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时间流逝忽快忽慢，上课时烦躁老师怎么讲课这么久，晚自习时又痛恨作业怎么永远写不完。
不过要说学校里时钟走得最迅速的时刻，还要数每次考试前的那个晚自习。
宁嘉昨天的自述材料终于过了关，材料统统打包好交给林楠，等平大申请通道开放后递交材料，然后就可以甩手掌柜静待录取通知了。
宁嘉美滋滋加入“无所事事”组合，三人组摇身一变F4。
但期中考在即，与其说四个人彻底没事干了，不如说是终于可以专心做些学生的本职工作。
宁嘉虽然是大名鼎鼎的跳级生又是保送预备役，但这位大神除了状元考那次宝贵的第一名之外，高一至今都没有拿过第一名。
三百分卷子平均能得二百七的理综大神宁老师，偏科非常严重。
“宁嘉！”语文老师柳文卿是个个子瘦高的年轻男人，平时上课温文尔雅挎着小蜜蜂的声音都费劲才能传出教室外，唯独面批宁嘉语文试卷时声音能超越极限。
“诗歌鉴赏答不出来就算了，我就当老天给你关了诗歌素养这扇窗。”柳文卿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敲打讲台上宁嘉的语文小测卷，“文学常识你也背不明白啊？”
“《孔雀东南飞》的主人公是谁，人家都填什么，你给我填的什么！”
宁嘉站在一遍乖乖挨骂，倒不是被训怕了，是他到现在也没想起《孔雀东南飞》的主角到底是谁。
“是焦仲卿和刘兰芝！”柳文卿看他大脑空空的样子更来气，“你写的什么？”
宁嘉倒是尊师重道敢问敢答，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大点声！好意思写不好意思说啊？”
“梁山伯和祝英台！”
教室里笑声一片，尤其许子奇，幸灾乐祸笑的不要太大声。
“许子奇你笑什么！”柳文卿气得拍桌子大喊，“问你哪个是‘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李清照、李白、杜甫，你选什么！你选李清照！”
“四个里就她不是唐代的！答案都送你嘴里了！还错！”
许子奇安静闭嘴，低头写作文去了。
这下班里更是笑了个底朝天，宁嘉丢不起这个人，拿卷子挡着脸回座位去了。
“高考近在眼前！都给我带着点脑子复习！”下课铃声也没打断柳文卿心中的怒火，“宁嘉这次期中考语文再低于120！叫家长！”
柳文卿一走班里压抑不住的笑声又爆发出来：“宁老师，偏科不可取啊！”
“哈哈，哈哈。”宁嘉尬笑两声，“人无完人，人无完人。”
“能把文青气成这样的也就你了。”南枫小测满分，没什么好整理的错题，卷子板板正正地被收紧文件夹里。
“文青”说的就是柳文卿，任课语文加上名字谐音，别称来的顺水顺风。
南枫是四个人里语文成绩最好的，当然，也是综合成绩最优秀的那个“万年老一”。
南枫从高一到高三，蝉联年级大大小小各类考试的第一名，数学成绩拔尖，理综和语文英语也是优秀且稳定，每个第一都拿的毫无悬念且毫无争议。
比较变/态的是他每次都拿第一。
“你教教我，到底怎么背啊？”宁嘉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偏科而且脑子里没有用来接收语文知识的处理器，不要说柳文卿，连他自己都纳闷儿这语文有这么难学吗。
“多看两遍就记住了。”南枫站着说话不腰疼，“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要不你就多抄几遍。”
“你说的容易！古文释义学多了我还能找出点规律，文学常识这东西东一个西一个，我看得完也背不完啊......”
许子奇同命相连，听得他狂点头，开口安慰宁嘉也安慰自己：“没事，还好不用高考。”
“不然——”许子奇跑到讲台上学着林楠平时唠叨的模样，“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少一分就掉出去一千名！甚至一万名！”
“许子奇，你很闲是不是？”
许子奇正学得起劲，还没等从讲台上跑下来就听见“原版”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吓得汗毛竖了一身。
“嘿嘿......”许子奇露出一个狗腿的笑，搓搓手跑下讲台，“楠姐我错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出班了，许子奇闯祸经验非常丰富，这种时候还是走为上策。
林楠无语，这高考临近，高三一开学班里就多出来好几个成年人，谁知道班里这群学生还是一个两个都是没长大的样子。
“再说一遍啊明天考试看好考场带好文具，临近高考了，每一次考试都——”明天就是期中考，林楠习惯每次考前都来班里嘱咐点考试相关的注意事项，结果这次还没说完就被班里那群没长大的接过话茬。
“——要当作高考一样看待——认真不可以马虎！”
不知道是不是晚自习宁嘉和许子奇语文小测的奇葩错题让班里笑清醒了，一个两个比平时还兴奋，竟然二三十人异口同声地学起班主任来。
林楠被逗的忘了生气，笑着抬起手指点两下：“你们最好是都给我说到做到啊。”
第二天期中考如期进行，大家早就前一晚看好了自己的考场，收拾好东西等铃一响就稀稀拉拉往各自的考场去了。
高一下开始月考和期末期中考试的考场就改成了打乱分配，原本四中的考场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年段排名分配的，但任萍高一上期末考视察后认为按照排名分配考场容易产生“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情况。
名次经常考后的学生容易产生惰性心理，成绩通常比较优秀的学生也容易没有危机意识。
于是跟各个年段的年段长商讨后决定对四中的考场分配模式进行调整，由此从按排名分配改为了随机分配。
宁嘉这次考场在本班，南枫被分在一楼的二班。
四中各年级的教学楼分开，高一在求学园，高二在敏学园，高三在笃学园。
每个年级平均有个十四个班级，一到四班在一楼，五到八班在二楼，九到十二班在三楼，各年级状元班和教师办公室安排在四楼。
四中考试期间对考场把控比较严格，学生第一门考试前一旦离开本班就不能再在休息时间进入非本人考场的班级。
中午结束后学生可以自行安排时间去午休或者到实验楼的阶梯教室自习，考试没有正式结束前所有个人物品也都要统一放在阶梯教室，晚自习也是统一在阶梯教室进行。
第一门考试就是语文，宁嘉焦虑地频频抖腿，求天求地只求自己这次千万要达到文青的要求，不然郑晓晓真被叫来不知道他回家要被笑成什么样。
焦虑的心情在看到柳文卿抱着卷子走进十四班考场时彻底爆炸，宁嘉瞪大眼睛机械地转回头趴在了桌子上。
逆天啊，短板科目碰上任课老师监考。
宁嘉已经能想象到柳文卿如有所思站在他身后端详自己试卷的压迫感了。
一场考试下来宁嘉感觉命运真是捉弄人，自己刚克服了一个关于考试的PTSD转眼就新来一个。
整场考试柳文卿前前后后走过宁嘉的位置不下十次，其中三次停下驻足，六次摇头离开，还有一次甚至叹了口气。
宁嘉欲哭无泪。
老师我的语文也没差到这个地步吧......
好在宁嘉早有考试期间调整情绪的充沛经验，硬是在柳文卿的频频干扰下算是相安无事地考完了两个半小时的语文。
宁嘉转念一想最惊悚的科目已经过去，安慰自己人生就是这样，先苦后甜。
“先苦后甜个屁！”许子奇这种优秀科目和短板科目2v2的人一到考试就心力憔悴，“语文渡完劫，数学好不容易让我缓口气，结果第二天还要考理综，呵呵，幸好最后一科是英语，不然你们会见到我从考场里爬出来。”
“自己偏科怪谁。”李木子跟南枫一样是综合型选手，英语拔尖其他三科也很少拖后腿。
“李李......你骂他不要扫射我吧......”刚收到语文摧残的宁嘉感觉自己已经吃不下饭了。
李木子摸摸小狗头似的揉了揉食不下咽的宁小狗：“没事，你还有你爱它它爱你双向奔赴的理综。”
许子奇只想痛骂人生不公，凭什么就他偏科都偏的这么平均啊？
南枫这个年级第一倒是每次考试都很淡定，许子奇评价这叫“你幸福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名人名言用上了吗？”考前南枫在宁嘉的威逼利诱下给他整了很多议论文句式和名人名言，宁嘉考试前一秒还在举着那几张复印纸怒背。
“用上了用上了！”宁嘉想起自己信心十足写上去的那几句名人名言顿时眼睛都亮了。
我就说我语文根本没那么差！
“我我我，我写了那个！”宁嘉来劲地重复起来，“马克·吐温曾说过：‘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这句我看见作文题目就瞬间想起来了！”
宁嘉说完还贼神气的叉腰笑起来，一整个求表扬的状态。
“谁？”南枫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抬头问。
“什么谁。”
李木子没想到宁嘉对语文的迟钝已经波及到海外领域了。
“宝贝，是海明威。”
宁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海明威。”
“这句话是海明威说的......”南枫无语解释。
南枫分明记得自己清清楚楚地在每一句话后面都标注了作者。
宁嘉顿时五雷轰顶，石雕似的卡在原地，半天没了反应。
“那，那那个‘丧钟为谁而鸣’呢？”一边的许子奇莫名其妙也一副遭雷劈了的样子，磕磕巴巴地开口问：“哈哈，不会也是海明威吧？”
南枫和李木子用沉默回答。
许子奇已经被打击得有点失去理智，呵呵笑了两声。
李木子看他这样有点担心孩子别真被打击到了，但又忍不住好奇，试探地开口问：“你写了谁呀。”
许子奇声音虚的快要听不见。
“雨果。”
“我写了雨果。”
南枫李木子双双扶额，没救了。
“你俩没救了。”
李木子站起身来不禁对着两人犯起贱，一人送上一句非常贴切的话。
“加油嘉嘉，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啊。”
“你。”李木子一想到自己要说什么就忍不住笑，“丧钟为你而鸣。”
说完李木子在胸前比了一个十字架。
“阿门。”
于是只留下两尊被语文考试伤的伤痕累累的石像在原地欲哭无泪。
原来我语文真就这么差，宁嘉认命苦笑。