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离开后，唐珍丽第一时间找到容长脸家。
见到人立刻死死抓住她胳膊，一脸躁郁地质问，“不是说先见见，怎么变成直接上门提亲？你故意坑我！”
容长脸一脸无辜，推卸责任道，“我都按照你吩咐办的，你不答应我怎么敢直接带人上门。”
察觉围观的人多起来，顺势反咬一口。
“我还没怨你呢，答应好的事，结果我把男方带上门却平白被你家人一顿数落，你啥意思，耍我玩啊！”
“你还恶人先告状！”
“是你倒打一耙！”
容长脸突然醒悟，“我还想问你跟你侄女什么仇什么恨，连续坑人家两次，以后对象都不好找，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侄女多糟糕一个人，现在想想，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的这主意吧！”
“你——”
“为啥？”有人好奇地问。
“我知道我知道！”
“快说。”
“她打小就好跟她妹比，她没她妹聪明，没她妹好看，后来嫁人更是不如她妹。”
“她妹不是早没了。”
“是啊，可俩人都只生一个闺女，她没比过她妹，现在她闺女也比不过她妹闺女，她闺女可傲了，没她妹闺女性子好。”
“嘶，这换我也恼，咋也比不上，能不生气。”
“关键是她闺女也不争气，知道谁不？”
“谁？”
“前段时间倒贴元家小子的那个！”
“嚯！”
“你不知道吧，和元家小子好之前，她闺女都准备结婚的人！最后闺女和人跑了，怕男方生气，故意把她妹的闺女推出来骗人。”
“这心得多黑。”
“她闺女嫁这么差，肯定不愿意侄女嫁得好啊。”
“去去去。”容长脸回嘴骂道，“我正儿八经介绍的，人男同志自己就端着铁饭碗，家里条件也好，爸是领导，妈是主任，正门当户对的两家子，我真心实意想给两个小同志牵线，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还一肚子气呢。”
她瞪唐珍丽一眼，有心挑拨。
“也不知道你家宋泠未来想找个什么样的，这么好的条件都看不上。”
一方面挑宋泠眼光高的刺，又顺便踩唐珍丽一脚，暗示她故意赶走外甥女的好对象。
唐珍丽气得够呛，身体因恼怒而微微颤抖。
她被一众人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鄙夷眼神打量，心头火烧，蹭蹭地往上冒。
“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正百口莫辩时，外面传来嘈杂声，围观人群劈开一个口子。
“都让一让，让一让，黄主任，这是你家亲戚不？”
容长脸姓黄，特别喜欢别人喊她黄主任，第一时间就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看，天都塌了。
“长城！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一个小时前还整整齐齐的人，如今鼻青脸肿地抱胃蜷缩成一团，昏迷不醒中还不忘呢喃求饶。
“他姥姥的！”
黄主任嘴角下垂，表情凶狠，见人缩成这样，碰都不敢碰。
突然，她猛地回头找唐珍丽。
“是你！是你对不对。”
头扭一圈，没找到人的黄主任更加坚定心中想法，当众喊着要她好看。
突然消失不见的唐珍丽，则是被明月趁乱给拉出人群，早早跑了。
唐珍丽还不服气，挣扎着喊，“放开我，我还没问完，让她要把话说清楚，她撒谎的还有理，我哪儿比不上唐珍华，你哪儿不如宋泠！让他们都说清楚，快放开我！”
“你能不能别喊了！”
明月气急，一句把唐珍丽给吼懵了。
“还嫌看热闹的人不够吗？是不是还嫌不够丢人。”
唐珍丽瞪圆眼睛，脸颊肌肉紧咬。
明月看她一言不发，憋着的火一下被戳个口子。
她放软声音，“妈，现在不是和别人吵架争长短的时候。”
“那就由着黑锅扣在我头上！你知道的，你当时也在场，我们说的就是想见见面。”
“是，我知道。”明月扶住母亲的胳膊，压着她劝，“可我说话不会有人信，只会觉得你是我妈，我那么说是偏心你。”
“那现在怎么办？”
“别怕，其实这事也没那么难，只要外公相信你，外人怎么说都不要紧。”
“……”
明月看她不说话，目光闪躲，心里咯噔一下。
“你有时间来这，肯定已经和外公解释过了吧。”
“我想解释的，可你外公一上来就让我给宋泠道歉，我是她大姨，我给个小孩道歉，我不要面子的。”唐珍丽逐渐气壮。
明月呼吸停了两秒，没等继续问，心头那微弱的一点希望也被母亲拍死。
她还说：“道歉不算，还要我倒赔东西，我干什么了我，你外公的心打一开始就是偏的，说再多也没用。”
明月眼前一黑，不得不闭上眼睛。
冷静，冷静。
“所以外公最后怎么说的？”
“说什么说，没什么好说的。”
明月捏紧拳头，强压下火气问，“你什么都没做，还到处撩火，妈，你真觉得外公舍不得你！”
“你也怨我！”
唐珍丽瞬间暴怒，掐着明月的胳膊就发火。
“宋泠那倒赔一套房子还不够，要不要我把肉割掉卖给她，多大点事情，你们一个个都来数落我。”
明月难以置信，“你觉得自己没错？”
记忆中，母亲是护短，却讲道理的一个人。
会很有眼光地介绍她穿戴，会很优雅地和人结交，会很有涵养地教育她儿子。
现在呢？
明月冷着脸质疑，“你给宋泠找这对象，别说只是为她好！”
“那也是为你外公。”唐珍丽振振有词。
“你没有经过外公同意！”
“你跟谁凶呢，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大小声。”
明月抿着唇，放低声音，“你也是看着宋泠长大，没少和我说照顾表妹，最近怎么老是跟她过不去。”
“因为她没妈你有！”
明月浑身僵硬在原地，不敢想这话下面隐藏的恶意。
她算看明白，她现在不管说什么，她妈都有理，干脆不再解释，直接伸手拽人。
“你跟我走，去跟外公好好道歉。”
“我不。”
“我没和你商量。”
“我是你妈！”
“你是不是不走？”明月固执地问。
“放手。”
“行。”明月松开手，沉声说：“明天我就和元啸申请返乡。”
“你疯了吗！我给你拼命拼命往城里拉，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回去！元啸不可能答应。”
“掏粪工是干，泥腿子也是干，当农民是主动向无产阶级靠拢，没准回去他成分就能变成贫农。”
“你敢！”
明月无动于衷。
唐珍丽急赤白脸地原地转了好几圈。
看明月铁了心，急红眼也无可奈何。
明月不忍心，咬着牙撑住，面无表情地拉着她，走小胡同绕回外公家。
方静苗来开的门。
她一看唐珍丽就气不打一处来，理都不想理她，只小声提醒明月。
“你外公刚见完小泠回来，情绪不好，你没什么事情先回吧。”
她怕唐外公见到这俩罪魁祸首，更生气。
“我妈也是被人骗了，就让我们见外公一面，把事情解释清楚。”
“被骗？”方静苗皮笑肉不笑地扫唐珍丽一眼，“你妈多精啊。”
“你——”
“妈。”
明月刚拉住人，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外面是谁？”唐外公询问。
明月主动越过方静苗回答，“外公，是我，明月。”
“进来吧。”
方静苗收敛笑容，打量明月一眼，表情冷淡地让开路。
“进去吧。”
“谢谢舅妈。”
明月态度极好，生怕这个节骨眼再惹一个人。
“和你外公说一声，我出门去找小孩，中午带他们在外面吃饭。”
“舅妈……”
“走了。”
方静苗一点不想掺和这母女俩的糟烂事，什么都没拿，裹紧衣服直接出门去。
明月无奈地叹口气，回头看她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浑身无力。
到底哪里错了？
明月想不通，没时间给她耽误，只能先放下，拉着母亲进屋，乖巧地站在外公面前。
“外公，对不起。”
唐外公板着脸，“你说什么对不起，坐吧。”
这脾气好得让明月内心更加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外公……”
“不坐就进屋把你爸喊出来。”
“啊？”明月回神，刚要应下，唐珍丽像是被蜜蜂蜇到一样，一下子站起来，“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喊他干什么。”
“你们是一家子，你闹出这么大篓子，他得负责。”
明月不觉得父亲出面有用，家里一直是母亲说了算。
可这个场面，父亲在外公可能会多给一点面子，想到这，明月主动回屋搀扶着父亲坐到客厅。
唐珍丽一脸厌烦，“你伤还没好，来干嘛。”
“爸喊我。”明峰依旧好脾气。
“……”
唐外公见人齐，主动问唐珍丽，“珍华刚走，宋北战来家里是不是你见的？”
不知道是哪儿刺激到唐珍丽，她起身直接掀翻小桌子，大声叫嚷。
“珍华，珍华，她都死十几年，怎么还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妈！”
“珍丽！”
明峰距离最近，下意识抱住大腿，将人困在怀里。
唐外公被狠狠吓了一大跳，心脏被惊得有些不舒服，他按住胸口，沉着脸仰头看她。
“妈，妈！”明月抓住母亲双手，心慌意乱道，“你冷静点，外公只是问问。”
“不是问问，他是要问我罪！你根本不知道，他从小就偏心。”
唐外婆被大动静吓到，出来看大女儿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
她上来抱住人安慰，“没事没事，他偏心他的，我最偏心你，别和老头子一般见识……啊！”
唐外婆身子骤然摔出去，吓得唐外公脸色一白，赶忙拦住人，却还是慢一步。
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明月浑身血液冻住，脑子嗡嗡地愣在原地。
唐珍丽猝不及防地推开人，歇斯底里地喊，“你最没用，我一点不想要你偏心，你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