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来之前,梁知就和陈信、还有陈信的父母三人商量妥当了。
陈信是病人,需要安静舒适的养病环境,所以让他住唯一的卧室。梁知要贴身照顾,自然也陪着住房间里。
老两口便在客厅里搭了个简易的住处,一张折叠床铺着从老家带来的厚褥子,旁边堆着几个装衣物的纸箱,局促却也勉强算个临时的家。
“知知,你知道这附近哪有菜市场吗?我去买点菜回来。”李月娥一边整理着纸箱,一边抬头问。
梁知正在用抹布擦沙发上的灰,闻言直起身,“妈,我去吧,您歇着。”
李月娥摇摇头:“我去就行,你先收拾着。”
梁知便也没有坚持。他昨天去买水龙头和窗帘时刚好有路过过菜市场,便凭着记忆给李月娥指了路。
李月娥走了没多久,一直站在客厅角落没出声的陈福安忽然走了过来,开口道:“知知,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爸,您去坐着吧,没多少活儿了。”
还没等陈福安再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梁知以为是李月娥忘了带什么东西折返回来,转身走过去开门。
看清门外的人时,他微微皱了皱眉。
“大哥。”
陈讯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嘴里叼着根烟,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
“哟,开门挺及时啊。”
他径直走进屋,眼神扫过逼仄的客厅,“新家看着不错嘛,就是地方这么大点,你们四个怎么住?”
“挤挤就行了,没事。”梁知抿了抿唇,不想跟他多周旋,直接问,“大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讯啧了一声,从身后拎过一个塑料袋晃了晃:“陈信的药落下了没带走,过来送一趟。”说着,他随手就把袋子朝陈福安扔了过去。
陈福安手忙脚乱地去接,却没接住,塑料袋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瓶滚得满地都是。
陈讯立刻皱起眉,语气不耐烦:“老头子你行不行?连个袋子都接不住。”
陈福安连忙弯下腰,哆哆嗦嗦地去捡药瓶。
梁知瞥了一眼,没说话,转身继续干自己的活。陈讯却几步凑了过来,距离近得说话的热气几乎要喷到他耳根上。
“梁知啊,”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带着点假惺惺的恳切,“不是大哥非要赶你们走,实在是我们家也不大。你们四个人一来,里里外外都占满了,你嫂子天天跟我念叨,我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梁知点头:“我理解的,大哥你和嫂子能收留我们几天,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说的哪话,”陈迅语气热络,“梁知,虽然你不是我亲弟弟,但咱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情分,可不是白说的。说实话,你在我心里,有时候比陈信这个亲弟弟还亲呢。”
他叹着气,眼神黏在梁知脸上打转,“大哥是真不舍得你受这委屈,更不舍得你就这么搬走……”
话音还没落地,他的手就伸了过来,像是要拍梁知的胳膊,指尖却不偏不倚擦过梁知的手背。
梁知猛地一甩,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大哥,请自重。”
陈讯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换上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你看你,咋还急了?大哥跟你闹着玩呢。”
梁知没再看他,转身走到陈福安身边,帮着把捡好的药瓶放进塑料袋。
“药送到了,要是没别的事,大哥就请回吧。我们还要收拾东西。”
陈迅盯着梁知的背影,看他蹲下身帮陈福安收拾东西,浅色衣料贴着皮肤,勾勒出后腰微微内陷的弧度,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他舔了舔后槽牙,收回那点不怀好意的目光,扯着嗓子道:“行,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又转头跟陈福安打了声招呼,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老头子,我先走了。”
陈福安连忙小声应了句“诶”,头埋低了。对于这个从小就霸道的大儿子,他心里总是有点怵。
门“砰”地一声被带上,震得窗帘晃了晃。梁知直起身,捡起地上的药袋,转身推开那扇唯一的卧室门。
“知知,是大哥来了吗?”陈信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是。”梁知应着,走到床边将药放在床头柜上。
“他来做什么?”
“给你送药,昨天收拾东西时忘拿了。”
“哦。”陈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梁知身上没移开,忽然看着他领口问,“知知,这是什么?”
梁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衣领上沾着一点灰黑色的碎屑,是陈迅刚才凑近时,从他嘴里叼着的烟上掉下来的烟灰。他面无表情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掸掉了。
“大哥……”陈信轻声问,“还做了别的什么吗?”
梁知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他摸了我一下。”
陈信瞬间急了:“哪里?”
“手。”
陈信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刚往下落了落,抬眼瞧见梁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又瞬间慌了神,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觉得手碰一下就没关系,我是……我是说大哥他那人你知道的,向来没个正行,手脚不干净惯了。知知,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别在意,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些话梁知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从一开始的委屈,到后来的隐忍,再到现在,只剩下一片麻木。他甚至懒得去分辨陈信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是习惯性的和稀泥。
梁知没应声,只是垂着眼,默默将药瓶一瓶瓶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放完最后一样,他转身就往外走。
陈信在后面叫了两声“知知”,梁知像是没听见似的,脚步没停。
很快到了晚上。
搬入新家的第一天,梁知想试试这个房间在镜头里会是什么样子。
房间角落里有个衣柜,白天他刚整理过。打开柜门,左边是陈信的衣服,右边是他的。衣服最底下压着条黑色的裙子,是他昨晚穿过的。今天他没选那条,而是从里面翻出了另一条,一条红色的蕾丝吊带裙。
他站起身,把红裙换上。裙身贴合着身形,勾勒出柔和的曲线。明艳的红色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透亮。领口处系着两根细细的带子,他松松打了个结。
穿好裙子,他又弯腰穿上一双黑丝腿袜,薄透的料子紧紧裹着纤细的腿,与红裙形成鲜明对比。
做好这一切,他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了自己常发视频的软件后台。
昨天发布的那条跳舞视频截止目前有五十个点赞,其中有四个粉丝打赏了礼物,加起来是五块八的收入。
他指尖滑动,点开评论区,里面有三条评论,他耐着性子一条条回复。
看到我请叫我滚去学习:跳舞笨笨的,好可爱。
zhizhi派: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爱吃香菜:想看zhizhi跳快乐摇。
zhizhi派:好。
睡不饱:翻了一下主播的主页,为什么就两条裙子换着穿呀,想看主播穿更多漂亮的小裙子。
zhizhi派:因为只有两条,会努力攒钱买更多裙子的。
回复完最后一条,他点开了拍摄键。
镜头里的房间不算大,但白墙干净,家具摆放得整齐,比前几天住的那个堆满杂物的小房间和老家那间四面漏风的毛坯房都要好上太多。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窗边,低头调整着手机角度。镜头里,黑丝裹着的脚踝轻轻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跳了段手势舞,动作磕磕绊绊的。反复跳了好几遍,才挑了条相对流畅的发了出去。
刚放下手机,身后就传来陈信的声音:“知知。”
梁知回头看了他一眼,陈信坐在床沿,眼神小心翼翼:“知知,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梁知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大哥那事……”陈信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里满是懊恼,“是我不好,我太没用了。大哥对你动手动脚,我明明看在眼里,却什么都做不了……全是我的错。”
“我没生气。”
这人的懦弱和退让,他早就见识得够多了。既然从未期待,自然谈不上失望,更不会生气。
陈信见他语气平淡,不像是刻意压着怒气的样子,浅浅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变得自怨自艾起来。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又是跑前跑后找房子,又要时时照顾我这个废人……知知,你再等等,等我病好了,我一定拼命赚钱努力养你,一定不再让你受委屈了。”
梁知只轻轻“嗯”了一声,像在回应,又像只是随口应和。
他拍完了视频,想要换回原来的衣服。指尖勾住腿袜边缘往下褪,黑色的布料卷过膝盖,露出一截白皙的腿根。
“知知。”陈信的声音又响起来。
梁知抬头,目光撞进陈信眼里。那人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的小心翼翼,反而烫得惊人,直勾勾地黏在他未完全褪下的腿袜上。
“知知。”陈信又低低唤了一声,带着点渴望。
梁知没说话,只是抬起那只还套着半截腿袜的脚,缓缓伸过去,脚尖抵在了陈信的肩上。黑色的布料松垮垮地挂在脚踝,衬得露出的肌肤愈发冷白。
陈信被这一下抵得猛地向后仰了仰,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鼻尖萦绕着梁知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
知知好香,知知好漂亮。
他费力地弯下头,颈椎发出沉闷的酸胀感,但嘴唇碰到那片细腻的皮肤后,这点不适很快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梁知垂着眼,看着陈信埋在自己膝头的发顶。腿上被对方舔过的地方黏糊糊的。
他神情没什么起伏,心思飘到了别处,脑子里正一笔笔算着账。
房租每月六百,水电费预估两百,陈信的药钱得留一千五,加上日常买菜做饭的开销……住在这里,每个月的支出像流水似的,一分一毫都得精打细算。
直到陈信突然咬住他大腿根的软肉,他才回过神,颤了颤身子,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才勉强稳住身形。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梁知动作没变,另一只手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来自陆柏安的微信消息。
「忘了说了,厨房的排水管之前堵过一次,你用的时候尽量不要往里面倒残渣。」
梁知在输入法里选了个OK的手势发过去,想了想又点开语音键。
陈信牙齿的力道忽然重了些,带着点刻意的磨蹭。
梁知喉咙里不受控地溢出一声闷哼,手指也跟着一松,一条还没组织好语言、尾音里裹着细碎嘤咛的语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了出去。
“陆老板,明天可以见……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