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平让人找出来的是钰瑾小时候读的图画书，都是些民间搜来的奇闻异事，短短一段，让宫廷画师配了插图，别说小孩儿大人也读得津津有味。
不过钰瑾到李清平这里来的时候早已不看这种图画书了，都是开始读四书五经，偶尔看那些长篇大论的策论文章，和如今看来生性不爱念书的钰珍形成鲜明对比。
钰珍看着那些图画书，有了些兴趣，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看图画。
但这也急不来，过了段时日李清平带着钰珍拜见启蒙先生。先生还是之前教钰瑾启蒙的女先生，于第一天登门时候接了钰珍的束脩之礼。
李清平还避着钰珍同先生额外多说了一句：“二姑娘的性子不似大姑娘那样爱读书，先生不必与她讲太多深奥的。教她认字领着读一些浅显易懂的就好。”
先生当时心里还想着别是后宅的火烧到孩子身上，李夫人想着要把二姑娘养废。但这样大张旗鼓说明白也不怕她说出去吗？
但看到钰珍认字都昏昏欲睡后，先生：“……”是我把人心想得太坏了！
二姑娘果然和主动念书的大姑娘不同，先生遂换了种与教大姑娘时截然不同的方法。读书跟讲故事说书似的，总算让二姑娘提起点兴趣。
李清平自然感受到这种变化，于是就随先生去了。
六月份的时候和显周岁。和显生母是亲王侧妃，按照规矩是要大办抓周礼的。只可惜如今京城走了大半皇亲国戚，再怎么办也热闹不起来，李侧妃做主就请留守在府里的几个人再加上娘家人小办一场得了。
不过好在和显还是让人惦记的。远在塞外的宣亲王、宣亲王妃等人都命人快马加鞭将三郎君的周岁礼送了回来。
除了礼物，宣亲王妃给二人的书信也一并送了回来。
“没想到此次去塞外竟然不是万氏最受宠，反倒叫杨氏捡了便宜。”李侧妃抚着隆起的小腹撇撇嘴道：“万氏也是个不中用的。”
李清平也在一边看信，闻言随口问道：“怎么一回事？”
宣亲王妃写给她们两人的书信自然是不一样的。知道李清平挂念钰瑾，宣亲王妃就着重写了钰瑾在塞外的趣事：什么跑马射箭已经不算什么稀罕事了，前几日这丫头还和十一公主、蒙古那边众多王子王女一起赶牛羊去了！总之钰瑾这姑娘快活极了，当然还不忘在这封信里也写了几句自己怎样怎样思念李清平，看得李清平面上止不住笑。
至于给李侧妃的信嘛。李侧妃爱看热闹也爱听八卦，宣亲王妃除了写在塞外听到的各种事情，还写了跟着去的几个后院女人的事。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杨氏拿三姑娘夭折的事儿博得王爷怜惜呗。勾着人就往她帐子里去。”李侧妃冷哼一声。
李清平认真看了好一会，确认李侧妃脸上没有对宣亲王宠爱他人的醋意，只有对杨侧妃得宠的不屑、气急败坏以及对其他人尤其是万夫人不争气的恨铁不成钢。
“王爷去谁榻上咱也管不着啊。”李清平笑着说。
李侧妃孩子气地不讲道理：“反正宠爱杨氏我就是不开心嘛。”
李清平：“……”
算了，不和孕妇讲太多道理。
“话说最近大郎君那边白天吃的东西是不是少了点？”李清平看着底下钰珍、和曤、和显姐弟三个吃糕点突然想到。
李侧妃皱了皱眉：“是剩得多了些。会不会是孩童苦夏胃口不好？”
李清平头疼道：“无论如何让府医去瞧瞧吧。要是大郎君出了什么事等大家伙回来更不好交代。”
李侧妃想想也是，于是让春晖拿着自己的牌子去让府医走一趟。
李清平跟着嘱咐道：“也别专门就往大郎君那里去，去给张侧夫人和四郎君、两个侍妾也都瞧瞧，就说是入夏按规矩请的平安脉。最后回来再给我们这儿请脉。”
春晖恭敬应下。
本来就是想着日常请平安脉，没盼着和晏那孩子真出事，谁知春晖回来禀报：“主子、夫人，府医说大郎君怕是病了。”
李侧妃猛地站起来，吓得大丫头春雨赶忙扶住她：“真病了？那为何底下奴才没来报？”
春晖到底是李侧妃身边的得力大丫头，冷静说：“奴婢已经命人将伺候大郎君的奴才都看住了，那边是王爷留下的上官嬷嬷在坐镇。”
“做得好。我们过去吧？”李清平沉着脸色看向李侧妃。
那边张氏刚哄着和昀睡下，大丫头彩兰挑了帘子进来说：“主子，方才奴婢送黄大夫出去的时候路过万夫人院子，发现跪了一院子的人。”
府医有两位，黄大夫这边负责张氏母子以及两位侍妾，另一位则是径直去看大郎君。
刚请了平安脉就那般动静想也知道大郎君指不定出事了。
张氏压着声音问：“侧妃和李夫人呢？”
“奴婢看到李侧妃身边的春晖往西苑那边去了，那两位得了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到。”
张氏点点头说：“既然李侧妃她们没声张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好了。紧着院里那些的皮子，这会儿就别乱跑了，省得摊上那边的事儿。”
和晏是宣亲王的长子，要真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小小的侧夫人哪里担得起，还是别瞎掺和了。
彩兰应下一声又出去敲打底下伺候的了。
李清平和李侧妃安置好几个孩子就往大郎君那边去。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人，李清平看了一圈，自己进了堂屋，李侧妃则是让人搬了张椅子在檐下坐着，冷着脸一言不发。
这是来的时候就说好的。一则李侧妃到底怀了身子，万一过了病气伤到胎儿不好就不进去了。二则在下人眼里李侧妃是宠妾是二侧妃之一，威严深重，又是如今府上身份最高的，和李清平这个平时就在自己院里过日子的一比自然是她来问话更好。
但是李侧妃也没着急，还是等里边看出个所以然来再说。不过这样一来跪着的那些更加忐忑难安就是了。
李清平一进堂屋，上官嬷嬷就朝她行礼并主动提起：“李夫人吉祥。林大夫在里边给大郎君诊脉。不过林大夫并不擅长幼儿病症，您看是不是得请个太医来才好？”
“请。”李清平点点头。
这时候可不能有什么疏忽，还是请个太医稳妥。
外头李侧妃听了直接吩咐春晖：“去，递我的牌子进宫请刘荣兴副院判来一趟。”
这位副院判擅长妇科幼儿病症，之前负责安宣亲王妃的胎，和曤能够平安出生这位副院判功不可没，李侧妃这两胎也寻他瞧过，李侧妃自然是信任他。
林大夫从里间出来，李清平抬眼问他：“大郎君如何了？”
“奴才愚见，大郎君是肠胃有些淤堵，应是有一段时间了。大郎君年纪尚小不懂得说，却也不喜进食，久而久之人就会瘦下去，怕是会大病一场。”
大病一场都算林大夫往好的说。李清平知晓幼儿不进食，人虚弱下去，随时都可能要了命去。谁要害大郎君的命？偏偏还是宣亲王等人都离京的时候。是觉得她们留在这里的不上心发现不了吗？若她们真的疏忽让大郎君出事甚至没了命，即便是宣亲王妃护着也不好使了……谁的胆子那么大！敢算计到她和李侧妃、大郎君头上来了！要不是她细心，说不准真让那背后之人得逞了去！
李清平眸光沉沉，指尖在敲打椅子把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外边跪着的一圈人，上至奶娘嬷嬷下至婢女太监莫名打了个寒颤。怎么觉得李夫人比李侧妃还要恐怖呢？
即便是上官嬷嬷这等在宣亲王身边见多了事儿的都忍不住脚下发虚。
好在刘荣兴副院判来得巧，给两位主子请了安，李清平跟着他一道进了里间。刘荣兴给和晏诊脉，李清平就坐到床榻边陪着。
两岁的小人儿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是有点被这阵仗吓到了。熟悉的阿娘和奶娘嬷嬷都不在就要哭，见到李清平倒是认识，不熟悉，只在平时请安见过。但小孩子能辨善恶，知道李清平没恶意就抽抽搭搭哭了。
“李、李夫人，和晏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别瞎说。”李清平轻抚和晏的脑袋，声音还算温和：“等待会喝了药就会好了。”
李清平看向刘副院判，刘荣兴说的和林大夫大差不差，要更具体些，说应该是吃多了糯米之类的食物，一时撑着却没能够好好消化，次日却照样如此，日复一日就坏了大郎君的肠胃。
“接下来大郎君的饮食须得清淡，还要好克化的，切不能再食用糯米之类的食物。另外可以给大郎君揉按腹部促进消化，喝几贴药，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好起来。只是断了药之后也不能再贪食，平时都要按定量来。”刘荣兴细细嘱咐着，上官嬷嬷在一旁认真记着。
李清平让人去煎了药给和晏服下。这药进了肚子就得去茅房通肠胃，来回折腾一番和晏沉沉睡去了，送走刘副院判和林大夫，也该是时候清算奴才们的事了。
上官嬷嬷心里有些忐忑。到底她是宣亲王特意指过来照顾大郎君的，这会子大郎君出了事她有照顾不周的责任，干脆跪下请罪。
“嬷嬷起吧。底下奴才有心瞒着，嬷嬷初来乍到的情有可原。我做主罚两个月月俸就是了。如今大郎君离不得人，还得嬷嬷照顾着。”李侧妃到底才是如今最有身份的人，李清平用眼神示意，李侧妃懂了，就这般说道。
上官嬷嬷磕头谢恩。
接下来便是院里头跪着的那些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