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明一时无话可说。
这时候，灶屋里传来动静，李娟走出来，正巧看见父女俩蹲在院子角落嘀嘀咕咕，神色不免疑惑。
“你们在干啥呢？”
她走近一看，就见竹筐里窝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狍子，还有那小灰小黑，顿时头皮发紧。
“……安安！”她声音拔高了一些，“你怎么又把它们都弄来了？”
林志明一脸无奈地回头，同李娟四目相对，皆是叹气。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他抱起女儿，语气疲惫，“这几个家伙藏得太隐蔽，咱俩谁都没注意到。”
李娟哭笑不得：“你这孩子，真是……”
林安安却缩在爸爸怀里，嘟着嘴巴：“它们想跟我一起搬家嘛……我又拦不住……”
林志明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沉声道：“这事不能拖，明天得想个法子把它们安顿好，咱们刚来合县，可不能被人抓着把柄。”
林安安仰起小脸眨巴着大眼睛：“爸爸，就在家里养嘛，不会有人发现的。”
李娟听了这话，抬手点了点她额头：“可以养在家里，但得藏好，不能让邻里街坊看见。要是出了事，我们可真得把它们送回上林大队了。”
林安安一听，立刻扑到李娟怀里：“妈妈最好啦！”
李娟白了她一眼：“少来这套，今晚不许再把小黑小灰往床上带，听见没有？”
林安安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嘞！”
林志明和李娟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谁知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
李娟刚掀开被褥，就见那被窝里一左一右，两团影子正乖巧地窝在林安安两侧，一狼一蛇，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
她的脸顿时黑了：“……林、安、安！”
林安安闭着眼睛，立刻翻了个身，装睡：“呼——我睡着啦，妈妈晚安——”
李娟气笑了，拎着她的耳朵轻轻一扯：“你是不是把不许带进屋睡觉这话当耳旁风了？”
林志明也闻声赶来，看着床上的小黑小灰，一个头两个大：“行了，今儿就睁只眼闭只眼，明天必须另找地方安顿好它们。”
“真的最后一晚啦！”林安安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小脸满是乖巧无辜。
李娟瞪她一眼，却还是没再多说，终究是心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林志明就已经在四合院的角落忙活起来。
他在柴房旁边清出一小块地，打算给小灰搭个临时小窝。总不能让那家伙天天钻进被窝里跟人睡，毕竟这儿是县城，不比乡下了。
等林安安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跑过来时，小屋的轮廓已经初具雏形。
“哇！爸爸，这是什么呀？”她眨着惺忪的大眼睛，好奇地凑过去。
林志明放下锯子，拿起一块旧布抹了把额头的汗，笑着说道：“这是小灰的屋子。以后它就睡这里，不能再跑进屋里占你床了。”
“哇——”林安安惊叹一声，小嘴微张，眼里亮晶晶的。她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又眨着眼睛提议，“爸爸，你把它弄大点吧。”
林志明一愣：“怎么，还嫌小灰住不下？”
林安安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呀，我以后也可以和小灰一起睡嘛，这样它就不会一个人害怕了。”
林志明哭笑不得，拿锤子的手都顿了一下，无奈地说：“你可真是操心哪。小灰是狼，又不是娃娃，它比你还胆大，不怕黑。”
“那我陪着它也好呀！”林安安抱着膝盖坐下，小声嘀咕，“我睡觉也不怕黑。”
“你是不怕黑，你是怕吃青菜。”林志明打趣了一句，把小木屋的门口又钉得结实了些。
这时，李娟拿着晾干的被褥走了过来，瞧见两人正围着那木棚子说个没完，轻咳一声：“林安安，别再出幺蛾子了，现在天热呢，小灰住外头会更凉快。”
林安安撇撇嘴，乖乖点头：“知道啦……”
她围着木屋转了两圈，看够了，也没再闹腾，没一会儿就转身跑开，在四合院里东瞧瞧西看看，像是要把每个角落都记清楚。
没走几步，她又蹲在墙角看蚂蚁排队，时而拿树枝戳一戳，时而发会儿呆。
等林云礼洗漱出来时，就见妹妹坐在晒谷的木墩上，两条小腿晃来晃去，小脸写满了无聊。
“妹妹？”他走过去喊了一声。
林安安仰起头，小声抱怨：“哥哥，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刚搬过来哪能马上热闹起来嘛。”林云礼笑着安慰，“等会让爸爸带你出门转转。”
听到这话，林安安眼睛一亮，转头就跑去找林志明，抱住他的胳膊摇来晃去：“爸爸，你快点带我出去玩嘛~”
林志明被她缠得头都大了，无奈刚要开口，就听见院门口咚咚两声轻响。
李娟正好从厨房出来，擦了擦手，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是周玉文，手里还提着一包热气腾腾的东西。
“哟，是你啊，快进来。”李娟笑着招呼。
“我寻思着你们第一天住新地方，肯定一时还不习惯，就顺道来看看。”周玉文笑着踏进院子，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刚从东街那头的国营饭馆买的肉包子，还热着，拿去当早点。”
李娟接过纸包，连连道谢：“还专门跑去买，真是麻烦你了。”
“客气啥。”周玉文摆摆手，一边四下看看，“院子挺不错的，就是冷清了点。”
“叔叔！”
林安安一看到他，立刻欢快地跑过去，拉住他的衣摆，仰着小脸撒娇道：“我好无聊呀，你快带我出去玩嘛！”
周玉文一听，笑了起来：“你这小嘴巴，还会哄人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朝门外望了一眼，“我刚来时，看见隔壁胡同口那边有户人家也有小孩，在院子里跳绳呢。”
林志明闻言也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擦着手走过来：“我打听过了，那一户姓高，是教师家的，听说也刚搬来没多久。”
“嗯，我看着那孩子比安安大个一两岁，但挺乖的。”周玉文点头，“要不你带安安和云礼过去转转，跟人家混个脸熟，回头也好有个玩伴。”
林安安听了，眼睛都亮了：“真的呀？爸爸我们现在就去吧！”
林志明无奈地笑了笑：“行，吃完包子，咱们就去。”
“爸爸最好啦！”林安安高兴得直蹦。
周玉文在一旁摇头失笑，冲林志明打趣道：“你这闺女，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将来怕是得惯坏了。”
林志明耸耸肩：“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祖宗，惯一点也不亏。”
吃完包子后，他牵着林安安的手，带着周玉文和林云礼，一路往胡同口走去。
高家就在巷子东头，是一户典型的砖瓦房，屋顶用瓦片铺着，院墙不高，门口栽了几株迎春花，开得正旺。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还能听见院里传来小孩跳绳时啪嗒啪嗒的声响，还有孩子清脆的童谣声。
林安安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正一边跳绳一边哼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埋头摆着石子。
女孩跳得正欢，一转头看见有人站在门外，停下绳子好奇地望过来。
林安安眼睛一亮，乖巧地开口：“你好呀，我可以进来玩吗？”
她第一次见这种玩法，倒是稀奇得很。
高家那小姑娘见林安安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倒也不害羞，放下跳绳就跑过来。
“你是新搬来的吧？我叫高小红，这是我妹妹高小月，弟弟高小明。”
林安安点点头，奶声奶气道：“我叫林安安，这是我哥哥林云礼，还有我叔叔和爸爸。”
高小红一听，热情地招手：“那你快进来呀，我们正玩跳绳，你要不要一起？”
林安安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林志明：“爸爸，我能玩吗？”
林志明低头笑道：“可以，但别疯得太厉害，等会儿热了记得脱小棉袄，别出了汗感冒了。”
院里正在晾衣服的妇人听到外头动静，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门来。一见两个陌生男人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院口，便立马明白是新搬来的邻居。
她笑着擦了擦手，热情地打招呼：“哟，是新搬来的吧？孩子都挺精神的。”
周玉文笑着回道：“是啊，这是我朋友林志明，一家刚从上林大队搬过来。这俩孩子一个叫云礼，一个叫安安，以后啊，就麻烦你们多照应照应了。”
那妇人连忙摆手：“哎呀，瞧你这话说的，邻里邻居的，哪还分你我？快让孩子们玩吧，我家这孩子天天就盼着有伴儿。”
她说着，也招呼自家孩子：“小红、小月、小明，好好和人家弟弟妹妹玩，别欺负人！”
“不会的！”高小红爽快地应了一声，笑嘻嘻地拉着林安安往屋里跑，“我给你看我做的小布娃娃！”
林安安眼睛一亮，兴奋地跟了上去。
林云礼则被高小明拉去角落里玩石子。
林志明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见孩子们玩得欢快，眼里也多了几分轻松。他低声对周玉文说：“能让安安和云礼多接触接触外人，也好。”
周玉文点头：“放心吧，在合县这边，咱心能放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