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九斤立在原地。
再定睛一看。
那人又消失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一片随风飘动的白色窗帘。
不可能是眼花……
石九斤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人。
他继续往西院传染科走，可是一直跟在他后面的病鬼又开始不对劲。
“我……我过不去。”病鬼王大明喊住石九斤。
他像是撞上了什么一面无形的墙。
怎么也无法往前跨步。
石九斤透过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
病鬼所站的位置，正对着中水第八医院病院楼的车道。
弯曲的车道就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将病院楼隔绝在内，不允许里面的“东西”出去。
“在我走进病院楼以前，匕首垂直坠落在地上，刀尖也曾经不受控制地直直指向车道。”
石九斤回忆着进楼前发生的情况，快速思考
他站在玻璃窗边，用手机自上至下拍清楚了医院病院楼门口的车道。
“这个车道设计的一定有问题，改天找个风水大师帮忙看看。”
病鬼试着继续走了几次，依旧无法前行。
它的声音有点沮丧。
“因为我的尸体有一部分被镇压在医院，所以我只能在医院楼里兜兜转转……每次走到这里都过不去……你能用你包里的东西试试把我带走吗？”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病鬼可以感应到我塞在背包里的墓碑密语瓶，看来病鬼确实有点本事……]
可惜……
无论石九斤怎么尝试，墓碑密语瓶似乎都无法把病鬼收进瓶子里。
[果然还是要找到病鬼被藏起在803病房里的那部分尸体，才能彻底把病鬼带回午夜剧院吗？……]
病鬼低着头，原本就像个孩子的个头，现在更是缩成一团，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时不时往石九斤手中匕首上的中心剧院logo瞄，眼里充满失望。
石九斤见它可怜的样子，只好安慰它：“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尸体那部分，让你能够再回剧院看看……”
他并不担心病鬼是在装可怜欺骗自己，再精湛的演技也有破绽之处，可是他在病鬼身上看不出丝毫表演的痕迹。
进入西院传染病科，石九斤也没有看到之前在病院楼8楼见到过的小男孩。
小孩跑步找父母的速度很快，一下就没了影。
西院的传染病楼静得可怕。
除了一些全自动机器上闪烁的灯光，里面见不到其他能“动”的东西。
石九斤打量着传染病楼8楼的布局。
这栋楼与其说是中水第八医院的西院院区楼，不如说是一个独立的小型医院，门诊部和住院部该有的功能，这里全部都有。
不过传染病楼特别小，一层楼只有病院楼一半的面积。
这个时间，传染病科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其余的值班医生和护士也只是待在楼下的过夜诊室。
石九斤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查找传染科8楼房间。
“传染病科挂号区、专科CT室，前面是……”
正在观察布局的石九斤，停住脚步，目光直直看着不远处的座椅。
传染病专科CT室外的座椅上，正走着一个人。
那人正弓着身子，两手攥着一沓报告撑在膝盖上，低垂的脑袋让他看起来充满丧气。
他似乎也听到了石九斤的脚步声，正抬起头，看向几米外站着的人。
呼吸声沉重，还夹带着几次沉沉的叹息，座椅上的是个活人……
在发现座椅上的男人后，石九斤已经快速地把匕首藏在了衣服里。
不过……
石九斤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在他手的位置停留了几秒。
不是在看匕首，那就是……
[他在看我手中的镜子？]
在病院楼入口和8楼会议室，也固定了许许多多面镜子。就连车道上的弯道凸面镜，也是一杆两镜的特殊设计。
在中水第八医院里，镜子好像具有特殊的作用。
[这个男人也知道什么关于镜子的事吗?……]
石九斤握紧了手中的镜子。
手臂上因为用力而凸出了一条清晰明显的肌肉线条。
男人好像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打量不太礼貌。
他又把目光从镜子移到石九斤的脸上，冲石九斤抱歉地微弓上背、点点头。
对方的动作彬彬有礼，身上穿着斯斯文文的衬衫，虽然衣服有点褶皱，但是外表行为都看起来教养极佳。
石九斤被他搞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由点了下头当作回应。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主动开口，在安静的病院楼8楼里甚至产生了一些回音。
“这么晚还要值班，辛苦了。”
男人的话这才让石九斤想起来，自己现在正穿着医院的白大褂，胸前还挂着传染科实习医生牌。
眼前的人似乎把他错当成了中水第八医院真正的医生。
“医生，您能不能帮我再看看这张上面写的……”
男人抹了一把脸，站起身。
石九斤发现，对方金属眼镜之后的眼睛有点红肿，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对方像是在座椅上坐了很久，双腿都有些僵硬，他拖着两条发麻的腿朝石九斤走。
石九斤意识到，继自己硬着头皮给体校部的孩子们假扮老师和教做题之后，自己这次又要扩展新“骗术”了……
[中学生数学题我还能稍微做做……传染病科的医疗知识我怎么懂？！]
石九斤觉得自己被83号的拍摄角色设定坑大了。
男人的眼神极为真挚，石九斤做不到睁着眼瞎说，万一说错了耽误病人治疗就糟糕……
“其实，我只是个实习的，水平不够——”
他的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石九斤偷偷瞄了一眼手中的镜子。
镜面上不知何时浮出了几排字。
上面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不知所云。
石九斤只能勉强从字里行间读出“病情相当严重”的信息。
石九斤皱眉，这个内鬼比他还会胡说八道……
镜面上的文字看似能够回答男人对病情的提问，可是石九斤无法验真内鬼这些专业诊断话语的真假。
——信我。
镜子上又浮出两个字。
石九斤背在身后的手动了一下，表示拒绝。
[信你个鬼。]
内鬼看清了石九斤眼里表露的意思，脸色更沉了几分。
男人听懂了石九斤婉拒的话，轻叹一口气。
“其实我也知道，我儿子的病情已经……”
他的声音顿了半秒，带着一丝哽咽。
“现实太残酷了，他才6岁……”
男人衬衫口袋里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在他取出手机时，石九斤快速瞄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的全家合影中，有两个人格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