旭接过塑料袋,眼底极快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马上恢复和煦如春风:“不客气,应该的。不过那是你什么人啊,那么欺负你,离他远点吧。”
楚昭明露出一丝尴尬,“他是我……朋友,”她下意识摸了摸身后的裙摆,“他是想提醒我背后有血迹。”
“提醒?”,高旭挑眉,语气带着不赞同的关切,“那也不能当着那大几十号的人嚷嚷啊,姑娘家家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仇啊,你可得注意点离他远点啊。”
楚昭明眼圈瞬间红了,带着些愤怒的鼻音:“其实……其实昨天,我回到家才发现!那根本……那片血迹根本就是假的!知道合唱团休息间隙,谁趁乱给我的衣服泼上去的!”她委屈地咬下嘴唇,一双好看的铜铃眼睛噙满泪水,掏出手帕擦眼泪。
高旭佯装惊讶:“啊?太过分了!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他作势挽袖子。
楚昭明泪眼婆娑:“不用了学长,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外套,我还指不定被多少人笑话呢。”
高旭凑近一步,目光在她羞红的脸上流连,打趣道:“别哭啦,今天这么漂亮,妆花了多可惜。一会我有个饭局,一起去?”,他声音压低,带着亲昵。
楚昭明茫然:“啊?这……这不好吧……我又不是您的什么人……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客不带客,这……这不太好。”
楚昭明脸颊羞红,语无伦次地绞着手。
高旭唇边笑意加深,俯身凑近她通红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诱哄似地耳语:“那么,你是想要一个答案,还是……想要一个机会?”,随后他退开些许,饶有兴致地欣赏楚昭明的慌乱。
楚昭明整个人像被蒸熟,细若蚊呐细若蚊声:“为……为什么是我?”
高旭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楚昭明那张被揉得死紧纸团,指尖灵巧旋开、展平、折成一个简陋的纸环,将楚昭明的右手执起,戴在她的中指上,魅惑似地凝视:“感觉,没有理由。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昭明。你真的很漂亮很优秀……我很喜欢你。”
巨大的惊喜和羞涩瞬间淹没了楚昭明,她被高旭感动地红了眼眶,低呼一声抑制不住地扑进高旭的怀中啜泣。高旭顺手搂过楚昭明的腰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背上轻拍安抚。
十点一刻的钟声敲响。
在楚昭明看不见的角落里,在沈墨和顾砚藏身的阴影里,高旭缓缓抬起头。他的嘴角扬起,露出扬起肆意的笑容,充满了猎物入网与掌控的讥诮。
沈墨看着高旭搂着楚昭明走远后,急忙拉着顾砚跟上,后者不紧不慢地跟上。
沈墨满脸焦急:“快点!再不走快点就跟不上那个人渣了,谁知道楚昭明后边会发生什么!”
顾砚没回答,只是扣了扣礼堂边的红墙。
刹那间,周围的景色如漩涡般扭曲,所有的颜色交融模糊,又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慢慢变换、融入直至重塑、清晰。
不过须臾,沈墨和顾砚已经从学校礼堂门口,来到了人声鼎沸嘈杂的KTV门口,此时正是午夜,周围是寂静的马路街道。
顾砚长腿一迈上前,推开塑料质感的金色把手,回头对沈墨说:“别忘了,这里是识海,环境会跟着原主的记忆变化。”
话音刚落,两个喝醉了的社会小青年,穿着紧身皮裤,搂着穿着清凉的浓妆女郎,在门口一边吐,一边踉跄地吹嘘自己的牛逼往事。
沈墨嫌弃地看了眼吐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小青年,壮士赴死般毅然上前,探身走进了隔音门后的走廊,顾砚紧随其后。
沈墨皱眉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股混着汗味、劣质香水味、烟味和酒味的难闻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吵闹喧嚣的人群和震得心脏发麻的电子音乐。
整个大厅伸手不见五指,巨大的五彩灯球在半空中闪烁旋转,闪耀的碎光和刺眼的频闪落在舞池里,每个疯狂摇摆、蹦跳挥手的舞者脸上。旁边的卡座还不时传来大笑、尖叫,酒瓶破裂和骰子晃动的声音
沈墨皱着眉头看头顶五彩灯球,无语至极:“这灯球还挺出名啊,从地府到人间外观都没怎么变化,看起来还是个经典款的,你们不会还兼职到人间采购的差事吧。”
“偶尔无常会帮忙买回去,局长心态年轻,确实喜欢现世年轻人的这些东西。”顾砚从容开口,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并不喜欢这里。
沈墨忍不住打趣:“你们局长可不止心态年轻,人看着也像个未成年。”
顾砚:“慎言,局长芳龄1万年左右,不过她不喜欢别人提她年龄。”
沈墨吃惊,但她突然更好奇顾砚的年龄有多大。顾砚身形修长挺拔,看上去约莫也就20岁左右。
不过不管顾砚是否年逾古稀,现在他确实像个麻烦,自从进入大厅后,时不时有穿着清凉的性感女郎,举着酒杯朝顾砚抛媚眼,抑或是带着一些莫名意味的眼神从上到下地扫视顾砚,连带着旁边的沈墨。
一道道灼人的眼波聚焦,波及沈墨,她不想变成局长青睐的闪耀灯球,赶紧借口开溜:“原主在哪,要不我们分头找找吧?”
这时,一个穿着紧身皮裤、戴着夸张的金条项链,染着一头黄毛的男人神色怪异地从角落里出现,步履匆匆,在拐弯处看着就要和走神的沈墨撞了个满怀,霎那间,顾砚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将沈墨拉到身后。
“哎哟!那个走路不长眼的撞小爷,知道小爷是谁吗?”黄毛一屁股被撞到在地,摸着发红的额头,另一手奇怪地捂着腰间的皮扣,语气暴戾难听。
“抱歉,没受伤吧,需要跟您去医院吗。”一旁的顾砚安然无恙,理了理身上的黑色大衣,一双桃花眼佯装充满歉意,却将身后的沈墨遮了个严严实实。
黄毛听到来人要跟着自己,脸色变了变,连忙挥手撒腿就撤,“行行行不用了,下次注意。”。
黄毛从走廊急匆匆离开,沈墨突然想起这个人,惊呼:“这人是……高旭打的那个小弟?!他怎么会在这!”
沈墨注意到他的手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抓着腰间的皮扣,像是怕大号紧身裤掉下似的。
顾砚用眼神示意角落里包间:“那里……应该发生关键事件了”,沈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莫名其妙“咯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
包间门上也铺着一层厚厚的隔音棉,颜色与周围相差无异,若不留心门牌上金色的“VIP”标志,或是对场所十分熟悉,常人根本不会发现。
沈墨变了脸色,急忙拔腿冲向包间门,刚抬起脚打算施展下生前学的空手道绝活,又仿佛想到了什么,随便拿起一旁卡座上客人喝完的酒瓶,“啪”地一声在墙上砸出个尖角,随后转身一个行云流水的旋风踢,包间的门“咚”地一声重重被踢开。
包间里一片漆黑寂静,和外面的人声鼎沸的五彩喧嚣形成了两个世界,角落里却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抽搐啜泣声,断断续续,像蚂蚁爬过心底般,令沈墨心头发痒。
接着酒瓶尖角折射的微弱光芒,沈墨看清了黑暗里的情形——楚昭明□□地蜷缩在角落里,盯着天花板颤抖,眼神呆滞茫然,灵魂出窍一般。看到沈墨呆滞了几秒,忽然应激似地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往墙边角落蜷缩,抓着旁边的窗帘布遮掩自己的身体。
她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愤怒像崩溃的堤坝一般涌上心头,用力抓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瓶身的碎渣扎入手心,她感受不到痛,远远没有眼前的一幕来的令人心抽。
现世时当上实习记者后,各种生老病死无奈痛苦都见过,她沉痛于无法改变现状,痛恨于尸位素餐的作恶者不能得到严惩,她曾立下誓言要以笔为矛刺穿黑暗,却也不会拒绝以武力给黑暗再加上一脚。
实在是太可恶了!
沈墨眼眶发红,目露凶光,转身欲追些什么人,抄着碎酒瓶正要迈腿,被顾砚一只手紧紧抓着手腕。
身后的顾砚从刚刚起,就一直没有随着沈墨进门,而是背对着她,环着双臂站着,高大修长的身影将包间门遮掩了个大半,像盾牌一样遮挡掩护。
被酒瓶刺伤的血从沈墨的手掌慢慢流下,蜿蜒漫过二人红色花纹交缠的共生符咒,在顾砚的虎口处交汇。
“别拦我,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沈墨声音发抖。
“别忘了,这里是识海,你不能随意干涉她的因果。”顾砚没回头,冷冷地提醒。
“那我也不能看着那个畜生逍遥法外!”沈墨眼眶发红,“同样是女性,我真的不忍心袖手旁观。”
“请……请问……你……你能……帮帮我吗?”微弱的声音从墙角传出。
沈墨转头,看见楚昭明铜铃般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控制不住地抽搐:“我想……我想报个警……他们……手里,还有……呜呜呜……还有很多那种照片。”
“他们威胁我呜呜呜……如果我不听话……就……就会把我的照片发给家人同学呜呜呜……”楚昭明终于克制不住地压低声音哭泣,又尽力捂着嘴不然声音发出,不住地抽搐啜泣。
顾砚不知何时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大衣,没转身单手朝后递给沈墨。
沈墨红着眼道谢接过,他又伸出手接过沈墨手里的玻璃酒瓶。
沈墨从旁边卡座桌上扯了张便利贴和笔,随手写下一串数字,转身进入包间,“哐”地一声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