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将至，小卖铺老板上架了一批新款雪糕，他刚放好东西，抬眼就瞧见那位老顾客正双手插兜往前面小巷走。
“霁南，今天放学这么早啊。”
被喊的男生脚步一顿，回头皱眉瞥了一眼对方。
他前额碎发有些长，偏头看过来的时候，眼尾下压，视线扫过来，目光有点凶。
“嗯。”
是很随意且敷衍的回答，如果不是这会儿周围比较安静的话，老板都有可能听不到他刚才是在说什么。
“来支雪糕？我今儿刚上的新款。”老板指着冰箱，“你喜欢的橙子味也有。”
“不用不用，老板，我们今天有事，下次来吃！”
没等霁南说话，从后面跑过来的男生就已经抢先帮他回答了。
这人是王列，两人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他挺喜欢霁南这人的，就当朋友处了。
正午太阳大，王列染着一头黄毛，说话的时候把嘴边的烟给拿了：“霁南，他们那群人是真的脑子有病，妈的，今天让他们笑着来哭着回去。”
“揍到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还好李二他们通知的快，不然我这会儿已经去网吧里蹲着了。”
“今天周一，你没去上课？”
跟霁南不一样，他已经成年了，今年十九，不然这会儿也在学校里抱着书啃呢。
“拿开。”
一直没说话的霁南皱眉看了一眼男生手里的烟，冷着声音开口。
男生一愣，当下就把烟掐了：“啧，瞧我这个记性，忘记了你不喜欢这股烟味。”
“下回有你在，我就不揣这玩意儿了。”
毕竟下一次，霁南很有可能就不是只说两个字，而是要直接上手了。
才进小巷，里面只有两个站着的人，其他人全躺下了。
捂着肚子和腿在地上直叫唤。
“卧槽，你们两来的够快啊。”
“小霁南先靠边站一会儿，未成年人不能打架斗殴！王列你就知道一天到晚给霁南瞎打电话，这事儿我待会儿再找你算账，小霁南，你现在先站旁边看着就成。”
王列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怕你们两个人应付不过来吗……”
“拉倒吧你。”
李二抬腿踹了一脚在地上挣扎的小虾米：“赶紧的闭嘴，吃个饭都要对邻桌的女生动手动脚，人家不搭理你就上手，妈的还想拿酒瓶子吓唬你爹我啊！捶不死你。”
他手里还拎着一截已经断了的棍子：“小姑娘已经报警了，你就在这等着吧，反正我这手机录的清清楚楚，对女生进行骚扰，还上手拽人家胳膊，砸酒瓶威胁人，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完全是属于正当防卫。”
还在继续挣扎的小虾米：“卧槽，你他妈管这个叫正当防卫？！老子手臂都折了！”
李二：“什么？你在狗叫什么？谁手臂折了？”
他把旁边的人拉过来：“你看看我兄弟的脑袋，都破皮了！这伤不比你那破胳膊严重？还有啊，如果不是你们缠着那几个女生不放，劝解不听还拿酒瓶追人威胁我们，我会动手？”
“卧槽……不愧是比我大一岁的人，做事就是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王列拍拍霁南肩：“这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
“你们他妈的又是谁啊！”
小虾米们已经要崩溃了，趴在地上哭的狼狈。
“我是你爹。”
说完，王列嫌弃地往外走了几步，站巷子外面扮演路人，一边扇风一边看风景。
霁南低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人的时候，那双栗色的眼睛里一点情愫都没有，很平静，却让人心里莫名很怵。
“干，干什么？”
被盯着的人梗着脖子看他，满脸都是不服气，想动，但背疼的要死，就只能这么继续趴在地上。
“没，我闲的慌，就喜欢看狗。”
少年开口，声音跟他的表情一样，平平的，尾音带着些慵懒的味道，完了还不忘扫一眼对方趴在地上的姿势，然后眼尾一扬，那眼神，很屑，就好像是在说，我确实是在看狗。
站旁边看戏的王列给他竖起大拇指。
兄弟，这波嘲讽直接拉满了。
趴在地上的小虾米：……
我真的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等警察来，躺地上的虾米们全都被拷走了。
李二和另一个男生配合警方做了笔录，对方说要等伤情结果鉴定出来了才能判定这属不属于正当防卫。
但对方案底丰富，什么入室盗窃、性-骚扰女性、寻衅滋事，只要是不道德的事儿，基本上都做全了。
面对这些斑斑劣迹，警方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带回去喝茶了。
“同学，你这边又是什么情况？”
现场只留下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警察看了一眼霁南，感觉这人应该还是一个高中生。
如果是高中生，今天好像是周一来着？这小同学怎么没去学校。
他看了看巷子，又看了看对方，然后面露疑惑。
霁南面不改色：“路过。”
他前额头发虽然是长了一点，但也只是遮住了眉毛，不算长的太夸张，再加上今天脸上没伤，穿着也算正常，衣服干净，不会让人觉得像不良。
听他这么一说，警察又看了一眼小巷，这里面环境脏乱，但少年身上干干净净的，这么看着就是个正常学生。
“行，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回家写作业了，以后少往这地方走，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
就算对方是男生，他也得提醒一句，因为这里一旦到了晚上，都会有一群不良聚在路边和巷子那。
经常就是一个眼神就会点火的那种。
白来了一趟，王列感觉没尽兴，李二他们又去派出所配合调查了，就只剩他跟霁南。
今天霁南没动手，算是他们那群人走运了。
如果霁南动手，可能就真的定不了正当防卫了。
这小子，看着虽然瘦，身上没什么肉，长得也是有点乖，白白净净的，就是看人的时候凶，动起手来，更凶。
他想了想：“要不然去我家店里玩一会儿？”
他们家是开电玩城的，很多朋友无聊的时候都会跑他家那去玩一个小时，他给的也都是优惠价。
如果霁南去了，他还能跟对方聊聊八卦什么的。
“不去。”霁南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就留给他两个字，“没空。”
王列乐了。
“好家伙，真伤爷的心。”
他看着对方背影，心想这小子是真的冷，而且能不多说话就不多说话。
别人要是多问一句无聊的问题，他能把人给吃了。
脾气暴，又成天臭着一张脸，这样的性格，真不知道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
转出小巷，霁南被小卖铺老板喊住，他没理，继续往前走，但刚走出去一步，又退了回去。
站在小卖铺前，他买了一个橙子味儿的雪糕。
“坐公交回去？”
老板送了一根碎碎冰给他。
霁南付了钱，拿着东西往外走。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糕遇见烈阳，外包装上出现了许多小水珠。
霁南没回头，开口道：“走回去。”
老板：？
走回去？
这么远的距离，二十公里，你确定你要走回去？
小伙子的口气是真的大。
“那要不然我顺手再给你报个马拉松？”
“……”
周一，作为学校的典型问题学生，霁南因为没穿校服，仪容仪表不合格，恰好又碰到教育厅的领导来参观校园，他也就成功被赶了回来。
班主任：“回去把你那个头发给染回来！你后面那一小撮银色的是什么东西？！头发难道会自己长着长着就变颜色了吗？”
他：“……”
早上刚抽时间把头发染回来，霁南就接到了王列的电话，说李二被人给纠缠骚扰了，他觉得对方有病。
挂了电话，他吃完了一碗面才出门。
打算看看这傻-逼说的纠缠到底是什么纠缠。
结果半天下来，他也就完成了染头这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站在公交车站旁，霁南拆开了雪糕的包装。
这新款雪糕的样子是一个奥特曼，还是畸形版没塑形成功的那种，样子很像变异的怪兽。
霁南跟它四目相对，片刻后，他连吃的**都没有了。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东西。”
霁南皱眉，又盯着这雪糕看了几秒，等到上面开始渐渐融化，他才低头咬了一口。
啧。
才吃了一口，霁南就皱起了眉头。
很甜。
虽然橙子味道很浓，但依旧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喜欢吃带甜味的东西的？
……不记得了。
就连很多小时候的记忆，也变得特别模糊。
都说人有时候不记事，他感觉自己是直接失忆，八岁以前的所有事情，在他脑海中都是一片模糊。
“啊，妈妈，那个哥哥的东西掉在地上了！”
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霁南的思路，他抬头，刚想换个阴凉点的地方继续待着，但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脚下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硬硬的，有点硌鞋底。
什么破玩意儿？
霁南挪开脚，低头。
躺在水泥地上面的，是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下意识的，他把硬币给捡了起来，刚想把这一块钱给放座椅那，让丢的人来拿，一个身影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比他高出一个头，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头顶烈阳都被挡住了大半。
霁南：？
他很讨厌跟人离这么近，往左边一步，霁南抬眼。
是一个男生，年龄看着跟他差不多大，脸很白，死鱼眼，一脸呆板样，耳朵那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第一眼看过去，是帅，那张脸能看，但在他这也就算勉勉强强。
因为这人现在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并且没有要让开他的意思。
对方一双眼睛冷冰冰的，正垂眸看他。
面对这种眼神，霁南很不爽，他同样盯着男生的眼睛，皱眉问：“你谁？”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就让旁边看戏的小朋友们都跑远了。
一句话问出去，对方不回答。
霁南心想你哑巴？只会盯着人看？
他伸手，刚想往前一步，揪住对方的衣领，男生就开口说话了。
“谢谢。”
是很冷淡的声音，有点哑，但放在这样炽热的午后，竟是带着丝丝像冰镇气泡水儿一样的冰凉感。
跟本人一样，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块。
手里的硬币被拿走，虽是夏天，对方指尖却不是温热的，反而有些凉，很轻地从他掌心上划过。
就像是被猫爪子给挠了一下，有些痒。
霁南一愣，心想你这人拿东西就拿东西，为什么还要用眼睛盯着人看。
“汽水儿。”那人把拎着的塑料袋往前一递，绷着眼皮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喝吗。”
霁南：这人是不是有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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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