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讨赏

“我要你剑骨做什么?”

魁首看女道脸上坦荡至极的困惑与拒绝,似乎她从没想过自己“师妹”有一天这般问她。

“你今夜是怎么了?”

玄衣女道散乱的白色发尾处拂过魁首的脸。魁首眼底阴晴难定,似有层层墨色巨浪翻涌。

她是君子,他倒成了小人。

在魁首烫手般松开苏知月衣襟摔在床榻时,剑门大师姐拨开他额首处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用自己额头贴了贴,只当小师妹又馋嘴,从容地从袖中拿出纸包的糕子塞进他嘴里,“没发热——嗯,你可是做噩梦了?”

她的指尖触在自己嘴唇明明是凉的。

原本身子是不热的,但那酸酸甜甜的山楂糕子进了嘴巴,他小腹位置像是燃了一团火,整个人都溃不成军。

魁首从没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哪怕他下剑门后被各路仇家万里追杀、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时也不曾。

千岁万载后的魁首断情绝爱,身体也自动不再对任何情事产生反应——但这个世界的楚忘笙年轻气盛,显然这具身体没有丢失这些功能。

况且魁首一辈子清心寡欲。

对此,魁首越发茫然失措,小腹里那团火焰烧到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

她下药了!一定是!

真是好生阴险!

魁首红霞烧上双颊,他暗骂剑门大师姐好手段,边慌里慌张缩回了神识海,一把将怒视他的楚忘笙推出神识海去主管身体。

望着小师妹逐渐清明的眼神与恢复如常的动作,苏知月想,小师妹果真只是馋嘴。

从来是楚忘笙跟姐姐贴贴气别人,他从没有吃过今夜这样大的暗亏。

主控身体后,楚忘笙怀着三分醋意,又带着三分不安惶恐,起身在榻上跪好,而后死死地搂住了大师姐腰身,抬首泫然若泣,

“确实是做噩梦了,要姐姐亲一亲才能好。”

在神识海的魁首冷笑不止,他并不看好楚忘笙此番矫揉造作的谄媚动作。

这人演得真烂真假,又是如此低端的手段,剑门大师姐慧眼如珠,怎么可能被这样简陋的演技蒙蔽欺骗?

确实很假。

楚忘笙是故意恶心那孤魂野鬼,根本没考虑过其它事情。

只听“啵唧”一声。

楚忘笙与魁首通通傻掉了。

玄衣女道猝不及防低首亲了亲小师妹额首,一触即离,满眼关怀地问,“现在可好些了吗?”

这一亲,亲的楚忘笙昏昏沉沉,后脊整根剑骨都被亲软般瘫在苏知月怀里,方才魁首主控身体时燃起来熄灭的火紧接着死灰复燃。

他的理智被火烧到快要化作一滩水,呆愣愣地摸着额首一点湿意,半晌才意识到她亲了他。

楚忘笙:……咦?

楚忘笙:!!!!!

“呜……?好、好了!”

楚忘笙磕磕绊绊回答,整个人后知后觉像是只被煮熟的虾。

对了,正事要紧。

阖眼整理思绪半晌,楚忘笙摸出苏知月给他检测与防止他魂夺舍自我的符,但这符却根本没丝毫反应。

楚忘笙心中一沉,不由正色道,“姐姐,我好像是生有心魔了。”

他暗地唾骂,烦,怎么还是个色胆包天要跟他抢姐姐的臭心魔啊!

——

心魔,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小的话,心魔有时不过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妄念恶意;大的话,却会生出气候夺舍宿主身体为非作歹。

剑仙剑心通明,从没生过心魔。

这辈子苏知月的心魔弱的一批,根本动摇不了苏知月心智,令修士闻之色变的怖物在苏知月面前完全沦落成了烘托气氛的背景板。

“哈?你居然问我怎么才能炼化心魔?”

神识海内,心魔气到头顶冒青烟,指鼻子就怒骂道,“苏知月,我不发疯,你是不是就完全把我当傻子看啊!”

神识海中,玄衣女道神魂仍保持恭敬行礼姿态,“术业有专攻,我确实不大懂这方面的事情,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心魔身形长相与苏知月相同,只是身体透明,心口处有一团纯黑色的火焰在燃烧,时刻折磨得它痛不欲生,促使它快快夺舍这具身体来消除痛苦——而苏知月神魂心口里却燃的是白色火焰,不染丝毫妄念邪意。

它贪婪地舔了舔唇角,又迫于多年来被宿主一人轻松镇压产生了刻入灵魂的恐惧,只好意犹未尽收回目光。

“我可以告诉你如何镇压你师妹体内心魔,但是,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知月:“那你索性就别讲了,那么多修士都炼化过自身心魔,我又不是非要问你。”

望着对方直接撤去的神魂,心魔当场傻了眼。

救命,这个人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按照正常人类的社交礼仪,不应该是说“请讲”,然后双方间协商让步妥协利益吗?

甚至它都没来得及伸出尔康手说一句“——等等,只要你再求我两次,不,再求一次满足一下我的自信心我就告诉你诶!”

呜,不讲武德,这家伙真是太欺负魔了。

心魔自闭。

心魔蹲在地上画圈圈。

苏知月自然不知她撤出神识海后心魔如此戏精,她睁开眼,拢袖端正站好,任谁也挑不出剑门这位年轻领队礼节毛病。

她大致地扫过参赛者,里面只有五个金丹、三个元婴,其余尽是筑基期,不过让苏知月奇怪的是,沈思翊也在参赛者行列——他不是最烦这种比赛吗?

两个元婴,一个是千音派首席珍惊鸿、一个是修真世家高家长子,还有一个……

“有点儿竞争感啊苏师侄,那姑娘可凭借剑法被称作小苏仙子,近来势头不弱于你这大苏了。”

同为剑门领队的韩春生则耷拉着眼皮,大清早起床来送小辈们进古战场秘境,再让他去看快一个月的水镜分析具体情形,对于天天睡觉的刑堂堂主而言这简直堪比酷刑中的酷刑。

“苏师侄今日瞧着好精神,”韩春生懒懒斜睨了眼玄衣女道红润面颊,随口调侃,‘’不知师侄昨晚又是逢了什么喜事?”

站在苏知月身侧、披着轻纱的美人耳尖通红,垂首,欲盖弥彰摸了摸自己额头。

玄衣女道对此坦然自若,“这也不难。只要每日挥剑几万下,师叔可欲试试?”

众剑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大师姐卷小师妹和曾芝芝两人还不够,怎么连一个残废人都要拉进去卷?

玄衣女道实则暗地里给韩春生传音,“师叔此行辛苦,我院内有调理灵力的药草,归剑门后且遣人为师叔送去。”

同行者众,连刑堂堂主身侧贴身侍童都不曾注意过韩春生灵力失调。

这并不是因为韩春生掩饰太好,只不过是因为韩春生唯一靠山沉璧道君如今生死难明,众人踩高捧低,自无人注意弃子命运如何。

可剑门大师姐对同道者向来体贴入微。

昨夜下了一整夜雨,窗外阴寒彻骨,韩春生的伤腿五十多年却第一次没有在雨夜疼。

因为她安排了灵力最充足的屋子给他。

鹤氅男子眼中光色微动,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但眼中光色很快若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太晚了,韩春生在心底重重复述了一遍,太晚了。

这位病弱客卿眼睛随他的胡姬生母,是清澈见底的碧水色,犹如两颗上好的猫眼石,溜圆,瞧着很讨人喜欢。

可刑堂堂主整日神色恹恹,再怎么讨喜的眼睛也不显得灵动显眼。

韩春生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十分倦怠地靠在轮椅上。

雨后新阳未免太过灼眼,好在也有照不到光亮的阴暗处。

韩春生半个身体都藏在了阴影里 ,侧首长睫微动,“算了吧。”

“师侄还是这么喜欢管别人闲事啊,”他阖眼极轻声感慨,“我倒真是有些羡慕你了,心态永远这样年轻。”

修士耳力都好,何况韩春生并没有以灵力私下传音——

剑门大师姐与一个废人客卿,八竿子打不着联系的两个人,竟也有非同寻常的过去吗?

可惜韩春生仅仅很随意地感慨,并不失礼、也不显得过分谄媚,他并没有进一步展开自己与苏知月不为人知的过去。

就像是给人留下一个若无若无的钩子,让有心之人心里发着痒意。

楚忘笙下意识握紧苏知月的手,面对与剑门大师姐有关的旧事时,楚忘笙总会患得患失。

她所有辉煌的过去,都不曾有楚忘笙这个人参与。

剑君、世子、客卿……

好像除他以外,无数人都与苏知月的曾经有那么多故事,但这些她从来不讲给他听,她的许多过去在他面前是会令人不知所措的空白。

楚忘笙过去觉得这种小事不算什么,但昨夜心魔夺身勾引苏知月委实刺激到他,连练剑都无法排挤胸膛里汹涌到涌出来的情绪。

楚忘笙现在如若惊弓之鸟般警惕敏感非常,一点就炸,何况韩春生语气中的亲昵感已经远超师叔师侄间的情谊。

“紧张了?”

玄衣女道拍了拍小师妹手背,偷偷传音,“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盛会,会紧张也算正常,顺势而为就是。”

“去吧,师姐在这看着你。”

即将离开前,未来的正道魁首却止步在他起势的古战场传送门处,隔着人海回望那一袭玄衣。

他知道那个人看得见、也听得见。

“姐姐,忘笙想向姐姐讨个赏。”

春风得意,天下英豪,此刻却具不放在少年眼中。他朗声问,“我若夺得魁首之位,可有资格与你交心旧事?”

小楚:难受片刻,直球出击.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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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讨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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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过分直女
连载中春去折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