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斗剑

霁雪剑君话音刚落,众人皆寂静无声,苏知月却以了然的神色坦然出列。

望着那道万众瞩目的玄衣背影,楚忘笙不禁莞尔一笑,进而眼中尽是爱慕崇敬之色。

是了,他为什么要担忧什么“主峰只有一个弟子名额,自己是否需要与大师姐互相残杀”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会发生?

在今日之前,楚忘笙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自己去和其它峰弟子比拼争抢名额,可苏知月说不用他天天胡思乱想。

但是在剑门大师姐眼中,战胜后辈修士恍若以大欺小般获得一个弟子名额哪里值得她费心思?她要争,就和剑门那些前辈们争出一个剑门领队的名额。

有人说过剑门弟子不许做代表剑门出去的领队吗?当然没有,既如此,只要足够优秀,苏知月为什么不能是剑门领队之一?

楚忘笙牢牢地握住剑柄,眼神也越发坚定——他想与姐姐比肩,哪怕让他付出再大的代价、受到再多痛苦也无所谓。

总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站在姐姐身侧与她一同迎接困难险阻,这将是他以后长久以来的目标,哪怕现在听起来天方夜谭。

“这居然也行?”

曾芝芝用极致崇拜眼光注视站在众天骄最前列接受掌门代表剑门领队身份徽章的玄衣女道,而曾芝芝身侧的弟子则完全被震撼到失语。

半晌,那弟子在寂静无声中喃喃自语道,“真不愧是大师姐啊。”

这句话不知道又是道出多少弟子心声。

不到百岁,以弟子之身成为剑门历史上最年轻的领队人——不,这样年轻却能代表一宗门面成为剑门领队,放到整个修真界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与苏知月同辈或前辈的弟子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五十年前被苏知月按在地上摩擦的苦日子。

同辈修士刚学会如何吐纳,大师姐已经筑基了。

同辈修士才进入练气门槛,大师姐却已经金丹了。

五十年前,一轮皎皎皓月当空,注定与这轮明月在同一片天空中所有闪烁的星子都成为极不起眼的陪衬。

好不容易等到明月意外陨落西沉,同辈零星天骄用五十年终于勉强能与她比肩甚至超越于她,这轮月亮再度以不容人忽视的绝对强势成功再次打破所有人固有认知,堂堂正正以领导者身份出场在前。

“老夫不服气!”

器峰峰主回过神后,紧缩眉头,“掌门,您身为一门之长,怎可如此偏袒自己门下弟子?”

“让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娃娃做领队实在不妥!何况她沉睡五十载,能力大不如前,如此岂不白白让旁宗看尽笑话?”

器峰峰主作为大陆数一数二的顶级炼器师,炼器能力与个人声望自然登峰造极,但他有一个众人皆知的致命缺陷——那就是重男轻女。

王家的老祖宗最初不过凡人铁匠,幸得一将死仙人托付传承完善其炼器之术,老祖宗因此机缘于垂死前让后辈步入修仙路途。

作为凡人自然有其短视在,老祖宗不愿让自家独特本领传给像女婿这类的外人,故立家规规定自家炼器之术传男不传女。

王家代代单传,生在这样古板短视的家族,器峰峰主会重男轻女也不为过了。

他此番质疑,并非只是为剑门着想,更多的是在质疑一个年轻女修如何能代表剑门门面呢?

就算真有,那也必然是睡上去的!

器峰峰主声望高、资历又长,算少数能在霁雪剑君面前说上话的老前辈,他也确实有这个质疑的资格。

……但如果他真的了解霁雪剑君内在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那器峰峰主绝不会这样轻率地选择当众质疑霁雪剑君的决定。

一个能在大弟子归来后打算剜小弟子剑骨给大弟子用,又在大弟子私下见面否定他作法后当即施压令大弟子吐血的人,难道能指望他有多少听进去长辈劝诫的仁德之心吗?

在霁雪剑君眼中,剑门是他私有物件、所有人都是应该听他言语行事的傀儡。

极度的傲慢冷酷与极致的无情残忍,这才是天下第一人霁雪剑君真正面目!

而现在,器峰峰主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质疑了这位暴君的决定——

苏知月已经提前开始替器峰峰主的未来感到默哀。

如果现实中的霁雪剑君与预知梦中的霁雪剑君性情一致,那一个能毫不犹豫下令砍掉自己相处多年偏爱多年的弟子脑袋给楚忘笙赔罪的师长……

剑仙看人向来是准的,但她由衷希望这次自己不准。

剑门由如此心胸狭隘的小人领导,未来的灾祸无需令卦师们特意预言,已然是危在旦夕。

着白衣的清冷剑君垂眼无言,指尖处却有寒霜寸寸攀爬。多年相处,苏知月知晓这是师长发怒的前夕,风雨欲来。

苏知月毫不怀疑,如果真让霁雪剑君用替徒儿出头的名头教训器峰峰主,将会彻底证实剑门大师姐能力不足以任领队职位,介时必难服众。

在霁雪剑君嘴唇欲启的刹那,有一道夺目的寒光被楚忘笙抛上台前,在玄色广袖飞扬之间,一只纤纤玉手已然稳稳握住在最高处落下的剑柄,耀阳的光穿透青蓝色的透明剑身,如梦似幻,乍看犹若身处歌舞升平天外瑶台。

但它的剑锋,却杀气冲天直对一元婴大能席位!

那赫然是十大名剑之一,剑门祖师问太玄生前之剑,坐逍遥!

时隔十几代丢失,这柄中间有裂痕的古剑终于在今日当众被剑门后人握住,发出极其高亢兴奋的剑鸣之音。

透过眼前人手中威势煞气均不减当年的剑,许多人似乎可以窥见剑门祖师问太玄昔年何等意气!

从无需任何人出手替人证明自我,能证明的,只有自己手中之剑。

这位在许多人眼中沉睡五十载必然颓废的昔日天骄,抬首,眉眼锋利。

寂静无声之中,她只淡淡地说了五个字。

“拔剑,请赐教。”

——

修真界有五大修炼等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前期或许简单,但筑基之后每一层的突破都难如登天。

以金丹之身越级挑战元婴大能,在世人眼中必败无疑。

金丹巅峰与元婴初期,听起来只不过差一步距离,实际这一步距离产生出的差距却如云泥之别。

更何况器峰峰主底蕴深厚,真要用心,连元婴巅峰的修士也要忌惮他口袋里层出不穷的法宝。

“知月,不要意气用事,”霁雪剑君感觉自己权威又被冒犯,故而眉头紧锁,“你先退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岂有退缩的道理?

如若退缩,岂非证实自己领队之位来的蹊跷万分,怎可服众?但这样的话是无法打动霁雪剑君让他改变心意的。

在这多年相处之中,苏知月早就摸清霁雪剑君脾性,也清楚什么样的话语是霁雪剑君最喜欢听的,“师尊,王峰主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您的决策。”

霁雪剑君果真展颜,落在旁人眼中大概是高高在上的掌门人对自己最为宠爱的弟子胡闹也无可奈何,“也罢,去吧。”

他退后一步,将全场最高光处留给苏知月,同时目光平静地注视席位上的器峰峰主。在霁雪剑君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刹那,器峰峰主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在被一只残忍的猛兽凝视,浑身上下居然不寒而栗。

“王峰主,本尊的徒儿不省心,还请您点到为止了。”

钦羡、落寞、嫉妒……

无数道各异的目光落在苏知月身上,只因为她拥有天下第一人明目张胆的“偏爱”。

玄衣女道面容依旧无悲无喜。

她全部心神都在自己剑上,根本没时间在意这些目光。

器峰峰主登了台,霁雪剑君的一声“开始”后,甚至大家各色目光没来得及收起前——

很随便地接连对满身法器保护的峰主挥去平平无奇的三剑,说是小儿随意乱砍也不为过。

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挥完之后,台上没有一丝划痕。

看似质朴无华,实际精妙至极!剑划过的每一道痕迹都精准落在峰主身上法器薄弱处,甚至快到都没给他用灵力自动护住自己的机会。

一剑破百甲,一剑破万法,最后一剑,牢牢抵在还没意识到任何危险的器峰峰主脖颈。

从没有人想过这场本来意料中昏天暗地的争斗如此落幕,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意识到比试已然结束,耳边就听到一声冷冷淡淡的“承让”。

回过神时,台上只剩茫然的器峰峰主一人,玄衣女道早就面无表情收剑跳下高台。她身后有一红衣妙人熟练地从苏知月手中接过剑放在自己腰侧,熟练地递过一杯茶水,熟练地替苏知月捏肩捶背,一连套骚操作看得苏知月的婢女简直是目瞪口呆。

婢女难受。

婢女焦灼。

婢女生气。

淦!怎么这个混蛋不光抢走自家小姐眼神,现如今还要抢她这个婢女的饭碗啊!?狗东西也太不做人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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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过分直女
连载中春去折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