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
霁南手揣兜，没接。
他另一只手上还拎者那支甜得要死的雪糕，腾不出手，也不想接。
“拿走。”
他抬了抬下巴，声音没客气：“还有，让路。”
然而他的这句话说出来，男生并没有动，还是垂眼看着他。
三秒后，对方视线往下，不偏不倚落在了他拎着的雪糕上。
霁南皱眉。
真有病？
这回不盯脸，改成盯雪糕了？
正好，这雪糕他也不想吃，丢了也浪费。
这人喜欢盯，就当给他了。
霁南把雪糕拿出来，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东西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他抬手，把沁着橙子味的雪糕往前送：“给你。”
“刚买的，被我咬了一口，介意的话就丢了。”
面对被陌生人咬过的东西，是个正常人都会丢掉，然后识趣走开。
所以，他希望这人的脑子是正常的。
此刻阳光热烈，霁南抬头，前额碎发跟着散开，让那双映着彼此身影的栗色眼眸变得更加鲜明。
他道：“一直盯着看，当爷送你的，让开，别挡路。”
说完，霁南抬手，指尖抵在了对方的肩侧，随即往前一推，准备走人，换一个地方继续等车。
“不介意。”
没等他走，对方忽然开口。
什么不介意？
霁南皱眉看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直接就被死死钉在了原地。
男生拿着雪糕，十分淡然地低头咬了一口。
并且咬的位置，正好跟他刚才咬的是一个地方！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人在咬的时候，低头盯着他咬掉的那一部分奥特曼脑袋看了几秒，才张口咬下去的。
虽然最后错开了一点位置，但还是看的他浑身都别扭。
什么毛病？！
霁南看着对方，顿时眉都不皱了，刚才捏着雪糕棍的指尖忽而变得有些麻，连着耳尖都已经迅速变红了。
许是察觉到了霁南的视线，对方抬头，把嘴里的那一口雪糕给咽了下去。
“谢谢。”
吃了一口雪糕，声音也比之前更冷了。
他看着霁南，视线落在了对方通红的耳尖上，然后霁南就看见，这人唇角微扬，很轻地笑了一下：“雪糕很甜。”
笑了一下？？！
雪糕很甜？！
男生眸色很深，就这么静静看着他，虽然是在说雪糕很甜，但，是看着霁南说的。
很奇怪的感觉，而且很别扭。
霁南一愣，耳尖登时更红了，就连脸都开始变得有点热。
有毛病吧？
他自己脸红个什么鬼？
妈的。
霁南移开视线，战术看天，语气冷且不着调：“行，甜就多吃几口。”
最好甜死你算了。
半路遇到这么奇葩的人，霁南没继续等公交，而是干脆扫了一辆共享自行车骑回去。
二十多公里，晒着大太阳骑自行车，没帽子，他觉得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不太正常。
等到地方，时间已经逼近傍晚六点。
“我都说了多少回了！让你不要带他去那个地方玩，现在好了，直接从滑梯上摔下来！还摔到了头，怎么办？家里哪来那么多钱能给他看病？你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你现在就跟我去民政局离婚！妈的孩子是你生的，你带走负责！老子才不想出那么多医疗费！”
老小区隔音不好，才上楼道，霁南就已经听到了旁边领居的怒吼声。
男的吼完了，还顺手摔了一个玻璃缸，刺耳的声音中夹杂着女子和小孩的哭声，简直就像地狱一样，吵的人头疼。
“吵什么吵！妈的一天到晚就你们家最吵！”
不出所料，没过三分钟，隔壁大爷就推开门走过去了。
在霁南想拿出手机帮忙报警的时候，那大爷已经拨通了110的电话。
“打老婆算什么本事？我就不信这次警察还抓不到你这个烂崽子。”
“小子，刚回来？”
李大爷叼着一根烟，表情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但在跟霁南说话的时候，他把嘴里的烟拿了，丢地上踩灭。
两人不是很熟，可每次见面都会打招呼，就算霁南只是点个头，对方也一直都是看见他就叫一声小子。
这次也是，只是一个简单的点头，李大爷就抬手往家里一指：“昨天做的炖排骨多出来了一份，你拿回去吃，还有面条和水果，都拿回去自己吃。”
“啧，看我干嘛，赶紧的进去端，不然待会儿都要凉了。”
他说话语气冲，见霁南不动，就自己进去给他端出来，然后抬抬下巴让对方开门。
“你妈下班那么晚，你回家是不是又要吃那些垃圾食品？”
李大爷：“跟你说少吃那些泡面什么的，虽然现在有一米八了，小心因为吃了那些东西，后面不长，反而缩水，后悔死你。”
他们两家算是领居，从搬过来到现在，李大爷在他妈不在家的时候照顾了他许多年。
在这之前，他们其实不住在这里，霁琳带着他在三个城市间辗转，最后才选择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当然，也只是仅仅站稳了脚跟而已。
“缩不了水。”
隔壁的人被吼了之后安静了不少，霁南拗不过他，只能开门。
在放钥匙的时候，他扫了一眼贴在门上的那些催款单，皱着眉伸手把那些纸给撕了下来。
看见他的动作，李大爷朝着楼底下看了一眼：“门口那保安干什么吃的，一天到晚放些什么玩意儿进来。”
门打开，对方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把手上端着的东西全放桌上了。
“别管那些东西了，赶紧的过来先拿碗筷吃饭。”
对于这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曾经更坏的情况他都见过。
但霁南这小子，每次看见这些东西，都还是压不住那一身的暴躁。
曾经还是豆芽大一点的小孩，听见他的声音都会哭。
但现在，这小子天天就臭着一张脸，翅膀也硬了，敢跟他顶嘴，骂着也不会哭，还特别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阴暗的地方，笑都不会笑一下，根本就没有当代青少年那种阳光开朗的样子。
唉……
李大爷垂眸，虽然只认识了七年，可一直以来，都是霁琳自己一个人把孩子给拉扯大的，要怪就只能怪认识了那么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害惨了她，还害惨了孩子。
他把凳子拉开，刚想说话安慰安慰人，霁南就过来了。
“你老婆今天不揍你了？”
李大爷：？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找抽呢？”
他都要被气笑了，再三嘱咐了霁南不能吃垃圾食品，晚上锁好门，李大爷才起身往门外走。
完了还不忘补一句：“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明天再让我看见你臭着一张脸，我就去你学校告诉你同学们，你小时候因为看见蟑螂被吓到去医院输液这件事。”
霁南：……
那我可真得谢谢你。
等人走了，他才把那碗排骨给放到了冰箱里。
早上吃的多，霁南这会儿还不饿。
其实他刚才就想说的，但估计说了，对方肯定会认为他是在撒谎，然后直接上手把排骨塞他嘴里。
毕竟这样的事情对方也不是没做过。
手上还拿着刚才撕掉的纸张。
看着上面催款人的名字，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
垃圾袋被系上死结，纸张上面写有名字的那一部分被烧掉了，霁南盯着那袋东西看了几秒，表情更冷了。
他心情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现在也是。
“啊啊啊啊啊，霁南，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他开了瓶水，手机才开机，屏幕上瞬间就蹦出来了一连串的红色提示。
没等看清来电人信息，他就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胡维声音大，大嗓门这么吼一声，霁南默不作声地把手机给挪开了一点。
“你知道你不在的这一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吗？呜呜呜呜，你竟然真的抛弃了我……”
他声音做作，就差当场哭上了。
“有屁就放，别废话。”
霁南靠在沙发上，声音跟冰水一样，听的胡维浑身一哆嗦。
“哇靠，你咋了，心情这么不爽啊？”
“不关你事。”
霁南听见对方叹了一口气：“唉，霁南，我以后不能跟你做同桌了，呜呜呜，今天你不在，老刘说了，以后的座位要按照双周来调，我们又刚好碰到高二分班，班级里面进来了好多不认识的人，我上次是坐在尾巴那，这次竟然被调配到了第一排！”
胡维感觉自己都要哭了：“第一排！我作为老师们眼中的眼中钉，竟然要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我真的要闹了，呜呜呜呜呜呜。”
“我们两作为同桌，朝夕相伴了两年，就要这么分开了吗？我不要，我现在就要跟老刘抗议！我要反抗！”
“分班？”
胡维说了这么多，霁南就只注意到了这么一个重点。
胡维：“对啊，你忘记了啊，我上过星期就跟你说过了，分班的事情，你可能没在意，反正明天你来就能看见了，班级里面起码有十个是不认识的人。”
“不说了，我要去抗议了，等我回来汇报好消息，你放心霁南，我们一定还可以做同桌的！我们要相伴三年！”
“……”
之前没怎么关注学校里面的事情，霁南都忘记了分班这件事。
但分不分班跟他关系都不是很大。
因为不管怎么分，他都是整个高中部典型的问题学生。
成绩差，爱惹事，脾气臭，还不听话，视校规为空气，学校里基本没人喜欢跟他相处，有些看见了都绕道走。
所以好多老师都拿他当反面教材，提醒自己的学生千万不要学他，不然一周就得去一次教务处。
“叮——”
手机屏幕一亮，是胡维发过来的消息。
——呜呜呜呜呜，霁南，我反抗失败了！老刘说，已经有人在我之前说要跟你当同桌了，呜呜呜呜，妈的，我竟然晚了一步，但你放心，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们的友谊也会一直在的！我们的心，永远都在一起！
霁南盯着屏幕，这一段话他就只看见了几个关键字。
同桌。
啧。
他皱眉，哪个不怕死的要跟他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