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姜毓一直都心不在焉。
之前那只怪物扑过来的时候，姜毓的脑部神经像被接通的电路一样，瞬间激活了。
那种感觉有点类似于神经元接入全息战场时的感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姜毓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就看完了那只怪物的一生。
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姜毓透过怪物的记忆，“看”见了一片像是海洋的水域。
只不过那片水域对于怪物而言，则更像是孕育它的母体。
那时的怪物还没有眼睛，但它的细胞却能够像声纳一样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它居住在一个海葡萄形状的结构当中，海葡萄悬浮在一种液体当中，不断有固定频率的破浪冲刷着巨大的海葡萄结构。
而怪物只是海葡萄众多泡泡中的一个，抱着自己的一小团细胞悬浮在泡泡充盈的液体当中，在宁静的海洋中不断吸收着营养。
它生命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以这种状态生活着，几乎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
直到今天，它和周围的兄弟姐妹被一同推出了某个通道，装进了一个结实的装置。
它们连同装置似乎被某个生物吞进了肚子里。
记忆里，怪物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听见消化道蠕动的声音。
等再次重见天日的时候，就是在银河街遭遇机甲，拼命逃窜的时候了。
怪物似乎有着自己的使命，不断在下水道中穿梭，寻找着什么。
在扑向姜毓的那一刻，它似乎并没有杀意，反而更像是要控制她的思维。
但这种想法没能持续多久。
姜毓能感觉到，怪物临死的时候，怀着很深的惊恐。
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让它极端恐惧的存在。
想到这，姜毓忍不住有些困惑。
它在恐惧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我吧？
几人不知不觉赶回了住处，姜毓有些机械地换了鞋，径直去了浴室。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不知道……”
卓一凡把今晚的遭遇都告诉了玉童。
“没人认出你们吧？”
“难讲。”周密说道：“机甲是远程驾驶，倒是没什么隐患。但是那些怪物顺着下水道逃窜到这附近之后，我们换了外骨骼战甲去追击的时候，姜毓的防护面罩被打碎了，也不知道那个地下研究所的人有没有看到她的脸。”
“地下研究所？”玉童的表情有些古怪，“具体坐标在哪？”
“就是这个。”刘抱朴伸胳膊过去，把手环上的坐标给玉童看了一眼。
“还真是一个地方……”玉童在光脑上调出文件，冲其他人招手，“你们过来看，这就是我今天在那家地下研究所找到的资料。我在殡仪馆打听到了情报，这家研究所的主理人经常在鳄鱼那里买尸体做实验。我本来是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几人凑到一起看起了光脑上的内容。
文件夹里除了禁药的作用机理之外，还有很多有关人类分化的研究内容。
玉童想起之前在殡仪馆时老师傅说过的话，主动后退，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用自己的手环点开了另一份文件。
她记得老师傅说过，红眼蝙蝠曾提醒鳄鱼，要想继续传承下去，就从这一代开始培养女儿。
说实话，玉童可不觉得以红眼蝙蝠的精神状态，会是一个女性主义者。
他之所以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理论依据。
玉童在文件夹里找了半天，打开了十几份文件，最后才终于找到了红眼蝙蝠的理论依据。
这时姜毓洗完澡擦着头发走了过来，弯腰站在沙发后面看了一眼，说道：“你们几个看什么呢？”
严密把文件的重点标红，指着光屏说道：“玉童找到禁药的作用机理了，那些Beta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B基因解旋了。”
“看他这份研究报告的意思，Beta基因只要出现显性，哪怕你Alpha也是显性，最终也只能分化成Beta，难怪Beta这么多！”卓一凡感叹了一句，又有些好奇地说道：“不过这报告好像没提Omega基因在哪个位置啊……”
“在Y染色体上。”玉童很笃定地说道。
卓一凡差点被子里的口水呛死，“不是……什么玩意儿？”
“在Y染色体上，红眼蝙蝠的确运气很好，已经找到了对应的基因片段。”
“这不对吧？要是在Y染色体上，那女Omega算怎么回事？”
“女Omega总体来说，几乎相当于没有基因突变，她们对应的ABO基因是aabb，男Omega就相对复杂一点，是aabbO。这份报告里提到，O基因没有显性隐性之分，是固定存在于Y染色体上的。”
其他人也来了兴趣，纷纷凑过去看玉童所说的那份报告。
红眼蝙蝠留下的报告内容相当多，而且很多都是姜毓几人不曾了解过的。
比如O基因其实会让人体质变弱，a基因虽然不能加强体质，但却有概率让人的精神力变强。
卓一凡指着这个结论，说道：“这个我倒是能猜出来，那些男Omega分化以后，身上的肌肉好像都变小了。”
“那你有没有猜到这个？”
玉童翻到下一页，给其中一段标了高亮。
［利用双A女Alpha的干细胞分化生殖细胞的过程中，会分泌一种新型毒素。如果另一方为男性，则其携带Y染色体的生殖细胞会在毒素的作用下失活。］
“我勒个……”卓一凡摸了摸后颈，又指了指下面，“是这有毒还是这有毒啊？”
“担心得太早了。”黎蔓猛拍了卓一凡肩膀一下，说道：“你未必是双A。”
“我怎么不是？我体质也有A级好吗？这份报告都说了，A基因表达会叠加，双A最低体质也是A级，那就说明我有可能是啊！”
这时严密说道：“这份报告和这次的任务没关系，应该不需要上交吧？”
卓一凡疑惑地说道：“找到了就上交啊，这报告怎么说也有参考价值，交上去肯定也会计功劳啊！”
“你有没有想过交上去会有什么后果？”严密叹了口气，“刚才那段文字，显然是说，双A会使另一半只能生下女性后代，哪怕双A目前的数量还很少，带随着代际效应，女人肯定是会越来越多的。”
“不仅如此，如果你学过孟德尔那个该死的豌豆，应该能推理出来，即便是男Alpha，如果想生下Alpha后代，也只有生女孩才比较保险。除非他能精准地找到一个有一条X染色体是Ab的女性Beta，才有二分之一的概率生下一个男Alpha。但是以目前的社会地位来看，Alpha和Beta结婚的概率并不高，而且Beta的生殖能力和另外两个性别相比是偏弱的。”
姜毓说到这，看了一眼卓一凡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认命地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女Alpha数量会越来越多，而且平均实力会高于男Alpha。而且双A的毒素，可能代表着男性会在进化的过程中被取缔。毕竟分化以后，显然ABO三个性别占主导，是男是女反而已经不重要了。”
玉童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想想也该知道了，X染色体携带基因那么多，是不可能被放弃的，要放弃也只能放弃携带基因少的染色体啊！”
“所以我说这份报告最好不要交上去，现在军区里还是男人更多，这份报告是个不稳定因素，如果被他们看到了，也许会引发一些难以预料的事。不过……”
严密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微妙地说道：“研究院未必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里人才济济，资金充足，设备也是最先进的，或许他们知道的远比我们多多了。只是因为同样的顾虑，才选择不公开自己的发现。”
“搞不明白……干嘛非要把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能把自己活明白就不错了！”黎蔓啧了一声，问道：“说起来，这次阻止那些怪物入侵混乱区，会给我们记功劳吧？经过今天的事，我总感觉何霁在诓我们。说什么这次任务是重要任务，可再怎么样，倒卖禁药也没有外星生物入侵伽马星系严重吧？要是最后雷声大雨点小，我们还不如去前线杀这些怪物呢！”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还是先把任务完成了再说吧！”姜毓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今天几人在夜店的贵宾室见了几个负责倒卖禁药的小头目，这些人虽然不是这门生意最重要的一环，但也算是比较接近核心的人物了。
听他们的意思，禁药出厂之后，会先到联络人的手里，联络人会把药品分销给各帮会的老大，之后老大就会把东西再分给这些小头目，再由小头目分发给自己辖区的那些娱乐场所的老板，把禁药卖给客人。
姜毓见到的这些小头目里，有几个人被她打了精神标记。
她的入梦必须要从近期接触过的人起手，之后再利用六人定律逐层深挖，最终找到她们这次真正需要找的人。
所以今天晚上，姜毓注定会睡得很累。
姜毓回到房间，遥控拉起了厚重的遮光帘，躺在一片漆黑的卧室里，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要不是谈了一单大买卖，今天准又要挨骂！”
梦境里，今天刚和姜毓见过面的小头目正坐在别墅的客厅里，和家人分享着今天的经历。
“冯三那小子又在店里搞死了一个，收拾完烂摊子才敢告诉我！也算他有眼力见儿，自己把尸体处理了。”
姜毓藏在梦境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小头目身后的两个保镖，下一秒自己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西装、棕色皮鞋的短发男人。
尽管现实中不会易容，但在梦境里，姜毓能做的事还是挺多的。
梦境里的夜逐渐深了，小头目的家人陆续都回了房间。
姜毓跟在保镖身后，将他解决掉之后，拖到了别墅区的垃圾站，将尸体抱起来，丢进了巨大的垃圾桶里。
她顶着保镖的脸回到别墅，敲响了主卧的门。
“滚！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小头目暴躁的声音里带着困倦。
“头儿，上面有急事找您。书房里的光脑屏幕闪了半天了。”
“妈的！不睡觉也没这么多破事！”
小头目骂骂咧咧地起来了，推开房门直奔着书房去了。
姜毓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梦境和现实世界不同，并不会处处都和真实事件一样完善。
比如现在的书房，在小头目进去之前就非常简陋，只有一台光脑和一个保险箱。
显然在小头目的意识里，这两样东西是明确而重要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在他离开书房之后，就很难想到。
但人的肉眼会捕捉场景里的所有东西，每当梦到具体场景的时候，那些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就会被潜意识自动补全。
姜毓跟着小头目进入书房的时候，书房就一下子变得十分完整了。
小头目坐在光脑前，接通了通讯。
接着一个全息影像就出现在姜毓眼前。
是小头目所在帮会的老大。
两人开始谈论起帮会旗下的生意。
这时老大提到让小头目给他送一样东西。
“老大，送到哪啊？”
“你傻了？我家在哪你不知道？”
“您最近不是置办了新房产嘛！我怕送错了……”
“就送到射手街79号。”
小头目等通讯挂断了，转头想说什么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保镖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与此同时，姜毓正走在梦境世界的道路上，时刻提防着道路突然变形。
具体的梦境其实并不麻烦，麻烦的就是这种边缘信息。
比如道路，道路两边的房屋，以及一切与梦境主人没有直接互动的景物。
这些东西在梦境里极其不稳定，一旦梦境主人的思维出现变化，这些东西也有可能跟着一起变化。
比如某条路突然消失，原本不该出现障碍物的地方出现障碍物。
有的时候上一秒天还是晴的，下一秒就可能下暴雨。
毕竟即便是做梦的人本身，往往也摸不透自己的梦。
姜毓快速穿过几条和现实差距巨大的街道，终于来到了梦境中所说的地方。
她穿墙而过，眼前的画面一闪，接着就进入了帮会老大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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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连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