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到,起刀,落主心,属火。”
烛火将尽,蹉跎落寞,周围黑暗步步紧逼,对中央那白纱黑袍的献祭者虎视眈眈。
虞旦夕扶着桌沿,慢慢转过身。
再次朝庞玺深深鞠了一躬。
一旁的烈炎阳犹豫道:“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要让他前功尽弃。”
“可这不是杀人吗?这哪是什么救世之道啊!这就是——”
“烈炎阳!”
蛊虺走进殿内,铠甲上都是模糊的血肉,手上布满了水鬼的抓痕。她走向烈炎阳,不容置疑道:“即刻执行。”
烈炎阳咬咬牙,还是照做了。
“颂仪!你进去,这边有我们呢!你这样会死的!”艾繁兴一面用葫芦藤把水鬼拨开,一面冲礼颂仪喊道。
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有转身的意思。
她抱着一柄枯木,颤抖着站到了前面。
枯木哀鸣,微弱光芒后化作金镶玉木笛,焕发着最后一缕生机。
礼颂仪将笛子举到嘴边。
铺天盖地的水鬼扑向她。
“我天!这什么鬼啊!”
“水鬼。”
“这时候并不适合说冷笑话啊喂!”
凡不识一个转身,把几只水鬼踹飞出去。萧意澜再一挥斩邪,将它们在空中劈作两瓣。
“干得漂亮!等等你别倒啊!”
凡不识刚转身想夸人,就看到萧意澜捂着胸口半跪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一边摇着双流星锤一边伸手去扶萧意澜,瞬间忽略了背后。一只张牙舞爪的水鬼趁机向前,眼看着爪子就要抓住他了。
一尾鞭子狠狠地甩了过来。
水鬼被甩出十米开外,摔得四分五裂。
“离他远点。”
听到这冷冷的咬字,凡不识立刻回头。
“半尾!宝贝鱼!你来了?”
半尾点点头:“嗯。这件事水妖族也得担责,我自然会来的。扶他进去吧。”
“他不能进去!他——”
凡不识一个咬舌,痛得皱了皱眉。
半尾一边挡住水鬼,一边再次说道:“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快去!”
水鬼似乎对半尾有种畏惧之心。在挨了几鞭子后,扑上来的渐渐少了。
凡不识缓了缓,扶起半昏迷的萧意澜道:“老大在里面,挖东西呢。”
“挖什么?那也可以进去啊。”
“挖五脏。”
“援兵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虞烬叹了口气,突然念起咒语。
整个地开始震动,形成了半圆形的结界,像碗一样盖住了他们。
“我可以再撑些时候,让大家养精蓄锐,准备后面的恶战。”
“他怎么做到的……”
“你看看他手上的鲜血不就明白了。”
艾繁兴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愣了愣。
虞烬没有看她,继续说道:“他想要什么才是真正的问题。”
“不好玩。”
纪言难眯了眯眼,转向江泽海说道:“你去会会他们?”
江泽海闻言一怔。
“你个疯子,我当初就不该——”
“当初?你当初不也认可我说的话吗?”
纪言难灼灼地盯着他,眉毛微挑,嘴角抽了一下:“你忘了?”
当年,江泽海抱着冰凉的尸体在茅草屋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以为在荒年施以援手,她就不会死。就像当初他以为远远地守候,她就能好好地活着。
到底是什么让她反复地走向死亡。
到底为什么数百年来不断地重蹈覆辙。
到底做什么能阻止这一切。
或许,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纪言难逆着刺眼的光,走进了破败的屋子。
他当然成功了,埋伏数百年的潜移默化。
年少中第,官至右相,悟性极高,慧根深种。这个人二十岁便洞察人情冷暖,怎么可能到这个时候还想不通。
只是,不敢想通罢了。
他只需要踏上最后一脚,便足以地动山摇。
“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什么?”
“你还以为她的死亡是因为你做的不够吗?你做多少事情到头来不也全都是徒劳吗?”
“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哦?看着我。她的死亡不是因为任何人,任何人在这个处境都会死。你抬眼看看,苛捐杂税,天灾连绵,哪个不是山一样沉重?”
“可是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世世代代的就是对的吗?你不过是从这里生长起来,不敢忤逆所谓的秩序规则罢了。其实,你早就明白了吧?但是你爬得太高了,跟绑上锁链一样了吧?”
他蹲下来,伸手挑起江泽海的下巴。
“嗯?江宰相?”
江泽海偏开脸,沉默不语。
“书中常说天下大同,你们读书人心知肚明现在这根本就不是大同。多么可笑啊,你觉得三界哪有这样的地方?天界和冥界就没有三六九等?都是肮脏的外衣而已。”
他满意地站起来,继续道:“没有大同,她一个凡人,命运就注定是无可辩驳的悲剧。你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自欺欺人。比起你做的那些,她更需要去一个崭新的地方。”
“那…要怎么做?”
“怎么做?来,我讲给你听听。”
一击法术从背后突袭,纪言难后退几步,躲开苍明的攻击。
“不自量力。”他目光一凛,又闪身几步与苍明对持。
“满手血腥,无耻之徒!”苍明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我无耻?真有意思,你们就很有道理?我那姐姐甘愿忍气吞声,我可不愿意!”
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骷颅头。
骷髅头散发着阵阵寒气,似有若无的眼球在眼眶后滚来滚去。
江泽海绕到苍明身后,手中的罐子一晃一晃地戒备着。
我感觉他们突破了我原本浅薄的矛盾,
我也诚惶诚恐,怕讲不好这个故事[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战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