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说：“谢谢阿姨~我也觉得我以后肯定会很有出息的！”
组长被她这童言童语逗得直乐，笑得眼角都起了细纹。
她越看越喜欢这个孩子，心头却也不免有些发酸——她自己没孩子，年纪渐长，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
想着想着，心里一闷，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林安安眼尖，立刻察觉到她的情绪，疑惑地抬头问：“阿姨，你怎么啦？”
组长赶紧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勉强笑着摇头：“没事，阿姨就是忽然想起点旧事，有点难过。”
林安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跳下椅子，跑到她面前，抬起小手朝她招了招：“阿姨你弯一下腰嘛。”
组长好奇地俯下身子，林安安踮起脚尖，认真地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小大人似的开口：“阿姨别难过啦，还有很多很多开心的事情在等着你呢！”
这一番话说得稚嫩却暖心，组长只觉心里一热，忍不住把她一把抱起来，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哎哟，你这张小嘴真会说！”
“那你说说，什么事最开心呀？”
林安安想也不想就笑着答：“吃糖最开心啦！还有吃冰棍！不过妈妈不准我吃太多。”
组长笑得直摇头：“就你馋嘴，还知道怕妈妈管着。”
组长抱着她坐回椅子，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心里也舒坦不少。
“安安想不想看看咱们厂里长什么样子？”她忽然问。
“想！”林安安眼睛一下亮了，双手举得高高的，“阿姨你带我去嘛！”
组长被她逗乐了，站起身牵着她的小手往外走：“走吧，可不许乱跑，听到没？”
“听见啦！”林安安乖乖答应，小短腿快步跟着组长走出办公室。
工厂里不算吵，缝纫机的嗒嗒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布料味道。
组长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那边是剪布台，那边是熨烫区……看到最里面那面墙了吗？是宣传栏，上面有安全生产和节约布料的标语。”
林安安认真地点头，还特别像模像样地背了一句：“我记得那几个字，爸爸说过，是——安全生产，人人有责！”
组长惊讶地一愣，随即大笑：“哎哟，你这小脑袋还真机灵。”
走了一圈，组长怕她太累，就带着她回了缝纫组。不料林安安却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问道：“阿姨，我可以帮忙吗？”
“你想做什么呀？”
“我可以帮大家捡掉在地上的线头呀，还能把线轴递给妈妈！”她眨巴着眼，一脸认真。
组长心里又暖又疼，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那你就坐妈妈旁边，捡点线头就好，可不准摸针线，听到没有？”
“遵命！”林安安立刻举起右手，神气活现地立正敬礼。
这一幕被旁边几个女工看见，顿时引得一阵笑声：“这小丫头真是个宝！”
李娟正在缝补衣料，抬眼看到女儿那副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褶子都柔和了。
*
林安安成了缝纫组的吉祥娃娃，一整天下来不仅没添乱，反倒哄得几个原本闷头干活的女工都乐呵了不少。
下午快下班时，组长特地给她留了两个糖果，还悄悄塞进她的小口袋：“今天表现不错，这是奖励。”
林安安双手捂着口袋，笑得眼睛都眯了：“谢谢阿姨！”
下午下班铃声一响，车间里的缝纫机纷纷停下，工人们三三两两地站起身，揉揉肩、活动活动筋骨。
李娟摘下围裙，把桌上的布料叠好收起，转头就看到林安安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撑着腮帮子等她。
“妈妈！”林安安眼睛一亮，立刻蹦起来跑过来，扑住她的手臂，“我们下班啦？”
李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下班了。今天在厂里乖不乖？”
“超乖！”林安安点头如捣蒜，“组长阿姨还夸我，说我是乖孩子！”
“那可得了不起。”李娟一边说，一边牵起她的小手，“走吧，我们回家去。”
夕阳斜照在厂区外的道路上，落日的金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李娟拎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她中午没吃完的馒头，还有给林志明带回去的布边条——她打算缝个小工具袋。
林安安则提着个小布兜，里面是组长偷偷塞给她的糖，还有几个她帮忙捡回来的线轴和碎布片，说是留着做娃娃衣服用。
“妈妈，明天我还来可以吗？”林安安仰头问。
李娟一愣：“你不嫌闷啊？”
“才不闷呢！”她摇摇头，笑得像朵小花，“我还要帮妈妈工作，妈妈太辛苦啦。”
李娟鼻头一酸，却只弯下腰轻声说：“那明天可不能吵人，要是吵到大家工作，就得在家乖乖等。”
“我保证！”林安安认真地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绝对不乱跑不乱叫！”
她娘俩手牵着手，走过巷口，穿过菜市场的小路。
傍晚的街道有些嘈杂，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娟顺手买了几根黄瓜和几颗青菜，拎在另一只手上。
“今天吃凉拌黄瓜好不好？”
“好哇！”林安安舔了舔嘴唇，馋得不行。
“还有你爸爸早上买的豆腐干，回家我拌点香油给你吃。”
“妈妈最好啦！”小姑娘一边走，一边笑着扑进李娟怀里，把她笑得直摇头。
回到家中，屋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气。
林志明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灶上锅里正煮着热汤，锅盖被热气顶得轻轻跳动。他听见门响，赶紧抹了把手出来迎接。
“哎，回来了。”他接过李娟手里的菜，弯下腰问怀里的女儿：“乖宝，今天在厂里有没有乖乖？”
林安安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嘟起嘴巴装模作样地说：“我当然有乖啦，组长阿姨都说我是乖孩子！”
林志明笑出声：“哟，咱闺女还能成厂里的吉祥物了？”
李娟将菜放进水缸洗净，一边笑道：“今天还真多亏她了，不哭不闹，还逗得几个阿姨都合不拢嘴。”
“那奖励点什么？”林志明逗她，“晚上煮荷包蛋怎么样？”
林安安眼睛一亮：“两个！”
“就你嘴巴甜。”李娟哭笑不得，“一个就一个，年纪小吃多了怕积食。”
“好吧——”林安安不情不愿地点头，小手撑着腮，“那我明天还能去吗？”
林志明与李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点无奈又温柔的笑意。
“明天再说吧。”李娟柔声答道，“只要不影响妈妈工作，就可以。”
“耶！”林安安高高举起手，兴奋地在屋里转了个圈，小布兜里的糖果哗啦一响。
林志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把手洗了，等会吃饭。”
“遵命！”林安安精神一振，像个小炮仗似的蹿出屋子，蹬蹬蹬地跑向水缸边。
洗完手后，她把今天从组长阿姨那里收到的糖果小心地从布兜里掏出来，捧在掌心，仿佛捧着宝贝似的，然后小跑着进了屋。
“哥哥！”她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坐在林云礼旁边，把糖果摊在桌上，一板一眼地说道：“这些都是给哥哥的，今天在厂里赚的！”
林云礼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我才不信你是靠干活赚的。”
“哼，我是靠魅力和乖巧！”林安安小嘴一翘，骄傲地挺起胸，“组长阿姨说我是乖孩子！”
“那我可得收下了。”林云礼一本正经地接过几颗糖，又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妹妹。”
“嘿嘿。”林安安笑得像只小狐狸，咬了一颗糖果，含在嘴里两颊鼓鼓的，眯起眼满足地说：“真甜。”
饭桌上，热汤的香气混着蒸汽弥漫开来，鸡蛋炒得金黄，黄瓜爽脆可口，饭是热腾腾的米饭——虽不算丰盛，却也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的安心饭。
李娟盛了一碗汤递给林志明，又给林安安盛了小半碗。
“今天在厂里过得还顺利吧？”林志明边吃边问。
“挺顺利的，手上的活不重，就是下午来了个新人……”李娟话没说完，但语气一顿，眼神中已有几分警觉。
“她怎么了？”林志明蹙眉。
“一来就挑挑拣拣，说话冲，又爱打听别人。”李娟淡淡一笑，“看着不像是安分来干活的。”
林志明点点头，没再追问，只说：“以后你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李娟笑了笑，又夹了块鸡蛋放进林安安碗里，“快吃吧，乖孩子。”
林安安咬着鸡蛋，笑眯了眼：“妈妈也要吃——我分你一点。”
吃完吃完晚饭后，天边还残着一抹橘红色的霞光，林志明便牵着两个孩子出门散步。
合县和上林大队不一样，一入夜也不至于完全沉寂。街巷里偶有路灯亮起，邻里人家门口传来交谈声，不远处还能听见小贩收摊时吆喝的声音。
林云礼跟在一旁，步子不快，神色安静。林安安则活蹦乱跳，拉着爸爸一会儿看看墙角的猫，一会儿又指着前头小摊贩的纸风车发出惊呼。
“爸爸，你看，那边的风车好漂亮！”
“喜欢啊？”林志明低头看她。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双眼亮晶晶：“喜欢！”
“你乖点儿，哪天带你去集市挑个更大的。”
“真的？！”林安安眼睛都圆了。
“真的。”林志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要是这几天都乖乖的，晚上早点睡觉，就给你买两个。”
“那我明天开始每天都早睡！”
林志明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