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还只是个未经世故的孩子,要如何逆转这暗流汹涌的局势?”陆思珩问道,难道真要让清儿去面对前路未知的危险?
“一切还需姜小姐随心而行。”
姜云凌和陆思珩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一路无言。
“如何?”陆曜华见两人走进屋中,便上前挽住姜云凌的胳膊,焦急地询问道。
“思苦大师说破局之法需清儿自己去寻,要让她随心而行。”姜云凌心中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这可如何是好?真的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阿姐,你先别着急,现下还来得及,我们定会护清儿周全。”
陆曜华点了点头,“对,还来得及。”可为何偏偏是她的女儿?
“舅舅,您总算回来了,您何时有空教我新曲子呀?”姜梨清抱着青瓷花瓶走进屋中,瓶中插着几枝新折下的朱砂梅,少女脸上漾着烂漫的笑容。
姜梨清察觉到母亲脸上还未来得及遮掩的愁容,心中愈发肯定他们在瞒着她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上前将花瓶轻放于圆桌之上,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我突然想起厨房正炖着汤,方才忘叫人盯着了,父亲、母亲、舅舅,你们继续聊,清儿先去厨房瞧瞧。”
不等他们三人应声,姜梨清便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出屋,躲在不远处的房柱之后。
陆思珩身子往外探了探,见屋外没了姜梨清的身影,便抬手把房门关上。
果然是有事瞒着我。姜梨清在房柱后探着脑袋,小嘴微微撅起。
“小姐,干什么呢?”锦书见自家小姐躲在房柱之后,探头看着什么,着实有些好奇。
“嘘,锦书,小声点,跟我来。”姜梨清向锦书招了招手,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房门前,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
萧砚尘在不远处瞧见这一幕,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这姑娘,为何在自己家中还这般鬼鬼祟祟的?
“若皇后执意要把清儿嫁予太子,我便辞官,我们一同带着清儿远走高飞,隐居山野,辞呈我早已备好。”
“那我便把京城中的铺子也清点一下,托人早日卖出去,卖铺子的钱加上近些年的积蓄也够保我们衣食无忧了。”
“全听阿姐和姐夫安排。”
皇后要把我嫁给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父亲、母亲和舅舅要为我放弃一切吗?姜梨清直起身子,抓着裙摆的手紧了紧。
他们已护了我十六载,我也不可能一世活在家人的羽翼之下。姜梨清抬手欲叩房门。
“小姐······”锦书抓住姜梨清的衣袖,有些忧心,虽然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老爷、夫人和舅爷这么做也一定是在保护小姐。
“没事,锦书,你先回房等我吧。”
“谁在那?”屋中传来陆思珩警惕的声音。
“是我,舅舅。”姜梨清说罢便抬手推开房门。
“清儿,你何时来的?”陆思珩见姜梨清推门而入,面露诧异之色。
“清儿,我们正聊京中商铺的事呢······”陆曜华起身揽住姜梨清,把她带到桌前一同坐下。
“母亲,你们不必再瞒我了,我方才一直都在。”
陆曜华揽着女儿的手颤了颤,随即又快速稳住。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但四人的心中却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姜梨清缓缓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已护清儿十六载快乐无忧,清儿已不是孩童了,也不想让你们为我舍弃一切,不论发生何事,我都想与你们一同面对。”
“清儿,你可知朝堂暗流涌动,那深宫更是龙潭虎穴,我们只想让你一生远离那是非之地,那些不该让你去承受。”姜云凌见女儿面上的严肃之色,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女儿自幼便随舅舅饱读诗书,各朝历史也烂熟于心,怎会不知那朝堂与深宫之状?清儿现下想了解事情全貌,与你们一同面对。”
陆曜华最是懂得自家女儿的性子,只要是认定了的事,谁都说不动。
“清儿,那你要答应母亲,不要擅自做决定,更不要为了我们委屈自己。”
“好,清儿答应您,做任何事都不会冲动,一定事先同你们商量。”
陆曜华对姜云凌点了点头,罢了,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便告知清儿事情原委,让她遵从内心的选择吧。
“所以,我出生时思苦大师便算出我是命定之人,现在皇后知道了此事,想让我和太子成婚,助他顺利登基?”姜梨清托着下巴想着,为何还有如此迂腐迷信之人,觉得只要娶一个有所谓命格的女子便可成为九五之尊?反正她是不信的。
“大致是如此。”姜云凌答道。
“思苦大师可有说到破局之法?”
“并未明说,他说还需清儿你自己探寻破局之法,随心而行。”
随心而行吗?
姜梨清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淡然开口:“父亲、母亲、舅舅,你们不要忧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总会找到办法的。对了,清儿到现在都还未曾去过京城,也想亲眼瞧瞧那儿究竟有多繁华。”
姜云凌犹豫片刻,最终也说服了自己,既然清儿命中终有这一劫,那便陪她一同看尽这世间繁华,一同面对未知的危险。“好,那我们再在庄子待上几天,便一同进京吧。”
姜梨清与陆曜华他们又聊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走出房门。
她低头向前走着,想着这局势究竟该如何破解才能两全其美?
行至回廊转弯处,姜梨清一头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哎呦,”姜梨清吃痛,抬手捂住额头,抬眼间看到那俊美少年郎站在她面前,一时楞了神。
萧砚尘方才也正想着宫中之事,尚未反应过来,一袭香软便闯入怀中。
瞧见姜梨清抬眼看他的清亮眸子,萧砚尘手心竟出了一层薄汗,他急忙稳住姜梨清的身子,将手从她腰上移开。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姜小姐莫怪。”
“无妨,是我方才没抬头看路。萧公子,没吓到你吧。”姜梨清缓过神来,满脸懊恼。
“并无。”这话应当是我问你吧?萧砚尘愈发觉得这小姑娘有趣。
“姜小姐这是有心事?可否同在下说说?”
姜梨清整理了一下衣裙,在回廊长椅上坐下,脸上看不出情绪。
萧砚尘在姜梨清身侧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萧公子,如果有人为了自己的大业想娶一位女子,那位女子不愿意,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在保证家人不受伤害的前提下摆脱这桩婚事,那位女子该如何做呢?”
她这是知道皇后想让太子娶她的事了?
不知为何,萧砚尘今日想起他那位太子皇兄,厌恶之情比往日更加强烈。
“有两个法子吧,要么让那位女子和家人一同逃离那是非之地,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让那位女子在恶人发现之前嫁给自己心悦之人。”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是······那位女子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萧公子,我先回去了。”说罢,姜梨清向萧砚尘挥了挥手,转身向自己院子走去。
“哎······姜小姐,在下······”那姑娘不会一时冲动,真随便找人把自己嫁了吧?萧砚尘原本只是想逗逗姜梨清,没曾想小姑娘当真了。
“哎,主子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啊。”锋冥躲在远处,无奈摇了摇头。
锦书在屋内来回踱步,绞着双手,还不时发抖,见姜梨清进了屋,连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锦书,我们过几日便要进京了,你不是也想去京城看看嘛?”
“可是,小姐,老爷都要辞官了,夫人还要把铺子卖掉,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必担心,只不过是皇后有意要把我许配给太子。”
“什么?那个声名狼藉、妻妾成群的太子!”锦书连忙抓紧姜梨清的手。“奴婢觉得老爷他们说得对,那个太子实非良人,小姐您现在应该准备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哎呀,锦书,你别这么紧张,会有法子解决的,你家小姐不会嫁给他的。实在不行,我就让母亲为我找一位如意郎君,抢在太子娶我之前嫁人,这个如果还行不通的话,我们再一起逃跑也不迟。”
姜梨清轻柔地拍拍锦书的手,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安慰道:“好了,别担心了,眉毛都皱一起了,此次进京,我让舅舅带我们好好逛逛。”
“小姐······”
“好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主子,这是您让属下找的玉石,上好的墨玉,属下还找了些琢玉专用的刻刀。”锋冥将一个精美木盒双手递予萧砚尘,又将刀韬放于桌上。
萧砚尘打开木盒看了一眼,说道:“知道了。”便是最好的玉才堪堪配得上她。
“主子,线人来报,今日太子暗自走访朝中重臣,意欲笼络权势,但都吃了闭门羹。”
“他这是默认我已经死了?”
“朝中那些老狐狸,定是猜到这次可能是我的一次试探,才不敢有什么动作。”
“你让玄朔再给太子找几个小妾,吹吹枕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