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一本率抓得狠，高二下校内就开设了各个科目的提高班，占用晚自习的时间对成绩有待提高的学生进行集中答疑。
彭明轩是个特例，物化生三科的提高班里都有他。
九班的班主任一直对彭明轩的成绩很头疼，一个学期过去提高班里其他学生的短板科目成绩都慢慢见长，唯独彭明轩还牢牢坐在年级倒数的位置上。
原因无非是彭明轩根本就没用心读书。
别说他自己的班主任，林楠作为物理提高班的负责老师也对这个学生无计可施。
四中既是重点，自然有很多学生挤破了头都想考进来，其中除了成绩稳定的龙头，自然也有中考超常发挥的凤尾。
不少学生在四中读了一学期高一后因为感受到太大的能力差异而对学习没了信心，转学到普高的也大有人在，留下来的人虽然不是个个都能开挂似的突飞猛进，但绝大多数至少学习态度端正。
林楠看着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学生们，再看看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当连笔盖都没打开的彭明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老师，您要的卷子。”宁嘉敲响教室前门时彭明轩刚把力学题目示意图里的滚动小球涂成实心。
“你来的正好。”林楠看了眼手表抬声说收卷，“帮我改一下选择题。”
宁嘉听话走进教室，接过手里的卷子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改了起来。
彭明轩听到收卷倒是醒了，随手扯过前桌的卷子抄了几个公式就把卷子交了上去。
正巧下课铃声响起，林楠出教室去打水，选择题改起来没什么难度，提高班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十来张卷子很快就改完了。
“嘉哥！问你个题呗？”卷子发下去有熟人找宁嘉帮忙，他应声答应。
宁嘉的物理成绩优秀是整个年段都知道的，毕竟靠着物理竞赛筹备保送名额的人全平市也没有几个。
好不容易撞到大神下凡当然得求求帮忙。
“哟，还敢找抄袭怪问题呢？”彭明轩果不其然出言挑衅。
提高班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传言，但宁嘉流畅的解题声音传来，任谁看也不会相信他抄袭的事情。
彭明轩向来是个缺爱的，越没人搭理他越要把事情闹大，看宁嘉一副助人为乐的样子更是不爽，撞开教室里的桌椅就往宁嘉那边去。
“你装什么呢，不会抄着抄着真以为自己是个学霸了吧？”
宁嘉余光扫了一眼教室窗外，回头看着彭明轩一副“为民除害”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你抄都抄不明白还有闲心管我呢。”
彭明轩大题答题框里抄的龙飞凤舞，且不说计算结果正确与否，公式都没有抄对。
越是空会动动嘴皮子的人越是容易恼羞成怒，彭明轩还把自己当四中包青天，势必要把宁嘉这个“抄袭犯”就地正法。
提高班的教室都在高二的楼层的空教室，课间休息正是人多的时候，这会儿门外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二学生。
“你脸皮是真厚。”彭明轩声音又高了八度，在教室里高声审判道，“诶真有人靠着抄袭进了四中还能这么平安无事啊！”
“托关系进来的吧！”
宁嘉知道彭明轩蠢却没想到他真有这么蠢，冷哼一声，知道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
“彭明轩！你在教室里说什么胡话！”
林楠打完水往回走的路上就听见物理教室里有吵闹声传出来，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彭明轩在里面大放厥词。
“林老师不知道自己班里有个抄袭怪吗？”彭明轩骂的上头，见老师来了也不消停，甚至质问起来。
宁嘉听到这深吸一口气。
真是蠢得发慌。
不要说林楠，整个高三年段的任课老师都对彭明轩到处散布谣言的行为略知一二，可确实如南枫所说，在没有产生任何实质影响前，就算所有人都认为彭明轩行为不妥，也无法正式对他给予什么处罚。
九班的班主任昨天开会时就找林楠谈过，彭明轩一直让人不省心但毕竟是自己教了三年的学生，临近毕业谁也不想给学生落个处分，两个老师早商议好私下解决，尽量不要让任何一位学生受到负面影响。
可彭明轩不懂什么叫息事宁人，以为自己让宁嘉在全校师生面前丢尽脸面，殊不知自己已经把事情闹到绝境，处分离他只差分毫。
宁嘉写下解题思路的最后一笔，礼貌把笔递回问问题的同学手里，回过头看向还没彻底冷静下来的彭明轩。
“彭明轩，你有证据吗？”
宁嘉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走到彭明轩面前直视他继续发问。
“你有我抄袭的证据吗？”
“你知道空口无凭造谣他人叫什么吗？”
“叫诽谤。”
彭明轩当然没有证据，他不过是在训练时听到参加过状元考的人提起他们那届有人抄袭，又听人说考试当天宁嘉被叫到了办公室，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宁嘉就是那个在状元考抄袭的人。
“你抄没抄自己心里没数吗，你——”
“我当然有数。”宁嘉再度打断，“我没抄。”
宁嘉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恐惧门外乌泱泱的人群，心里十分平和，他站在教室中央，表情漠然。
气氛僵持不下，直到任萍风风火火地赶来，站在教室门外高声训斥。
“都在这里看什么！不上自习了吗？！”
见到教导主任的身影学生们都怕惹火上身赶紧跑回班里了，任萍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赶紧跟林楠带着彭明轩去了高三级部办公室。
“你回班吧。”林楠临走时拍拍宁嘉肩膀，语气里有些无奈。
“抱歉楠姐。”宁嘉认真道歉，他知道自己故意惹怒彭明轩的伎俩不可能不被林楠看穿。
林楠既然早就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让他来给提高班送卷子。
原本来的人应该是南枫。
“你们哥俩儿也是聪明。”林楠能够理解，但闹这一通也够心累，“行了快回去吧，剩下的事情老师会解决的。”
宁嘉见好就收也不再多话，点了个头回班去了。
第二周晨会上彭明轩因顶撞师长和扰乱校园秩序的行为被通报批评，予以记过处分。
许子奇回头朝宁嘉比了个大拇指，那晚宁嘉回班后许子奇可算讨教到了宁老师“惩恶锄奸”的功力，连连感叹这跳过级的脑子就是好使。
晨会结束人群稀稀拉拉地往教室里挪去，宁嘉还在跟许子奇插科打诨，拥挤之间被人扯了一下衣角，回过头去竟发现是李耀光。
“我......我就是想说，我没有跟彭明轩提过......”李耀光讲到一半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提过抄袭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你。”
宁嘉的信任让李耀光有些意外，他以为宁嘉一早就认定是他在搞鬼。
宁嘉不想也觉得没必要跟李耀光说太多，其实那晚他有意套彭明轩的话，如果彭明轩真是从李耀光嘴里知道的，那天在物理教室就会义正言辞地放出“证据”而不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当年参加状元考的人有一百号，算上落选以后又靠中考成绩靠近四中的人比比皆是，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旧事重提。
彭明轩大抵是左拼右凑了些关于当年考试的事，转而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宁嘉罢了。
“对不起，到今天还让你因为当初的事情遭人非议。”李耀光道歉倒是诚恳，可惜宁嘉并不买账，又一次忽略他的话转身离开。
李耀光知道事到如今也是自作自受，苦笑着跟随人流回了班级。
宁嘉还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喜悦里，上楼梯的步伐都轻快了些，南枫跟在他身后看他这幅潇洒样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李木子走在南枫身边，见这人根本藏不住，抬起手肘怼了怼：“搞暗恋啊？”
南枫被小老外的开放度吓得差点踩空台阶。
“说什么呢你。”
“哟，还不承认呢。”李木子不知道自己已经抓包南枫多少次，语重心长开口，“喜欢就上么，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南枫只觉得头疼，李木子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南枫喜欢自己弟弟。
李木子见南枫犹犹豫豫的模样瞬间回想起昨晚熬夜看的小说里不张嘴的男主，烦得用力拍了南枫后背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挤到前面去了。
宁嘉被身后传来的巴掌声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李木子挤下台阶，要不是南枫眼疾手快的扶他一把，宁嘉的脚就要猜到身后同学的小白鞋上了。
好险。
宁嘉抬头替他哥和他自己跟李木子讨公道：“你打他干什么，还把我挤下来。”
李木子顿时有一种孩子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想想宁嘉被南枫炽热眼神盯了这么长时间还毫无反应就更气了。
“我恨你们是两块儿木头！”
李木子大骂两兄弟，也不知道为啥一生气就使劲爬楼梯，三两步又往前冲去了。
宁嘉一脸雾水。
南枫，半脸雾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