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盛夏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蝉鸣声在树梢间此起彼伏。学校放了暑假,这段时间苏晓终于有时间专心搞她的"副业"了。
晚饭时分,苏晓正跟弟妹在后院收晾晒采集到的药材和松茸,听到大队广播突然响起:
“全体社员注意!明天上午八点在大队部召开夏收动员大会!全体劳力必须参加!”
广播循环播放了三遍,父亲放下木水桶,叹了口气:"这是要抢收小麦了。"
一旦开始夏收,全家人都得投入到繁重的农活中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打谷场就挤满了人。全生产队的劳力都集合在大队部门口。
队长李德全正在讲话:
“...今年县里要求增产增收!咱们一定要打个漂亮仗!”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赵建国穿着簇新的工作服走到台前,原来他被任命为夏收技术指导!几个后生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脚——他们打着补丁的布鞋上还沾着不少泥巴。
“...下面请县农机厂的赵技术员给大家讲解收割机使用要领!”
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青年才俊,再对比台下灰头土脸的乡亲们阶级差距一目了然。台下几个村民盯着他锃亮的皮鞋交头接耳:"瞧瞧人家吃商品粮的..."
讲解结束后开始分配任务,当念到老弱病残组时,苏爸的名字赫然在列—和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起被安排去晒麦子。
轮到妇女组时,队长特意点名:"老苏家闺女负责后勤送水!"
这算是最轻松的活计,显然是照顾她教师身份。
中午送水时,远远看见苏爸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在晒场上翻麦子,旁边就是趾高气扬的赵家人,—包括那个穿碎花裙的城里姑娘,正在给未来公婆打伞遮阳。
正当她出神之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好久不见。”
转头看见赵建国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手里拿着个铝制水壶。
苏晓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地后退一步。
差点打翻水桶,
男人看她的反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听说你去教书了?挺好的。”
赵建国不曾想,当年那个瘦小怯懦的小姑娘,如今竟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不仅谈吐大方,更是在公社当起了老师。虽因常年风吹日晒,肤色不似城里姑娘那般白皙,却自有一番淳朴灵秀的气质,更显鲜活生动。
苏晓心里冷哼,多么轻描淡写的寒暄啊,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婚约,从未发生过那些伤害。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救命啊!有人晕倒了!"
人群呼啦一下围过去,苏晓挤进去一看,竟是父亲倒在晒场上,脸色煞白嘴唇干裂—中暑了!
"爹!"她扑过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拦住—
"别动他!"是赵建国的声音,"需要先降温!"
只见他迅速解开苏爸的衣领,转头喊道:"小雨!把我包里的清凉油拿来!"
城里姑娘不情不愿地递过来个小铁盒,一边用手帕扇风,一边抱怨:“真麻烦,这么热的天就别让残疾人干活嘛...”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晓的怒火,"你说什么?!"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苏晓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手指紧紧攥住水瓢,指节发白。周围社员的目光齐刷刷投来,晒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城里姑娘被她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却仍撇着嘴嘟囔:"本来就是嘛..."
赵建国急忙打圆场:"小雨不是这个意思..."他蹲下身查看苏大山的情况,"快把伯父抬到树荫下!"
几个乡亲正要上前帮忙,突然一阵急促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军用吉普卷着尘土停在晒场边缘,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军靴踏在黄土地上。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低沉的男声像一盆冷水浇在燥热的空气中。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苏晓抬头看去——
来人穿着笔挺的军绿色衬衫,肩线利落地收进皮带里。他的皮肤是久经日晒的小麦色,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更显深邃。最引人注目的是左眉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为他刚毅的面容添了几分凌厉。
赵建国猛地站直身体:"陆、陆营长?您怎么来了?"
被称作陆营长的男人没理会他的问候,径直走到苏大山身边蹲下。他动作熟练地检查瞳孔和脉搏:"中暑伴有轻度脱水。"说着从随身的军用水壶里倒出些淡黄色液体,"先喝点淡盐水。"
苏晓连忙扶起父亲的头。近距离看才发现这军人睫毛意外地长,在阳光下泛着浅褐色的光泽。
当他抬眼时,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能看透人心:"你是家属?“
"我是他女儿。"苏晓听见自己声音发紧。
“去准备湿毛巾和扇子。”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等苏晓拿着浸湿的毛巾小跑着回来时,看见那军人已经脱了外套垫在父亲头下,正用草帽给他扇风。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洇湿了衣领。
"...多谢同志。"苏大山虚弱地说,"您是..."
"驻县部队的陆渊。"他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正好来公社检查民兵训练。"说着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赵建国,"没想到碰上农机厂的技术指导不会处理中暑。"
这话里的讽刺让赵建国涨红了脸:"我正准备送医务室..."
陆渊没搭理他,转头对苏晓说:"你父亲需要休息三天,多补充淡盐水和绿豆汤。"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这是人丹,每次两粒。" 手指相触的瞬间,苏晓感觉到他掌心粗粝的茧子——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痕迹。
"晓晓!你爹咋了?"母亲李桂花哭喊着跑来,看到丈夫的样子顿时慌了神,"当家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活..."
陆渊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挡住毒辣的阳光:"大娘别急,没有大碍。"他的目光扫过苏家破旧的衣衫和磨出老茧的手,突然提高音量说:"夏收期间老弱病残应该安排轻活计,这是政策规定。"
在场的大队长额头冒汗:"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
那个叫小雨的城里姑娘突然插嘴:"军队还管生产队的事啊?"语气里满是轻慢。
空气瞬间凝固。
陆渊慢条斯理地扣上袖口纽扣:"这位同志是?"
"县农机厂副厂长是我爹!"小雨骄傲地挺起胸脯。
"哦?"陆渊嘴角勾起个没有温度的笑,"那你更应该知道,《农业六十条》明确规定要照顾伤残社员。"他转向大队长,"如果上报公社..."
大队长腿都软了:"不用不用!我这就调整分工!"
回部队前陆渊留下句话:三天后会来回访伤员情况——这话像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等吉普车扬尘而去,晒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听说是战斗英雄!"
"...去年边境冲突立过一等功..."
"...怎么会来咱们这小地方?"
陆渊?苏晓回村的路上,不断回想原著小说的细节。书中确实提到陆渊"眉间有疤",但关于他的描写少之又少,只说是赵建国发迹的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